高大霞是金牌编剧郝岩近期推出的谍战剧中的女主,是故事中最重要的人物,似乎不用再说了。然,在故事发生地大连的方言里,人物,乃专属名词。凡一时找不准形容词儿,又要体现此人能折腾、有影响,非同一般,就用“人物”两个字加以概括。好比“讲究” “干净” “展扬”,其内涵,绝不停顿在字面上。于是我就明知故意地拿来做文章,以求知音。

另,当一部以史实为基础,通过文学笔法、戏剧演义加以推导编撰的长篇电视剧问世,用严苛的尺度卡,最起码,这部剧里得有一个值得观众关注命运、追踪结局的“人物”。我要说的是,《高大霞的火红年代》虽尚在播放中,但可预见,其女主有可能成为中国电视剧人物画廊中一个鲜活的,独特的,不可替代的存在。

毋庸讳言,追“高大霞”之前,柳云龙的《胜算》已让我锁定频道。我迷恋曾经的男主安在天和郑六哥,包括今日那个结结巴巴的唐飞;虽新剧《胜算》在整体上有大遗憾。潜伏在敌人心脏,难以想象的隐忍、克艰,越看越仰视的双商、气场……真是神一般的存在!

可高大霞不一样,她是寻常人,几乎不识字,是芸芸众生里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傻嫚儿。但她真挚,勇敢,死死盯着敌特的行踪轨迹,始终充沛着共产党员特有的爱憎分明。当佟丽娅用肢体动作演绎“打是亲骂是爱”,用“哈”“哈”“这样式的哈”,来划出大连妇女语气中的叹号、句点,顿时让人觉得,荧屏上沁出黄渤海水面上的波涌潮浪。

有个会唱华晨宇歌的时尚小伙儿打来电话说:“我怎么觉得自己认识高大霞呢?那些用大喇叭喊居民下楼做核酸检查的居委会大妈,那些跳广场舞跳得劲劲的漂亮阿姨,不就是高大霞附体嘛!”

我赞同小伙子的比喻,用大连话回应:

“高大霞也有普通人身上的缺点和毛病。但不管剧情有多少喜感,情节怎么荒诞,这部戏最成功的地方,是让女主的信仰‘一点灰儿也没有’。”

重点是,观众相信高大霞,祝福她走运,成事儿。

得到信任就俯首,张罗事情五马张飞,天生丽质却不自傲。从上世纪40年代配合政府发动“搬家运动”起,这些特点就体现在大连女性和许多女干部身上,至今相传。

很多大家手笔写女人,如莫言《红高粱》里的九儿,王安忆《长恨歌》里的王琦瑶,郭宝昌《大宅门》里的二奶奶,都以角色传奇、文笔老道获胜。郝岩写高大霞,则另辟蹊径。恐怕是牢记了鲁迅先生的教诲:“人物语言的描写,能使读者由说话看出人来。”他不仅大量采用土话俚语,还将日俄统治几十年形成的东北协和语、大连范“洋泾浜”搬上荧屏。强烈的代入感,以及苏军驻扎大连期间一些值得说和必须让后人记住的历史事件,通过精心设计,予观众在蒙太奇中恍然且释然。不少人在满足或不甚满足的艺术感受中,更加关注城市的前世今生。

我亲爱的大连呀!

不俯瞰历史,不仰视角色,脚踏地平线,怀揣家国情,是剧作家郝岩给我的印象。他很懂大众传媒,拎得清宣传和娱乐的关系,所以稳跃高产作家行列,并越来越步步为营,势头喜人。能在剧荒戏烂的观众冷言中,写出高大霞这样一个平中出奇、性格独特的人物,作为朋友,真替他高兴。

柳云龙的粉丝们,最近在揣摩《胜算》有无进入年度戏的运气;《高大霞的火红年代》与前者,同年代同题材,却风格迥异,各有魅力。依我的经验,待“高大霞”被央视播放,叫好声可能会超出想象。届时,家乡观众会掀起下一波追剧热潮。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不接受挑剔怎能属位中心?必须指出,在运用方言土语氤氲气氛之外,《高大霞的火红年代》疏于环境营造的真实,屏幕上,常现露怯细节。

搬家运动是中国很少发生的城市贫民得大济的事儿,大连市政府突发奇想的惠民举措,实在是好玩又积德。就连高大霞都借角色之口,大发“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之慨。可电视剧出现的街区、楼房,是清一色的老城商区,岭南豪宅,既无年代感,又无烟火气,更无大连南山的诗意美。费尽心思设计的高大霞用白毛女飘飘长发吓退特务那场戏,因观众受到场景不真实的美学刺激,而成了败笔。

当然,瑕不掩瑜。

我要赞扬佟丽娅的付出。首次试水演绎北方市井人物,就演得颇真诚,朴素,可谓很大连。作为核心创作者,她也是高大霞这个人物能够生动呈现的功臣。

文字:杨道立

编辑:李金秋

美编:张强

校对:张军

责编:李元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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