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历史的女人——第1051期)

(说历史的女人——第1051期)

说起民国时期的人渣,6叛其主,当汉奸的石友三当属第一。但人渣中也分级别,也有分类,比如人们常说的渣男,就是其中一大类。渣男不像一般意义上的人渣,对社会有多大危害性,主要是在感情上朝三暮四,对女人极不负责任,见一个爱一个。民国中的渣男也比比皆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比如,天才诗人徐志摩,大诗人老郭,大“圣人”康有为,汉奸文人胡兰成,抗日爱国文人郁达夫等。

但事实上,民国还有一位大渣男,由于多种原因,并不广为人知。他比以上五位有过之而不及。他因学识渊博,有国学大师之称,他可谓是大师级渣男,他号称疯子,曾痛骂过袁世凯和胡适;一生仅活49岁,却9次结婚,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抛弃一个,可谓超级大渣男。欲知此人有多渣,本期分解。

此人叫黄侃,初名乔鼐,乔馨,字梅君;后改为侃,字季刚,又字季子,晚年自号量守居士(他的名字号简直跟他娶妻一样多)。他祖籍湖北蕲春县,1886年4月3日生于四川成都。首先应该肯定,此人是中国历史上罕有的天才人物,甚至有人认为他的才华是民国学界第一。他是中国近代民主革命家、辛亥革命先驱;是著名国学大师,著名语言文字学家;是个大孝子、义士;大教育家;当然在婚姻爱情上,是一不折不扣的大渣男。

(一)大孝子

黄侃出生于书香门第,官宦世家,其父黄云鹄是进士出身,曾做过成都知府,为清朝二品大员,也是位著名学者,—生著述甚多。黄侃天赋异禀,3岁便随名师江叔海学习,开始背诵唐诗宋词,学习《论语》,从小就显出过人的才气。

黄侃受传统文化影响颇深,是个有名的大孝子。1908年,黄侃生母周孺人病重,他从日本回家侍疾达6个月之久。母亲去世后,他痛哭失声,呕血数升。然后他闭门守孝,此间曾写定《春秋名字解诂补谊》诸稿。

之后他到日本继续求学时,因思念亡母,就让好友苏曼殊画了一副“梦谒母坟图”,自己写了一篇沉痛的悼文,还请老师章太炎写了题跋,表达思母之痛。自此,这幅画成了他随身的宝物,去什么地方工作都带上。

黄侃四处奔波任教,随行都会带着一口棺材(以备母亲不测)。这口棺材是其父黄云鹄当年给自己的正室田夫人制作的。黄侃生母去世后,他对田夫人视若生母。1922年夏,田夫人去世,黄侃专门撰写了她的生平事略。文末云:“孤苦苍天,哀痛苍天!孤黄侃泣血谨述。”每逢生母、田夫人生日、忌日,黄侃必率家人设供祭祀,伤恸不已。黄侃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孝子。

(二)敢骂袁世凯的革命先驱

黄侃还是辛亥革命的先驱之一。

1905年,黄侃在武昌文普通学堂因宣传排满思想被开除,后得张之洞资助留学日本,入早稻田大学。在日本,他遇到同学宋教仁。当年8月,同盟会于东京成立,黄侃即加入此组织。此后,他结识革命家章太炎。章太炎人是同盟会刊物《民报》总编,黄侃开始在《民报》上撰文,宣扬革命。

1908年春,光绪帝与慈禧太后先后病逝,清廷下令各地举行“国丧”。高等学堂学生、同盟会会员田桓在“哭临”(指追悼皇帝的仪式)时流露不满情绪,学堂的堂长杨子绪高悬虎头牌警吓之,并扬言要开除田桓学籍。黄侃获悉,大怒,他闯入学堂,砸烂虎头牌,对杨子绪大骂一顿。

又过几天,田桓带头剪辫子以示反清,杨子绪恼怒异常,又悬挂虎头牌警告之;黄侃闻讯,手持木棒冲进学堂,再次砸烂虎头牌,又要痛打杨子绪,杨吓得抱头鼠窜。

1911年,黄侃奔走江湖宣传革命,但他不谋仕途;后退居上海,主编《民声日报》。

1911年7月,黄侃因宣传革命,写成一文《大乱者,救中国之妙药也》。文章在《大江报》刊出后,舆论哗然,各地报刊或纷纷报道转载,使腐朽的清廷惊恐万分。此文也被后世誉为辛亥革命的前奏。

1913年,袁世凯野心爆棚,试图称帝。为了寻得理论上的支持,他慕名找到黄侃,请求他写一份《劝进书》。并承诺,将来授予他一等金质嘉禾勋章。黄侃听后,大骂袁世凯开历史倒车,老袁碰了一鼻子灰。

黄侃曾从师国学大师刘师培,他对刘十分敬重。但刘师培后来竟然支持袁世凯称帝。一日,刘师培在北京召集学界知名人士,说要开个研讨会。黄侃作为他的学生,欣然参加。

会议开始后,刘师培劝各位学人拥戴袁氏称帝。话一出口,黄侃当即拍案而起,怒目而视刘师培,说:“先生,这等烂事你还是自己来吧,干这天下第一等的蠢事,丢死人也!”说完拂袖而去。

黄侃这人还很讲义气。1914年2月,老师章太炎因反对袁世凯称帝,被软禁于北平东城钱粮胡同某宅。黄侃打听到章太炎下落,前往探视。并主动要求留下来伴宿,侍奉老师数月之久。

此时一般人对章太炎避之唯恐不及,黄侃却主动前来,章太炎深为感动。一连数月,黄侃早出晚归,白天外出教书,晚上和老师谈论学问。后来,警察强行把黄侃驱逐了出去。章太炎为此曾愤而绝食。

黄侃一向为人耿直清高,从不趋炎附势。南京国民政府执政时期,其同盟会故友多成国府显贵,他耻于同他们往来。惟有居正(字觉生,号梅川,近代著名民主革命家、政治家、军事家、法学家)当时受蒋介石软禁,不胜孤苦,旁人躲之不及的时候,他却常到居正被囚之处,与其谈心解闷。

后来居正东山再起,复登高位之后,他竟不复与之交往。居正念其旧情,亲自找到黄侃诘问他什么意思?他正色答道:“君今非昔比,宾客盈门,权重位高,我岂能作攀附之徒也!”

(三)名师高徒,一对疯子

黄侃被后人津津乐道的是他同章太炎之间的故事。两个人都是史上少有的奇才,都是恃才傲物的狂人,被认为是一对“疯子”,时人有“章疯”、“黄疯”之说。比如革命家黄兴就如此说。

说来他们二人也是“不打不相识”。1905年,黄侃至日本早稻田大学留学,恰好和章太炎住在同一公寓。

当时黄侃住楼上,章太炎住楼下。一天夜晚,黄侃内急,来不及上厕所,便从楼上窗口直接撒下。章太炎此时夜读正酣,蓦地,一挂热辣辣的瀑布飞泻而下,一股浓郁腥臊之味直钻鼻孔。他禁不住怒骂楼上何人恶搞!黄侃本系贵公子出身,且正年轻性躁,盛气凌人,立即报以回骂。

双方对骂一阵,不分胜负;待双方互报姓名后,方才罢休。因彼此都久闻对方大名,遂将话锋转到学问上,两人越谈越投机,有相见恨晚之意。章太炎是学识渊博的国学大师,黄侃便折节拜其为师。自此,黄侃师从章太炎,学问增进急速。章太炎亦感黄侃聪敏颖悟异于他人,尝叹曰:“常言学问进展,如日行千里,今汝是一日万里也!”

章太炎清高孤傲,对近世文人极少赞许,惟独对黄侃刮目相看。

(四)敢骂陈独秀和胡适的疯子

当时的民国学人中,有著名的“三大疯子”,除了章太炎和黄侃外,还有一个著名的“疯子”,就是刘师培,他也是黄侃的老师。这三人的共同特点是,学问大,脾气怪。其中黄侃的脾气之大、性格之怪更是学界第一。

黄侃学问博大精深,但因其疯狂的个性,被人广为诟病。周作人谈到这位大师兄时,也颇有微词:“他的国学是数一数二的,可是他的脾气乖僻,和他的学问成正比,说起来着实令人不敢恭维。”

黄侃敢骂袁世凯,骂其他文人自然是小菜一碟了。

1908年,陈独秀曾到东京民报社造访章太炎,当时钱玄同和黄侃二人到隔壁房间回避之。陈、章二人谈到清代汉学时,陈独秀列举的多位学者都是出于苏皖地区,颇为苏皖人自豪。后来话题转到了湖北,说湖北没有出什么大学者。隔壁屋子里的黄侃突然跳出来反问道:“湖北固然没有学者,然而这不就是区区;安徽固然多有学者,然而这也未必就是足下!”陈独秀被呛了一鼻子,悻悻而去。

黄侃向来看不惯胡适等一批新派人物的做法。1919年,胡适海外学成归国,任教北大,发起新文化运动,名声大噪。以至于黄侃生平最得意的高足傅斯年,也很快倒向了新文学的阵营。黄侃每次上课,总要先骂一通胡适,才正式讲学。

一次,黄侃当面责难胡适:“你口口声声要推广白话文,未必出于真心!”胡适不解其意,究其故。黄说:“如果你身体力行的话,名字就不该叫胡适,应叫‘往哪里去’才对。”胡适呆住。

又一次,黄侃给他的学生讲课正兴之际,又谈起胡适和白话文。他说:“白话文与文言文孰优孰劣,毋费过多笔墨。比如胡适的妻子死了,家人发电报通知胡某本人,若用文言文,‘妻丧速归’即可;若用白话文,就要写‘你的太太死了,赶快回来呀’11个字,其电报费要比用文言文贵两倍。”全场捧腹。

当时京剧名伶谭鑫培唱红京城,各大学也颇有人追捧。某日,北大课间休息,教师们闲话谭鑫培之《秦琼卖马》,胡适批判传统京剧道:“京剧太落伍,甩一根鞭子就算是马,用两把旗子就算是车,应该用真车真马才对!”在场者均静听高论,无人做声。

黄侃却说:“适之,适之,若用真家伙,那演武松打虎怎么办?”众人绝倒。

一次宴会上,胡适大谈墨学,黄侃甚为不满,跳起来骂道:“现在讲墨学的人都是些混账王八蛋!”胡适大窘。黄侃又接着说:“便是适之的尊翁,也是混账王八!”胡适正欲发作,黄却笑道:“我不过是试试你,墨子兼爱,是无父也。你今有父,何足以谈论墨子?我不是骂你,乃聊试之耳。”胡适噎住。

(五)疯子教授

黄侃因其学问渊博,曾在北京大学、中央大学、金陵大学、山西大学等任教授。

1915年,黄侃在北大主讲国学。他住在北京白庙胡同大同公寓,终日潜心研究国学,有时吃饭也不出门,准备些馒头和辣椒、酱油等佐料,摆在书桌上凑合,饿了便啃馒头蘸酱吃,边吃边看书。有一次,他看书入迷,竟把馒头扎进砚台、朱砂盒里蘸,啃了多时,涂成黑红相杂的花猫脸。一位朋友来访,指着他的花脸,捧腹大笑。他不解其意,一脸懵逼。

他在中央大学任教时,学校规定,师生进出校门要佩戴校徽,黄侃偏偏不戴。门卫见此公不戴校徽,要看他的名片,他说:“我本人就是名片,你把我拿去吧!”最后校长出来调解、道歉才算了事。

在中央大学兼课的名流颇多,教授们大都西装革履,汽车进出,最起码也有黄包车。唯黄侃进出,老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长袍,用一块青布包几本破书。

一个雨天,其他教授都穿胶鞋,而黄侃却穿一钉鞋。“钉鞋”又称“泥屐子”,用厚木板做鞋底,再钉上铁钉防滑。这种钉鞋在乡下走烂泥路超爽,而在城里走水泥路就显得很滑稽了。那天放学时,天晴了,黄侃便换上便鞋,将钉鞋用报纸包上挟着出校门。新来的门卫不认识黄侃,见此公如此土气,且携带一包东西出校,不知何物,是否小贼?于是上前盘问,并要检查他拿的纸包。

老黄脾气大发,遂放下纸包扬长而去,此后几天一直未去上课。系主任急了,便登门探望,问他咋回事不去上课。黄侃铁青着脸,闭口不言。系主任没法,回来报告校长。校长亲自登门,再三询问,黄才说:“学校贵在尊师,连教师的一双钉鞋也要检查,形同搜身,成何体统?是可忍,孰不可忍!”校长再三道歉,后又托名流来劝他回校,但他一倔到底,终究没有回到中央大学授课。

(六)疯子大师

黄侃生活上,脾气古怪,疯子一样,其学识也是“疯”得可以。他成为章太炎大弟子后,尽得其真传,更有大发展,比老章更疯。

黄侃在经学、文学、哲学各个方面都有很深的造诣,尤其在传统“小学”的音韵、文字、训诂方面更有卓越成就,被称为“国学大师”,后世称他与章太炎为“乾嘉以来小学的集大成者”、“传统语言文字学的承前启后人”。

他对中国古文字学有深入研究,建立了自己的古声韵系统,即古音学体系。他在古音学上所取得的成就,结束了自顾炎武以来的古音研究工作,使他成为清代古音学的殿后大师。

黄侃著作甚丰,其重要著述有《音略》、《说文略说》、《尔雅略说》、《集韵声类表》、《文心雕龙札记》、《日知录校记》、《黄侃论学杂著》等数十种。但这些著作又都“不是”他的著作。为何?

因为黄侃治学十分严谨,主张“为学务精”、“宏通严谨”。他所治经、史、子、集,语言文字诸书皆反复阅读数十遍,熟悉到能随口举出具体的篇、页、行数,几乎没有差误,即便如此,依然不轻易为文。他常说,中国学问犹如仰山铸铜,煮海为盐,终无止境。作为一个学者,当日日有所知,也当日日有所不知。

他有句名言:“年五十,当著书。”他不肯轻易著书,若非定论,不以示人。他生前,章太炎曾多次劝他著书立说,但他终不为所动。

可惜在他不到50岁就过早地谢世了,留下大批未经整理的点校笺识古籍的遗稿。所以他的数十部著作,都是后人根据他的遗稿整理编辑的。

黄侃治学之余,还藏书十分丰富,藏书达3万册之多,也够疯的了。

名师出高徒,黄侃师从名师,自己也培养了许多著名弟子,比如大名鼎鼎的范文澜、傅斯年、程千帆、潘重规等,都是学界名流,甚至是大师。

就这样一位学富五车的大师级人物,却在爱情婚姻上,俨然一个大渣男,为人不齿。

(七)渣男大师

黄侃的弟子程千帆曾这样说他;“老师不是迂夫子,而是思想活泼、富于生活情趣的人。他喜欢游山玩水,喝酒打牌……”就是说,黄侃可不是书呆子,也是个顶会玩的浪荡子。

黄侃的第一大爱好便是美色。他一生仅活49岁,结婚却达9次之多。当年的报刊上曾这样评价他:“黄侃文章走天下,好色之甚,非吾母,非吾女,可妻也”。

黄侃的发妻是王氏,她是旧时的女子,没什么文化,黄侃当然不喜欢了。后来黄侃当过同乡、同族女子黄绍兰的私塾老师,便看上年轻美貌有才学的学生了。

黄绍兰是个奇女子,1907年考入京师女子师范学堂。她还是个革命者。武昌起义爆发后,她赴武昌,受黄兴派遣去上海与陈其美等联系策动上海反正。后在上海都督府支持下,组建上海女子军事团,被推为团长。她也是位女权主义者,她曾赋诗“扫尽胡氛安社稷,由来男女要平权。人权天赋人无别,男女还须一例担。”

1916年春,黄绍兰得黄炎培等教育界知名人士支持,在上海创办博文女子学校,自任校长。中共“一大”在上海召开时,她曾为“一大”代表提供住处。当时13位党代表,有10人均住她的博文女校。“一大”预备会、开幕式亦在她的住宅举行。后来她还与人组建了“上海妇女反日救国大同盟”,发表抗日宣言,并动员各界妇女成立救护队。

当黄绍兰去上海开办博文女校时,黄侃便到上海,疯狂追求她。当时,黄侃没有跟她的原配夫人离婚,他怕自己犯重婚罪,于是心生一计,用的是姓李的假名。

但这段婚姻也没有维持多久。黄侃回北京女师大教书,又与一苏州籍女学生彭欣湘秘密结婚。黄绍兰闻讯,欲哭无泪,因为婚书上黄侃用的是假名字,她起诉黄侃也没有用。做为一名女权主义者,黄绍兰却维护不了自己的权益。更不幸的是,当时她与黄侃已生有一女,其父恨她辱没家风,一怒之下,与她断绝父女关系。

黄绍兰后来投在章太炎门下,成为章太炎唯一女弟子。她的遭遇深得章夫人汤国梨的同情。黄绍兰摆脱不了黄侃给她造成的巨大伤害,最终疯掉,而且自缢身亡。

汤国梨始终看不惯黄侃极不检点的私生活,骂他“有文无行,为人所不齿”,是“无耻之尤的衣冠禽兽”。

黄侃一生风流成性,共有9段婚姻,最后一位夫人叫黄菊英,是他在武昌高师任教时的学生,也是黄侃大女儿的同学。他们于1923年结婚。因为黄侃的劣迹,黄菊英的父母坚决反对女儿嫁给黄侃,但黄菊英却很痴情,为此不惜跟家人决裂。

婚前,曾有朋友劝黄侃,该止步了,不要让人非议。他却说,怕什么,难道因为怕别人说闲话,就不过日子了吗?他还把那些非议他的小报收集起来,当度蜜月时的消遣。真是疯得可以。

最终,黄菊英成了黄侃最后一位妻子,陪黄侃度过了最后的12年。

1935年10月6日,黄侃由于饮酒过度,胃血管破裂,抢救无效,于10月8日去世。年仅49岁。

黄侃一生也算是轰轰烈烈。不管是干革命,还是做学问,还是在爱情婚姻上,即便是当渣男,也当得不同凡响,也许让徐志摩之流自愧不如吧。

(文/说历史的女人·冰岛啖冰)

参考资料:《国学狂人黄侃 》《黄侃传》《章太炎传》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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