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餘華:中西關係的那些老生常談的話題

讀書人的精神家園

一輩子的讀書、思考

一輩子的智慧追尋

文化這個詞彙是一個廣泛的詞彙,我覺得比文明和文學都要廣泛,無論是和我們生活有關的還是無關的,都可以和文化扯到一起,大的政治、經濟、軍事,小的衣食住行都是,我們喫飯叫飲食文化,喝茶叫茶文化,身上的衣服是服飾文化,穿着時尚的話是流行文化了,諸如此類。

我估計二十年以後,你們中間的一些學生開始翻譯我作品的時候,傅雪蓮就不再做翻譯了,開始研究翻譯文化了,所以文化這個詞誰都可以用,而且都不會覺得用錯了。

文化是有差異的,不同國家不同民族的文化會造成人的行爲以及思維方式的不一樣。我的小說《許三觀賣血記》中的許玉蘭,只要遇到不高興的事,就會坐在門檻上對鄰居或者路人哭訴,抖摟自己家裏的事,雖然中國的文化裏強調家醜不可外揚,可是家醜外揚的中國人還是不少。這是我小時候的生活經驗之一,有一個鄰居的女人就是這樣。這本書在意大利出版後,一個意大利朋友告訴我,那不勒斯的女人就是這樣,不高興了就會去對外人哭訴。十多年前有一個英國記者,當時他是英國《金融時報》亞洲發行人,後來回去做《金融時報》的CEO了,他給我做過一個採訪,叫“與FT共進午餐”,他說如果英國男人的妻子像許玉蘭這樣,很可能會去自殺,所以英國男人在這方面比意大利男人脆弱,意大利男人也就是對妻子說一聲我去買包香菸,然後消失了,再也不回來了,不會爲這個事情自殺。

現在不少中國人富有了,出去旅遊時會買各種各樣的禮物帶回家,前些年中國很多旅遊團去韓國,韓國的奢侈品很貴,但是比較中國商店裏的還是便宜一些,所以中國男人到了首爾就會買很多禮物。我去韓國的時候,有一位韓國女性告訴我,中國男人比韓國男人好,因爲中國男人給情人買禮物的同時也給妻子買了禮物,而韓國男人只給情人買禮物,不給妻子買禮物。我到了意大利,把這個告訴一位意大利女性,她聽完後說,韓國男人比意大利男人好,意大利男人既不給情人買禮物也不給妻子買禮物,意大利男人只給自己買禮物。 這樣的差異也是一種文化,我們可以稱之爲禮物的文化,也可以稱之爲男人的文化。

當然不同文化裏的共同點可能更多,比如足球比賽會延伸出髒話文化,我認識的一個美國記者,他住在北京工人體育場的旁邊,他告訴我只要週末有北京隊的主場比賽,就會聽見一種很有意思的聲音,他問我有沒有興趣聽一下,我說可以,我們就約了個時間,他也約了另外的幾個駐北京的外國記者,坐在他家陽臺上,我們喝着威士忌等待足球比賽的開始,我們不是看比賽,是聽比賽。比賽開始後我們聽到北京的球迷在齊聲喊叫“傻X,傻X”,我就知道是客隊正在進攻,如果沒有這兩個詞的聲音了,就是主隊在進攻,如果這兩個詞又響起來了,那又是客隊在進攻。

2010年我去南非看世界盃,發現每場比賽時球迷的喊叫和北京工人體育場的喊叫是一樣的,只是發音不同。這個國家的球隊在進攻的時候,另外一個國家球迷就會發出整齊的喊叫,我知道就是“傻X”的意思。反過來當另外一種語言在整齊喊叫時,必然是這個語言國家的球隊正在防守。我在南非呆了半個月,學會了五六種不同語言的傻X,回到中國就全忘了,沒有機會使用。

我這次來意大利,從米蘭到格林扎納,聽到一句讓我很高興的話,是一箇中學生說的,他把我的《第七天》和《神曲》相提並論,這是對我的最高讚揚,我覺得這也是文化方面的一種比較。可能這兩部作品寫的都是關於死亡,當然《第七天》是不能和《神曲》比的,這必須說明。

死亡也是一種文化,有關死亡的描寫最突出的應該就是關於靈魂的描寫。《第七天》寫的是中國的頭七,以這個爲契機,人死後的第七天會回家。這是中國的風俗,人死後的第七天,死者的家人要在那裏安安靜靜等着死者的靈魂回來,要做好充分的準備,一些大戶人家會做七個七,四十九天,每個第七天都會回來。中國很大,有些地方對“頭七”解釋跟這個普遍的解釋不太一樣,它有時候是指人死後會一直在自己家附近遊蕩,七天以後纔會離開。在中國,即使是頭七的說法,在不同的地方也會有所不同,但是有一點是一樣的,就是頭七講的都是死者的靈魂。

中國有56個民族,對靈魂的解釋也會不一樣。人口最多的漢族認爲人的靈魂只有一個,假如一個人的臉突然發黑了,越來越黑,就代表靈魂正在離開他的身體,這個時候嬰兒會害怕,會躲避這樣的人,因爲嬰兒的眼睛是最乾淨的,他可以看見靈魂離開的樣子。雲南民族最多,所以有關靈魂的說法也最多。有一個民族叫獨龍族,這個民族的人口非常少,大概只有不到兩萬人了。他們認爲人有兩個靈魂,而且他們認爲人的靈魂跟人的相貌、身高一樣,兩個靈魂會穿上同樣的衣服,當屬於人的一個靈魂晚上睡覺的時候,另外一個靈魂是不睡覺的,他會出去玩,他們說夢裏見到的事是另外一個靈魂在外面做的。雲南還有一個阿昌族,他們認爲人有三個靈魂,人死了以後,一個靈魂放在墳墓裏、一個放在家裏供奉,還有一個回到祖先那裏去,這個靈魂是最幸運的。

我這次在那不勒斯的時候,那裏的意大利讀者讀過《第七天》後知道中國有頭七,他們告訴我,那不勒斯的說法是人死後逗留四十個小時才離開,我對他們說,中國人還是比那不勒斯人有耐心,你們四十個小時就走了,中國人七天還不願意走。在古波斯、古希臘、古羅馬,他們的說法是十二個月,靈魂纔會離開。正是因爲對死亡之後靈魂的種種理解,所以提供了很多就業機會,中國有很多諸如巫師、巫婆一類的,在古波斯有死靈師,召喚死人的那種,還有作家和詩人也都在以此賺錢。在古希臘和古羅馬,死靈師要穿上死者的衣服才能跟死者對話,去了解某些祕密,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意象,他穿上死者的衣服感受死者的思想,傾聽死者的聲音,以此來了解死者沒花完的錢藏在什麼地方。說白了都是爲了賺錢,無論是過去的巫師,還是現在的作家和詩人,都會在死人那裏尋找工作機會。我已經把文化說到死亡了,我們還是換個話題吧,現在可以對話了,我們起死回生。

我小時候,也就是“文革”時期,那時候沒有宗教信仰,所有的宗教都被取締了。我們小鎮上的寺廟天寧寺,保留了最後一幢房子,保留的原因是作爲倉庫使用。“文革”結束之後恢復宗教信仰,當時天寧寺只有一個和尚,那個時候我還在做牙醫。有一個天主教的小教堂也恢復了,我的記憶裏也只有一個神父,“文革”剛結束的時候信教的人不多,大家都是無神論者,所以那個時候和尚和神父都很清閒,他們經常跑到對方那裏去聊天,這是宗教大團結。

現在已經沒有那種情況了,他們都很忙,沒有時間聊天了。

中國受教範圍最廣的還是佛教,佛教裏面的香火很旺盛,進去還要買門票。我去過中國道教的道觀,冷冷清清的沒什麼人,我曾經問過一個道長,爲什麼道教作爲中國的國教不如外來的佛教,道長回答說佛教有錢,道教沒錢。他說的很對,去佛教燒香捐錢的人很多,去道觀的人就少,所以道教發展比較慢,佛教發展很快,捐給寺廟的錢是不用上稅的。上世紀九十年代的中國,德國的奔馳車還不多,只要能坐上或者開上奔馳車的人都非常有錢,那時候我在杭州西湖邊看見6個靈隱寺的和尚開着6輛奔馳車過去,把我嚇一跳,他們真有錢,靈隱寺是中國最有錢的寺廟之一。我到了意大利之後,意大利的朋友告訴我,天主教很有錢,好比中國人說佛教很有錢一樣。

宗教是一種信仰,讓人的精神去寄託的地方。在我年輕的時候,有一次我生病了,住在我們縣醫院裏面,和我同病房的有兩個人,其中一箇中年婦女,她每天用廣播聽《聖經》,她以這個來消解自己身上的病痛。另外一個病人沒有精神寄託,他因爲病痛不斷呻吟。

我只是說了一些現象而已。爲什麼天主教的影響力這麼大,基督教相對來說小一點,新教主要在英國,它是有種種歷史原因的,也有其他方面,像經濟方面的原因。在中國,佛教之所以有那麼大影響力就是因爲有很多人去捐錢。當然肯定也有其他更爲重要的因素起作用。

我在這裏要說的是我們如何看待這個社會,比如我們在看待宗教的時候,可以從不同的角度去看,就好比米蘭國立大學要是再也招不到學中文的學生了,那麼這個大學就沒有教中文的教授了,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道理,這是人類的一個規律。假如在中國沒有人給佛教捐錢燒香,在意大利或者西方沒人給天主教教堂捐錢的話,他們同樣很難生存下去。當然信仰是很崇高的精神活動,你去信天主教也好,佛教也好,那是崇高的精神活動。但是無論是信佛教的去燒香,信天主教的在胸口劃十字,都是爲了對自己有好處,都是爲了保佑自己,只不過是叫法不一樣,在中國是菩薩保佑我,在意大利是上帝保佑我。所以崇高的信仰也要跟實際的動機聯繫起來,才能夠持續下去。

有一點很有意思,我拿到第一本中文版的《聖經》,是在“文革”結束之後,在我們小鎮上那個很小的天主教教堂裏拿到的,當時可以隨便拿,印製很精美,那個版本的《聖經》是經過很多人的翻譯,一代又一代,譯文可以說是無與倫比,我是把它當做一部文學作品讀完的,而不是宗教書讀完的。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別人讓我舉一部我最喜歡的偉大的文學作品,只能舉一部的話,我會毫不猶豫的回答:《聖經》。我在《聖經》裏讀到了最好的文學。多年以後我才知道,我在中國天主教教堂裏拿到的《聖經》是英國新教的版本,不是天主教的版本。

英國新教在世界上的影響力相對較小,所以他們在推廣自己版本《聖經》的時候非常努力,中國至今用的《聖經》都是他們的版本,中國天主教教堂裏的《聖經》都是英國新教的版本,這個是不是很有意思?後來梵蒂岡發現了這個問題,組織了幾十個中國翻譯家去澳大利亞把天主教的《聖經》翻譯成中文,但是太晚了,來不及了,天主教的《聖經》在中國沒有什麼影響,我也有一套,我認真讀了一下,這個版本的語言跟新教版本《聖經》沒辦法比,新教版本的語言是後無來者的中文。

幸福是什麼?這個沒有固定的解釋,每個人的理解不一樣,即使同一個人不同的時候理解也不一樣。一個人口渴的時候有一杯水,那就是幸福,一個人飢餓的時候有食物,也是幸福。對於幸福的理解,最重要的一點是,幸福是屬於自己的感受,不屬於別人的看法。可能有人會羨慕某一個政治家,他當上了總理或者總統,覺得他很威風,很了不起,其實他也煩惱,他煩惱的時候比我們多得多,你看到一個乞丐覺得他很可憐,是的,他是很可憐,但是他也有幸福的時候。幸福的標準每個人不一樣,這是第一;第二是每個人的感受不一樣,因此對幸福的理解也不一樣。

我想起一個笑話,關於富人和乞丐的笑話,當然是一箇中國的笑話,有些中國人喜歡喫河豚,河豚是一種有毒的魚,現在養殖以後已經無毒了,當時野生的河豚是有毒的,當時的廚師在做這個魚的時候要有很好的技術。這個笑話說有四個富人去喫河豚,做好的河豚上來了,他們互相看着,誰也不先喫,都想看看誰先喫了沒死以後再喫。四個人互相看來看去都不敢先喫,然後他們想起進來的時候飯館門口坐了一個乞丐,他們就把一條河豚放在打包盒裏,讓飯館的服務員拿出去給坐在門口的乞丐喫,過了一個小時以後,他們讓那個服務員去看看那個乞丐是不是還活着,服務員回來說還活着,還在門口坐着呢,於是這四個富人就大膽地喫

起來,喫完以後很高興走出去,上了他們自己的奔馳車,就是我剛纔提到的靈隱寺和尚開的一樣的奔馳車走了,乞丐看到這四個富人走了,心想這四個傻X沒死,從屁股後面把那個打包盒拿出來,把裏面的河豚喫了。我覺得那一刻那個乞丐比那四個富人幸福。

傅雪蓮問我西方爲什麼害怕中國?這個應該是傅雪蓮你來告訴我,我只知道中國不害怕西方。

可能是中國發展太快了,也就三十多年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三十年前的時候,我們還是一個很貧窮的國家,三十年以後就變成一個相對富有的國家,當然還有很多貧窮的地區。

西方人可能有一種優越感,一種來自骨子裏的優越感,因爲他們領先中國一個世紀,結果沒想到,三十多年就差不多了。我記得前幾個月,扎克伯格——臉書的CEO,他在美國國會接受質詢,就是因爲英國的一家數據公司在臉書上面干預了美國的大選,有一個參議員,讓他回答問題,說只有像他這樣生在美國,長在美國,在美國受教育的人,才能創造出臉書這樣偉大的公司。扎克回答說,中國也有同樣偉大的公司。那個美國參議員爲了掩飾自己的無知,就對他說,你回答我的問題時只要說是和不是就夠了。

當然美國跟歐洲又不一樣,歐洲是由很多國家組成的,美國只是一個國家。我在丹麥有個漢學家朋友,她是奧爾胡斯大學教授,現在已經退休了,她叫魏安娜,她告訴我,她有一次去美國,在入境的時候,邊檢官看着她的護照,問她丹麥是美國的哪個州? 所以我感覺西方社會的優越感在美國尤其突出,他們在中國的經濟增長裏獲益巨大,但是又不希望中國強大。

好比是一個老牌的大學,突然被一個普通的大學超越了,比如米蘭國立大學突然被米蘭的比可卡大學超越了,然後想辦法把比可卡大學弄下去,但是已經弄不下去了。其實一點關係都沒有,一個真正有競爭力的大學應該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好,而不是讓附近的大學變得更差,國家和國家之間的關係也應該是這樣,是沒法改變對方的。所以不用擔心,中國沒有能力改變歐洲和美國,沒有能力改變西方世界,這種擔心是多餘的,反過來西方也沒辦法改變中國。

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中國的傳統文學和中國作家對我的影響,我需要努力去尋找一下。中國過去是文言文,特點是不會寫出很長的作品,即使是小說也是筆記小說。明清以後出現白話文,纔有真正意義上的長篇小說。

那時候在中國寫小說是沒有地位的,別人瞧不起你,而詩詞歌賦、散文才是崇高的文學,小說被認爲是市井之流,《西遊記》很像莎士比亞的戲劇,市井中人才看。唐詩宋詞元曲都是達官貴人寫給達官貴人讀的文學,《西遊記》《水滸傳》《三國演義》是爲大衆寫的。

傅雪蓮提到的《西遊記》的故事,這部長篇小說的結構其實是由很多短篇小說組成的,從唐僧的角度來看,從頭到尾是一個故事,但是中間發生的故事一個一個都是獨立的,可以說是一個又一個的短篇小說。《水滸傳》也類似,也是一段一段來寫的,有時候寫一個人物,有時候寫一場戰鬥。三國演義也是這樣,和西方的大部頭小說有很大區別,中國的傳統小說結構鬆散,也就是章回體小說,章回體小說的特徵是這個故事沒寫完就停下去寫另一個故事,那個故事沒寫完然後回來繼續寫這個故事,基本就是這個套路,這個故事還沒有結束,以一個“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作爲結尾理由,就去寫另一個故事。

我現在還沒有使用這樣的方式去寫長篇小說。當小說裏的故事和人物很多的時候,章回體小說是很好的寫作範例,可以寫下很多的故事,同時對讀者來說,閱讀又不是那麼複雜。

在敘述時,有時候要將簡單寫得複雜,有時候要將複雜寫得簡單,兩者都不容易,相對來說後者更難。如果創作一部很長有很多人物的小說,中國的章回體小說是值得借鑑的文本。讀者可以讀完這樣很厚的書,不會半途放棄,章回體小說是很吸引人的敘述方式。

當然,我們能夠通過一部文學作品瞭解社會發生過什麼,這個國家發生過什麼。十九世紀歐洲的文學,能夠讓我們讀到當時的社會正在發生什麼。尤其是讀巴爾扎克這樣作家的作品,你能夠了解那個時候法國的生活。狄更斯是用另一種方式,用一種相對誇張的方式,讓你讀到英國,或者說是倫敦,那個時候發生了什麼。所以說每個文學文本的後面,都會存在一個歷史的文本,還有一個社會的文本,以及民衆生活史的文本。

我先回答這位意大利女學生的問題, 中國古代男尊女卑,因爲是封建社會,女作家在古代不多。被認爲是高貴的文學,詩歌也好,散文也好,幾乎沒有關於愛情的,起碼很少能夠讀到。

蘇軾的“十年生死兩茫茫”也是在他妻子去世十年以後寫的,不能算是愛情詩歌。對當時的貴族來說,他們認爲在文學裏談愛情不是一個高級的話題,但是在中國的民歌裏,幾乎都是愛情。所以貴族不談論愛情沒關係,老百姓都在談論愛情。因爲男尊女卑,女性作家的作品比率比較低,雖然如此,仍然有不少傑出的,比如李清照。

你讀現代文學的話,可以讀魯迅的小說, 我認爲魯迅筆下的女性,一點也不比張愛玲的差,未必就是女性作家寫出來的女性,就比男性作家好,就好比男性作家寫出來的男性,未必就比女性作家寫出的男性吸引人。這需要一個比較系統的從頭到尾的一個閱讀,才能夠找到文學作品反映中國女性從古到今的變化,是能夠找到的,但是需要比較多的閱讀。

然後再回答這位中國朋友,你應該是意大利國籍了吧。對寫作題材的選擇其實是個人的選擇,對於每個人來說,思想的自由是一定能有保證的,所以我在選擇寫什麼的時候,不會去考慮是否能夠出版的問題。而且小說沒有問題,因爲小說是虛構作品,至今爲止我沒有一部小說是不能出版的。你手裏拿着的這本書,那是給《紐約時報》寫的專欄文章的結集,寫的沒有什麼限制。一個作家寫什麼,這是他自己的選擇,是誰也阻擋不了的,至於寫完以後能否順利出版,是寫完以後再考慮的事,創作的時候最好不要去考慮,考慮這些會影響自己寫作的激情和信心。

關於死亡的問題,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講述這個話題了,之前講的太多了,我來講講別人怎麼談論死亡的,因爲我自己說的已經太多了。我記得一個古羅馬的政治家在紀念在戰爭中犧牲的年輕人時,說了這樣一句話:我們這一年的春天被奪走了。還有一個例子是馬爾克斯的比喻,他說如果父母健在,你和死亡之間隔着一層墊子,如果父母死去了,那層墊子就被抽走了,你就直接坐在死亡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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