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5月的一个晚上,合肥城中一座宅院内灯火通明。一位老人正站在庭院中,指挥下人在地面上刨出一个三米多深的土坑。半小时后,深坑已经挖成,下人们早已是汗流浃背,但他们只用毛巾简单地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就将一只做工精美的青铜盘放入坑中,并将一人多高的泥土重新填入坑中,并在土堆上种上了一棵树苗。

西周 虢季子白盘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一切就绪后,老人和下人们一起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临行前,老人站在马车前,久久凝望着这座老宅,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酸楚,心中暗暗祈祷:“这座老宅本是刘家世代居住的老宅,如今日寇来犯,侵扰我疆土,垂涎家中的青铜重器,我不愿违背先祖之意,方才出此下策。望诸位先祖保佑这件国宝,不要让宝物被日寇所得。”

西周 虢季子白盘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祈祷过后,他又向着这座大院的方向拜了拜,然后坐上马车,带着家人一路绝尘而去。这件被深埋于地下的青铜重器名叫虢季子白盘。清朝道光年间,有一位名叫徐燮钧的进士在陕西眉县担任知县。某天他路过一户农家时,看到一只满是铜锈、刻有铭文的青铜盘,于是掏出随身带着的银两买下了这只青铜盘。

西周 虢季子白盘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回家后,徐燮将上面的灰尘擦拭干净后,发现这的确是一件不可多得的青铜器,于是将它珍藏在自己家中,告老还乡时,还不忘将它带到老家常州。数年后,太平天国起义军打到常州,徐家的家产被太平军全数洗劫一空,这只青铜盘也被他们所得。

西周 虢季子白盘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但太平军毕竟只是一群出身低微的农民,并不懂得青铜器的价值。徐家的这种青铜盘,由于形似马槽,因此被太平军搬到了护王陈坤书的府邸中当作喂马的马槽使用,一代青铜重器就此蒙尘。

戴泽 《太平军大败洋枪队》 网络图片

二十多年后,太平天国军队被曾国藩歼灭。淮军将领刘铭传随军来到徐州,并在护王府内驻扎。深夜时分,他正在房中挑灯夜读,忽然听到门外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立即起身查看发,随后就发现了这只精美的青铜盘,并将他带到了自己的家中,并拜托几位儒生为考证它的来历。

清 平定太平天国战图 网络图片
刘铭传 网络图片

经过一番考证,几位儒生告诉刘铭传:这件青铜盘来自于先秦时期的虢国,它的第一任主人是虢季子白。周宣王十二年(前816年),虢季子白在洛水之北击败猃狁(即匈奴的祖先)的功绩,周宣王还亲自赏赐了马匹、斧钺等物品。为了纪念这件事情,虢季子白命人铸造了这只盘子,这只青铜盘也因此得名“虢季子白盘”。

精拓虢季子白盘铭 网络图片

数十年后的民国年间,刘家藏有虢季子白盘的事情早已传遍全国,很多军、政、商界的著名人物都开始觊觎刘家的这件宝物。时任安徽省政府主席的刘镇华首先对刘家发难,他先是以参观大盘为名,打算借走此盘,此后又打算花重金买下大盘。遭到刘家人的拒绝后,他竟恼羞成怒,不仅亲自来到刘家搜查,还将刘家人打伤。

镇嵩军统领刘镇华 网络图片

为了防止刘镇华抢走大盘,刘家人提心吊胆了整整四年。好在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后,刘镇华带着钱财逃走,刘家人才松了一口气。期间还曾有不少来自欧美的古董商人来访,以刘家人去美国定居为条件,让刘家人卖出大盘,但刘铭传的曾孙刘肃曾却告诉他:“我家根本就没有什么宝盘!就是有,也不能把国宝卖给外国人,做祖先的不肖子孙,做国家、民族的败类!”这些商人只得悻悻而归。

马子云 拓虢季子白盘 网络图片

刘家人虽然逃离了美国人和刘镇华的魔爪,却又入了日本人的虎穴。刘肃曾很清楚日本人的贪婪,于是将虢季子白盘埋到土中,并举家迁徙到外地避祸。直到14年后,刘肃曾看到新中国建立,虢季子白盘出土时机已到,于是他带领家人将树木砍断,挖开封土将虢季子白盘献给国家。

西周 虢季子白盘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自清朝道光年间虢季子白盘,到1949年刘家人将它献给国家,刘家人用86年的时光守护这件青铜重器。86年间,人世几经变迁,但虢季子白盘依然如旧,刘家人守护国宝的一片赤诚之心也从未改变,最终国宝留在故土,被世人所知,实属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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