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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何旭

來源:海克財經(ID:haikecaijing)

單點成功對華誼來說遠遠不夠。

正式上映進入第四天,《八佰》票房已破8億,這給出品方華誼兄弟帶來了翻盤希望。

自點映以來,《八佰》票房一路走高,話題熱度不減,這2020年第一槍如果能夠打響,對當下的華誼兄弟顯得至關重要,這不僅會對華誼兄弟後續各檔期影片起到信心及資源的提振作用,對已長期處於困境當中的這家公司來說,更顯意義重大。

畢竟,華誼兄弟不順的時間,實在太長了。

一種較爲普遍的說法是,華誼兄弟逐漸離開國內電影市場的中心位置,是2014年前後發生的事。一組相關數據是,2014年,華誼兄弟發行的電影,票房僅佔國產電影全年票房的7%左右,而在2013年,華誼兄弟主投主控的電影占到了全年票房的25%,更不用說這一數字在2004年曾高達35%

2015年,華誼兄弟市值一度達到900億元,處歷史最高位。但好景不長,此後幾年,它各種美麗的數據開始下滑。

華誼兄弟歷年財報顯示,2016年公司實現歸屬上市公司股東淨利潤爲8.08億元,比上年同期下降17.19%;繼2017年淨利潤同比增長2.49%後,華誼兄弟迎來了暗黑的2018年——受“陰陽合同”事件影響,當年華誼兄弟淨利潤虧損10.93億元,爲上市10年首虧;2019年全年虧損更是達到了39.63億元。

困局並非朝夕間形成。走在成爲中國迪士尼的道路上,曾經的內地影視第一股華誼兄弟究竟怎麼了?

01

風雲突變

2013年,華誼兄弟創始人兼董事長王中軍,給公司定下了未來新的發展方向——“去電影單一化”。這一決策,與其說是在電影主業穩固下的多元發展,倒不如說,是在市場情況迅速變幻之下,華誼兄弟的不得已之策。

這主要體現在,那幾年的電影市場開始出現一些新變化。一個現象是,儘管票房大戶依舊被主流導演和好萊塢大片霸佔,但一些新題材的小成本電影開始收穫高票房和口碑。如2010年上映的《人在囧途》,以幾百萬元成本,斬獲4000萬元票房;2011年,《失戀33天》更是以不到900萬元成本,收穫3.5億元票房,位列當年票房排行榜第八。

相比光線傳媒於2012年開始與徐崢合作“囧”系列第二部,在如何對待這些新題材、新導演的問題上,華誼兄弟在策略上似乎準備不足。在華誼兄弟的片單中仍很少見到新導演。

另一現象是,2012年,華誼兄弟的金字招牌馮小剛導演的作品《一九四二》首次在賀歲檔失利了。這部號稱2.5億元總投資的影片,僅取得了3.7億元票房,按分賬規則,片方虧損或達1億元。

此外,華誼兄弟2012年寄予厚望的3D大片《太極》系列也虧損不少。這個系列由華誼兄弟十分看重的H計劃導演馮德倫執導,陳國富監製,號稱一共投資2.2億元,最終命運卻是和《一九四二》一起,被列入了當年最賠錢電影排行榜Top 10

主營業務不力,藝人經濟業務也出現了危機。從2008年開始,一些合約期滿的知名藝人紛紛離開華誼兄弟,或轉投別家,或自立門戶,其中包括范冰冰、周迅、張靚穎、羽泉等。

王中軍在2020年接受採訪時曾談到這一現象。他對記者表示,中國此前20年明星的半壁江山都是華誼兄弟創造出來的,那時一個藝人只要拍上了馮小剛的電影,幾乎就成功了一半;現在由於電影產量增加,好影片分散於各公司,已經不是一部電影造就一個明星的時代了。

這一現象可以進一步理解爲,當市場蓬勃發展,外界資源、資金較爲充裕時,傳統電影公司對各類資源的壟斷局面就逐漸被打破了,導演及明星的市場價值開始放大,也因之更有話語權,選擇新的合作方式,或者自己開公司,成爲業內普遍的事。

在此背景下,王中軍提出“去電影單一化”,主要目的更多是想擺脫對單一電影業務的依賴,獲得更爲穩定的收入來源。

這一規劃其實在華誼兄弟2009年上市之後就有了,只是在2013年加大了權重。華誼兄弟當年上市幾個月後,就擲出1.49億元,獲得了手遊公司掌趣科技22%的股份,成爲該公司第二大股東;上市後一年多,華誼兄弟成立了實景娛樂公司。這一策略延續至今。這兩項業務和影視、投資一起,構成華誼兄弟四大主要業務。

儘管要“去電影單一化”,加大多元佈局,但在綁定當時的知名導演及明星方面,華誼兄弟的步伐明顯又是加大了的,開始用收購導演明星旗下公司的方式與對方深度綁定。2013年,華誼兄弟以2.52億元收購了張國立名下公司,2015年以7.56億元收購了李晨、馮紹峯等6位明星名下公司70%股權,以10.5億元收購了馮小剛名下公司70%股權。

就在華誼兄弟一邊想着拓展新業務,一邊大手筆購買明星公司之際,電影市場卻也在發生悄然變化。

02

錯失的5年

當華誼兄弟忙着買空殼公司時,業內一些新公司卻走起了另一條路,邀請導演當股東。

2015年,把文化中國賣給阿里巴巴後,資深電影人董平聯合甯浩、徐崢創辦了歡喜傳媒。這一做法無疑是想解決行業裏出現的一個新問題,那就是,當一個市場以誰都想不到的迅捷之勢發展時,產業鏈條上的各方該如何重新分配成果的問題。那一年也是周星馳關於分紅問題狀告華誼兄弟一審宣判的時候。一系列事件表明,片方和導演的關係出現了新變化。此後,歡喜傳媒又相繼傳出導演陳可辛、王家衛、張一白、顧長衛、張藝謀等均成爲了公司股東的消息。

2016年因保底《美人魚》大獲成功,入行時間不久的和和影業也採取了這一招。海克財經查閱工商信息發現,該公司目前導演明星股東已有多位,其中包括導演曹保平、郝傑、演員陳坤等。

和用股份綁定知名導演做法不同,業內其他頭部電影公司在那幾年的做法是,開闢多題材,啓用新導演。

光線傳媒在影業上的戰略無疑是朝着類型片發展。2015年,光線相繼成立定位於青春片的青春光線影業、定位於動畫電影的彩條屋影業及各類子公司,靠着出品《致青春》《左耳》等片,光線趕上了一波青春片的浪潮,2011年市場口碑良好的《大聖歸來》也驗證了光線在動畫電影領域試水的正確性,沿着這條路繼續走,也纔有了2019年大爆的《哪吒之魔童降世》,狂攬票房超50億元,以預估10多億元營收佔到光線2019年營收比例超三成。

下注新導演,也是光線那幾年的投拍策略。當年,因《人在囧途》大火的徐崢想自己拍《泰囧》,據說找了許多人都不投,最後由光線獨資3000萬元大膽下注。光線傳媒創始人兼董事長王長田曾表示,這部電影上映當晚,自己整夜在辦公室寫字,緩解內心緊張。這部電影后來打破了國產電影票房紀錄,成爲“最黑的黑馬”。與此同時,華誼兄弟的《一九四二》排到了當年票房紀錄第11名。

王長田曾表示,《泰囧》不是黑馬是“白馬”,是遵循光線新的經營思路自然出現的結果,這一新策略即是,開始和內地導演全面合作,扶持新導演。

抓住主旋律動作片這一類型的,無疑要屬博納影業。聯手香港導演林超賢,博納先後推出了《湄公河行動》《紅海行動》等熱賣電影。值得注意的是,林超賢最初是和華誼兄弟一起合作的,《線人》《逆戰》都有華誼參與其中。在談到和博納的合作時,林超賢曾表示,於冬對香港導演的思維和作風比較理解,幫助解決了不少和官方打交道的問題。

中國電影市場的發展特點由名導、大製作、全民衆樂,逐漸過渡到分衆趨勢清晰、類型片大行其道、內容要更貼近大陸觀衆需求時,可以說,華誼兄弟並沒有像其他一些公司一樣,因勢而變,找到自己的新位置。此外,當一批新公司,如開心麻花、歡喜傳媒,以及爆款製造機北京文化接連收穫票房喜訊時,華誼兄弟卻顯得頗爲落寞。從2014年開始,電影市場最好的5年,卻堪稱是華誼“失去的5年”。

其實,說華誼兄弟完全沒想過融入這浪潮,有失公允。如前文所述,早在2011年,華誼兄弟就曾公佈過一個“H計劃”,宣佈已和鈕承澤、彭浩翔、徐克、烏爾善等10多位導演達成了合作。只是,和光線在次年開啓的、啓用新導演的策略不同的是,華誼兄弟選擇合作的,大部分是港臺知名導演。同年,華誼兄弟簽約馮德倫、吳彥祖開的電影公司,這樣的舉動在當時少有。

只是,從這一計劃的後續完成情況來看,它算不上成功。

在華誼兄弟當年合作的衆導演中,徐克、烏爾善應該是除馮小剛導演外,在票房成績上最爲成功的,但這種成功並未延續。徐克導演的狄仁傑系列爲華誼兄弟帶來了高票房,但在拍出兩部狄仁傑後,徐克轉而與博納合作,拍出了票房成績大於前兩部之和的《智取威虎山》。曾被華誼兄弟網羅的烏爾善、陳國富,最成功之作卻要屬2015年由萬達影視主投的《尋龍訣》。

華誼兄弟寄予希望的其他幾位港臺導演,如馮德倫、鈕承澤、彭浩翔等,後來都因不同原因,並未拍出票房大爆的片子。

早在2009年上市前,華誼兄弟就曾在招股書中提到,公司對馮小剛團隊具有一定的依賴性。風險因素很清楚,只是如何擺脫“依賴性”,華誼兄弟可能並未探索出答案。王中軍2020年年初在接受每經採訪時,他反問記者,培養新導演這句話說得容易,有什麼機遇培養?他同時表示,如果華誼兄弟如日中天,很多資源都來靠攏,那還好說。這句話似乎也暗示了今天的華誼兄弟在培養新導演方面遇到的困難。

2016年萬達副總裁葉寧曾跳槽到華誼兄弟,王中軍當時表示希望職業經理人可以給華誼兄弟帶來新變化,但主事幾年之後,葉寧已於20204月提出辭職,王中磊接管電影業務。無疑,這一計劃失敗。

另外,華誼兄弟其實也曾考慮過迎合市場需求,拍些小成本戀愛類型片。《前任》系列是其中的成功者,《前任3》在2017年大賣,獲19億元票房,超越當年馮小剛電影《芳華》,大有承擔華誼兄弟轉型重任的潛力。

只是,這類單點成功對華誼來說,遠遠不夠。

03

還有什麼牌

華誼兄弟在2020429日發佈的2019年年度業績報告中,披露過電影內容儲備,其中包括賈樟柯導演的《一直游到海水變藍》、管虎導演的《八佰》、陸川導演的《兩萬裏計劃》、網易手遊《陰陽師》改編的電影《侍神令》、李玉導演的《陽光不是劫匪》、常遠導演的《溫暖的抱抱》、周星馳導演的《美人魚2》等。

這次片單和以往多有不同,小衆影片比重加大,大陸導演數量變多,其中還出現了新人導演。考慮到電影項目上映前一般最少半年的籌備拍攝期,這其實表明,在華誼兄弟危機最嚴重的時候,已想好了一些對策。

2020年年初,王中軍曾對媒體表示,華誼兄弟今年不會再虧損了,扭虧爲盈是必打的一場硬仗。

口號當然可以喊,但能否真正扭虧爲盈,則取決於華誼兄弟目前手上的牌。

雖早在2011年,華誼兄弟就開始佈局遊戲業務,但9年過去,希望中的“影遊聯動”並未出現,2020年片單中出現了《陰陽師》改編電影,但這屬於網易的IP。華誼兄弟在遊戲業務上最大的收穫,可能就是投資回報了。有媒體統計,從2013年到2017年,華誼在掌趣科技上累計套現28.15億元,到2017年年底,華誼兄弟更是清倉了手中的掌趣股份,套現約2800萬元。

王中軍爲什麼闖入遊戲領域?這主要是在他看來,當年互聯網行業最賺錢的就是遊戲和廣告,投資遊戲是華誼兄弟互聯網娛樂佈局的一部分。

但在互聯網業務上,華誼兄弟目前浪花不大。光線則很早就投資了貓眼,現在已是貓眼最大股東;歡喜傳媒於2017年開始內測旗下流媒體平臺,後又與字節跳動開始了合作,繼2020年年初播放《囧媽》後,3月又傳出歡喜傳媒旗下APP已有200萬付費用戶的消息。

雖然華誼兄弟早在2004年就曾接受互聯網公司Tom集團的投資,在2006年就拉馬雲入了夥,但多年下來,除了資本上的往來,在業務上,華誼兄弟和互聯網公司之間的“牽連”並不算多深。

疫情打擊下,華誼兄弟十分重視的實景娛樂業務,營收也不容樂觀。2019年全年財報顯示,華誼兄弟品牌授權及實景娛樂板塊營收3467.80萬元,同比下降76.81%。應該說,這塊業務的前景是有的,也是當下主流電影公司都在佈局的方向。只是,要想實現和迪士尼樂園、環球影城一樣的效益成果,還需要長久的時間

儘管2017年就曾表示要重回電視劇市場,但截至目前華誼兄弟在這塊市場上能打的內容實在不多。管虎監製的《古董局中局鑑墨尋瓷》在前期備受期待,但20205月播出後,逐漸陷入叫好不叫座的局面,不敵聯合出品方騰訊的自制劇。20208月又有確切消息指向馮小剛即將執導網劇。可見曾出品過《士兵突擊》的華誼兄弟,目前的確打算在電視劇業務上重扳一城。

歷數幾大業務,不得不說華誼兄弟當下的希望,還是在電影上。最新片單中幾部主投影片的票房表現,將直接決定華誼兄弟是否能在短期內走出困局。《八佰》可謂身肩重任。

幾年過去,在線票務市場格局已定,電影市場泡沫逐漸消散,市場迴歸理性。阿里影業總裁李捷前不久還在媒體會上表示,資本退潮對行業的影響會持續三到五年。這對已經經營了20多年製片業務的華誼兄弟來說,或許是件好事。

於冬在一次回首往事的講話中曾談到華誼兄弟的第一桶金。他說,王中軍當年投《甲方乙方》的時候,借了30萬元,才佔到10%。衆所周知,這部上映於19971224日的影片,是中國第一部賀歲片,創造了3600萬元的票房紀錄。華誼兄弟也正是由此進入到電影行業。

導演可以懷舊,但電影公司不能。今天的華誼兄弟最需要找回的,或許就是當年的那一股純真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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