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日本泡沫經濟時代的真實記錄:困在技術裏的人

早在四十年前,日本就被困在技術裏了。

一份1981年計算機相關的工會統計數據顯示,日本的軟件技術人員整體平均年齡27.3歲,男性20~24歲單身率97.5%,25~30歲爲76.4%,30~35歲爲40.2%。

超高的工作強度要求他們全身心的投入,在計算機語言“非黑即白”的世界裏,甚至心態都被“二進制”的邏輯重塑了。他們兩眼空洞無神、厭惡人情味、喜歡直白的結論,與擔心的情況相反的是,他們沒有嫌惡計算機,卻產生了過度依賴的情緒,而對人類的複雜情感卻變得牴觸。

但是技術像妖怪一樣快速進化,不斷吞噬更多的年輕人、吐出“年長者”。我國互聯網的發展也出現了同樣的問題,被困在系統裏的不止“外賣員”,而是所有擔心被淘汰的互聯網從業者。

今天,活字君與書友們分享著名記者齋藤茂男描寫泡沫經濟時代的經典之作《日本世相系列:飽食窮民》,帶你看看日本程序員的日常。

齋藤茂男(1928- 1999),日本著名記者。東京出生,畢業於慶應大學經濟學部。1952年進入共同通信社,歷任社會部記者、次長、編委,1988年退休。1958年獲第一屆日本記者會議(JCJ)獎。1974年因系列報道“啊,繁榮”再次獲JCJ獎。1983年,因長年的新聞報道活動和作爲新聞記者的高聲望,獲得日本記者俱樂部獎。1984年“日本的幸福”系列獲日本新聞協會獎。1993年巖波書店出版其12卷著作集。

齋藤1958年因“菅生事件”的報道一舉成名。他終身關心弱勢羣體,敢於暴露社會黑暗面。齋藤認爲,“對於我們生活的這個社會的現實,光用所謂冷靜客觀的觀察是無法準確捕捉的。記者必須越境進入弱者的狀況中,只有徹底站在弱者的立場和視角上來觀察世界,我們才能接近情況的本質。必須自覺‘中立、公正、客觀’等常識的虛構性。”

有人曾用“生涯一記者”來形容齋藤茂男,認爲他是全日本最符合新聞記者形象的人,甚至在晚年,面對猶豫是否要告知癌症實情的醫生,齋藤說:“新聞記者需要知道真實情況”,讓醫生告知實情,像新聞採訪一樣用本子一一記錄下自己的病況、還能做多少工作、延緩病情的措施有哪些選項等。這是他失去意識倒下的五天之前的事。他作爲業界榜樣至今依然受到許多年輕記者的仰慕和懷念。

戰士們貧窮的早晨

列車到站之後,我被擠到變形的身體猛地從電車中釋放出來。車站的站臺上瞬間人潮洶湧。

“您沒事吧?”村林恭平對我說。

這一天,我終於實現了隨行貼身採訪計算機企業一線技術人員工作的願望。前一晚上,我住在獨自居住的村林家,次日早晨,和他一起出門上班。

那晚我們一談就談到了凌晨兩點多,等從牀上爬起來的時候,已經是必須飛奔出門的時刻。我們連早飯都沒喫,就從家裏衝了出來。我在後面追趕着身材高大的村林向車站趕去。明明是出城方向,早晨從東京新宿開往神奈川縣方向的特快列車依然擠得人動彈不得。所以,他纔會關切地詢問我。

村林恭平,今年二十八歲,供職於開在東京神奈川沿線的一家超大型計算機企業,在其中的研究所裏擔任系統工程師的工作。近年來,日本全國各地都開始出現高精尖技術研發機構聚集的高新技術產業基地,他所工作的厚木地區也是其中之一。隨着超大型企業進駐這一地區,各類周邊產業也隨之興盛起來,從東京市中心出城上班的人口亦同步激增。

出站後我們換乘了巴士。巴士裏塞滿了一看便知是“高科技戰士”的上班族。他們把公文包墊在膝蓋上,手裏舉着經濟類報紙,耳朵裏插着耳機,一言不發……這就是現在隨處可見的、面目整齊劃一的男人們的生活狀態。村林恭平也不例外。

在巴士中搖晃了二十分鐘之後,他任職的研究所大樓終於從一片丘陵中的臺地上露出頭來。

“您等會看着,大家一下車,就會一股腦地湧向那裏。”他手指的方向,是一家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

乘客接連下車,巴士幾乎成了一輛空車。村林說得沒錯,下了車的人們面無表情地接連走進了那家便利店,他們看起來年紀輕輕,才二十多歲。

“他們都跟我差不多,晚上加班到很晚,所以早晨能多睡一會兒就多睡一會兒。沒結婚的人,基本上都在這買上一碗方便麪,或者豆腐皮壽司,然後順便買上一本漫畫雜誌,再去上班。喫過早飯之後,就可以開始一天的工作了。這附近原本是丘陵地形,一家飯店都沒有。所以無論是午飯還是晚飯,基本都是在便利店買點便當之類的,再繼續加班……”

他三番五次提到“索然無味”“沒有錢”,然後這天早晨也買了一個什錦便當。

系統工程師、程序員,是走在計算機和網絡不斷發展的現代社會最前沿的一羣人。他們是負責設計並組合驅動計算機工作命令的專業技術人員,全國大概有六十萬人,其主力軍多是單身的年輕一代。

聽村林說到“沒有錢”,我頓時想起了昨晚開“臥談會”時他所說的話。他說,年輕的高科技戰士們身上,不知爲何沒有性的味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這天的採訪開始後,我纔開始明白他所說的“沒有錢”的真正含義。

矗立在田野中的不夜城

一座高樓,像是剜去了山體的一角,矗立在丹澤山脈延綿的丘陵之上。這裏就是村林恭平工作的研究所。研究所佔地面積八萬平方米,大樓周圍有游泳池和網球場,再往外,是修得整整齊齊的草坪。

從巴士停車場通往公司正門的路是一段上斜坡。在這裏工作的上班族手裏提着公文包和在便利店買的便當,一言不發地爬上這條坡道。

村林工作的地方,就在這座研究所的一角。公司現在正在參與一個超大規模的項目,將遍佈全日本每一個角落的某個大型組織的終端,用計算機全部連接起來。預計這套在線系統完成之後,該組織所有用戶及其家庭成員的信息和數據都將被彙總到一起,可以做到瞬間調檔、瀏覽,保險、金融等服務都將因此實現效率提升、高效化,收益也將實現飛躍性增長。

因此,公司將系統工程師和程序員等精銳部隊調集於此,再加上外包公司派來的援軍,以人海戰術來推進這個項目。“據說這套系統弄好之後,將會是世界第一的網絡系統。但我們所接觸到的範圍,連一頭大象的腳指頭都還不到,根本不知道整個系統到底有多大。有多少人在做這個項目呢?我覺得,怎麼也該有上千人。這裏是個超大型‘工廠’。”

雖然整個項目耗時數年,但每個部分都有交付期,每當交付期臨近,“戰場”上就會變得殺氣騰騰。雖然公司的工作時間是有規定的,早晨八點四十分開始工作,晚上五點三十分下班。但工程師們彷彿是生活在另一個次元的世界裏,完全沒有工作時間的限制。

“我是半路加入這個項目裏來的,結果來上班的第一天就通宵了。之後,也從來沒正點下過班。平時基本上都要到十點多下班,臨近交付期的時候乾脆沒有時間概念了。最嚴重的一個月,我通了六次宵、週六加班三次、週日加班四次,加班時間超過兩百個小時。”

這附近還殘留着一些田園的氣息,所以每到夜裏周圍就會變得一片寂靜。只有工程師們工作的這座大樓燈火通明,就像黑暗中的一座不夜城。

“早晨進公司之後,到處都是趴在桌子上睡覺的人,就像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橫屍遍野’。因爲工作實在是太苦,有時候外包公司忽然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所有人忽然就不來上班了。那年一直幹到了十二月的最後一天,等我回到公寓之後,電視裏都開始直播紅白歌會了。”

也只有他們這樣年輕人佔絕大多數的軟件技術人員,才能夠撐得住這麼殘酷的長時間連續工作。有數據指出,這一人羣“整體平均年齡27.3 歲,其中男性軟件技術人員的單身率20~24 歲爲97.5%,25~30 歲爲76.4%,30~35 歲也有40.2%”(數據來自電子計算機相關工會組織的1981 年統計數據)。

計算機纔是情人

計算機本身只是一個金屬構成的機器而已,要讓它發揮出超人般的計算能力、瞬間計算出複雜的問題、處理大量數據,就必須由人類事先輸入計算和處理的流程。事先設計這些流程,並將其嚴密地組織成程序的人,就是系統工程師和程序員,他們被統稱爲軟件技術人員。

在大型軟件公司供職的池澤一樹先生口中的“技術應激”這個詞,是一個最近在圈內流行的詞。

舉兩個例句來說,“最近他好像有點技術應激了啊,兩個眼睛都空虛無神了”,或者“最近他跟誰都不說話,是不是技術應激了啊?”

據池澤說,這個詞最早來自美國臨牀心理學家克雷格·布羅德(Craig Brod)所提出的技術應激(technostress)的概念。這一概念本來有兩個意思,其中之一是指中老年人對於計算機的排斥症狀。

現在,各個公司都爭相導入計算機辦公系統,很多人跟不上計算機化的腳步,但又不得不用計算機辦公……對於計算機的不安、恐怖,給他們帶來了很大的心理壓力。

但是最近幾年,這種“計算機排斥症”不斷減少,反而是人們對計算機的過度適應症狀開始顯現出來。

按理來說,計算機是對人類言聽計從、誠實而又忠心的機器僕人,只要工程師和程序員的程序和命令沒有錯誤,計算機絕不會反抗他們,並會迅速給出正確的運算結果。但是,如果程序有邏輯不成立或錯誤的地方,或者不小心把逗號打成了句號,就絕不會給出正確的結果。計算機不會揣摩人類的心思,也不會通情達理地幫我們理順程序。

系統工程師們的宿命,就是面對性格冥頑不靈又不知變通的計算機,在終端的屏幕前一邊自問自答,一邊重新組織邏輯關係、修改錯誤,孤身奮戰。

但是,在孤軍奮戰中,心理和生理上越是痛苦,問題解決、計算機正常工作後的成就感就越大。每當這時,“冥頑不靈的倔老頭”彷彿搖身一變,成了“順從又聽話的老好人”。好多人都說“對機器越來越愛不釋手”,或是有“人馬合一的快感”。估計就是這種感覺。

當人和計算機之間產生了上面這種親密關係後,每當離開計算機,人心中都會產生不安。這種對計算機過度適應的心理狀態,就是所謂的技術應激。

“當人和電腦之間建立了這種親密關係後,沒有感情、無論何時都會正確無誤地回應人類的計算機,就會比受感情左右的人類好處得多。相比之下,人際交往就會顯得越發麻煩。這樣發展的結果,就是越來越厭惡和人交往,逐漸走向自閉,失去鮮活水潤的感情。我認爲布羅德所提出的,就是這個問題。每當我看到工程師們,都會想起這一學說。”池澤先生如是說。

夢裏也要被追趕

“跟計算機打交道的工作,跟一般人想象中的‘勞動’是完全不同的。這首先是因爲工作內容非常有趣,也可以說充滿創造的樂趣。它會刺激人的好奇心。從事過這個行業的人不用我說就能明白,而沒從事過的人恐怕就很難理解。”

川越和臣是一名從業二十年的老資歷工程師。爲什麼工程師的工作強度明明這麼大,卻還會有人奮不顧身地投入其中呢?他回答了我的疑問。

“編程的時候,就像是屏住呼吸向前猛跑一樣,會徹底忘記時間。將自己設計出來的邏輯輸入電腦之後,無論是否正確,電腦都會給出結果。如果出現問題,就會停下來思考,然後再次輸入自己設計的邏輯,電腦馬上又會輸出結果。這種你來我往的過招實在太有趣了,漸漸地,這種趣味就會像毒品一樣作用於你的身體。這樣一來,無論你在終端機前坐幾個小時,身體都不會覺得疲勞。只要是軟件技術人員,無論是誰幾乎都會有相同的感覺。”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這個工作產生了一種像是吸毒一樣的沉醉之感,工程師們彷彿把自己裝進了一個透明的膠囊一樣,不願再和外界接觸。

“編程時會在腦海裏一直沿着邏輯進行思考,一旦思考被打斷,重新回到正軌是非常浪費時間的。所以在工作中如果跟程序員搭話,雖然他表面上會理你,但心裏其實很不情願。也就是說,感覺和人打交道特別麻煩。因爲他們都是這樣的人,所以就算晚上放下手頭的工作準備回家,寫了一半的程序也會跟過來。不是說把程序放進公文包拿回家,而是說會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川越上班需要乘坐連接橫濱、東京、大宮的JR 京濱東北線這條鐵道的電車。回家的電車也是他的辦公室。

最近,很多穿着打扮像是銷售員一樣的人,都會在車站的長凳上或電車裏拿出小型計算機和筆記本不停地寫着什麼。時間和信息像猛獸一樣追趕着人們,哪怕是走在馬路上都得不到片刻的安寧。

“我在電車裏,雖然不會拿出紙和鉛筆去寫些什麼東西,但頭腦裏始終在考慮着編程的邏輯順序,要先怎樣處理,然後要怎樣處理……”

我詢問了其他工程師,其他人也有類似體驗。有人告訴我:“哪怕計算機關機了,大腦也不會有片刻停歇。不管在電車裏,還是在牀上,還有在夢境裏也是……”另一個工程師則有些自嘲地說:“半夜坐電車回家,一眼就能看出來哪些人是‘業內人士’。臉色蒼白、神情緊張的,經常回頭、四下張望的,雙目無神、嘟嘟囔囔自言自語的……因爲在公司裏隨便抬眼一看,全是這樣的傢伙。”

川越每天半夜回到埼玉縣的家之後,都會在自家玄關前舉行一個小小的“儀式”,就像是所謂的“驅邪”一樣,深深地吸一口氣,然後呼氣,將計算機程序趕出自己的頭腦。

“但是這個儀式其實也沒什麼作用。等我往牀上一躺,程序又閃現出來,萬般無奈之下,只好藉助酒精把它們從腦子裏趕出去……”

被時代拋棄的不安

雖然程度上有深有淺,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工程師們都十分熱愛自己的工作。據資深工程師川越和臣說,開發計算機軟件的工作會刺激人對知識的好奇心,獨具趣味。不僅如此,每名工程師編程都有其獨特的個性,如果有一百名工程師同時開發一個系統,那這個系統中就會有一百種獨具個性的程序。軟件開發就是這樣一種富於創造性和個性的工作。

“說得稍微誇張一些,自己寫的程序只有自己才能看懂。自己可以成爲程序的主角,我感覺軟件開發和其他工作相比起來最大的魅力就在於此。”

但與此同時,每個工程師都要面對自身技術落後於時代的不安。

編程是一項十分麻煩的工作。要基於一定的規則,將英文字母、數字、百分號、貨幣符號等字符像公式一樣進行組合,向計算機發出一行又一行的指令,讓計算機按照正確的順序工作,比如需要在這進行四則運算、需要在這替換數據、需要在這繪製表格等。進行超大型系統開發的時候,工程師們有時會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專攻同一個領域,積累起多達十萬行以上的代碼。

但是,計算機領域的技術革新已遠非用“日新月異”能夠形容,已經到了“分秒必爭”的地步。新型計算機接連登場,而每當有新型計算機推出,都需要更高、更新的軟件技術。

川越說:“在這個行業,以前積累下來的經驗很快就會被淘汰。所以纔會有人說,工程師三十五歲就得退休。”

三十五歲退休——“工程師拼的不光是知識,到最後決定勝負的其實是腕力和體力。”工程師們苦笑道。一方面,這個行業的工作實在太苦,做到三十五歲體力就到了極限;另一方面,面對眼花繚亂的技術更新,所有人都要不停吸收最新的信息和知識,掌握最新軟件的技術,否則馬上就會被時代淘汰。掌握最新技術最需要的也是精力和體力,所以纔會有三十五歲退休這種說法。計算機領域的工作一方面富於創造性和趣味性,另一方面卻無時無刻都需要面對被時代追趕的壓力。

在邁向以計算機技術爲軸心的技術化社會的道路上一路披荊斬棘的軟件工程師們,無時無刻都需要面對害怕遭到淘汰的心理壓力。那麼,這種壓力會不會使他們的內心產生某種變化呢?

當考慮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我想起了這一章登場的年輕工程師村林恭平的一席話。

“計算機的世界裏,不是1 就是0,不是正確就是錯誤,不是黑就是白。所謂的‘中間’‘灰色’‘曖昧地帶’是不存在的。”

從早到晚面對計算機,在沉重的心理壓力下,連思考方式都要和機器合一。長此以往,人會產生什麼變化呢?

人淪爲機器的危險

在這一章中,我通過觀察系統工程師和軟件技術人員這兩類計算機社會的急先鋒羣體的生活,思考了計算機對人類的影響,同時嘗試找出我們人類社會當前正在面臨的問題。

通過夜以繼日地和計算機打交道的系統工程師們的體驗,我們得知計算機就像黑暗中魔女的咒語一樣,有一種俘獲人心、將人禁錮其中的力量。有些人甚至一旦和計算機建立起親密關係,就無法將其斬斷,反而會十分厭煩和人類的交往。

但是,精神科醫生和臨牀心理學家認爲,是否會陷入這種狀態,最關鍵的因素還是在於其人格的形成階段。從小到大的成長過程是否充分地體驗了真實的情感、培養出充實的人格,這纔是一個人是否會因受到計算機的影響變成自我封閉者的分歧點所在。

作爲臨牀心理諮詢師並長期和孩子們接觸的C 醫生表示:“現在的孩子們,哪怕是你把他們帶到大自然中去,讓他們自由地玩耍,他們也會無所適從。他們會吵着要電視,要遊戲機。還有些孩子會一遍遍翻着塞滿揹包的漫畫書。要將孩子們培養爲心靈充實的人,雖然口號喊起來容易,但事實上現狀已積重難返。”

不僅如此,據B醫生說,最近還有很多孩子厭惡泥巴黏糊糊的觸感,對蟲子等生物極端恐懼,甚至表現出對自然和生命的抗拒。畢業於臨牀心理學專業的心理諮詢師B 先生說,最近很多父母甚至認爲“最好儘量避免感情的波瀾,過平穩、順利的生活纔是幸福的家庭”。越來越多的家庭中,夫婦之間、親子之間簡直就像陌生人一樣,所有人都只是表演着幸福的家庭而已。而真實的人類的生活卻陷入殘缺狀態。缺少真實體驗、情緒方面發育受到阻礙的孩子大量增加,而且第一代這樣的孩子已經長成大人,活躍在社會上。今後的計算機社會又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最近,所謂的智能大樓在各地拔地而起。無論進出大樓、辦公室,還是在公司食堂買飯票,都需要使用ID 卡(電子身份證)纔行。僅憑這一張卡片,計算機就能偵測到誰在哪幹了什麼,並進行嚴格的管理。

一開始,可能有人認爲這樣會讓人喘不過氣來而心懷抗拒,但漸漸所有人都會適應這樣的生活。相信我們都有這樣的經歷。

還有人指出,“我們每一個人,就像一個個順從的精密部件一樣,被組裝、吸納進計算機系統裏面,逐漸變成機器。對於這點,我們就像患了感覺遲鈍症一樣,完全沒有抗拒”。

在這樣一個計算機普及率越來越廣、速度越來越快、效率越來越高、生活越來越方便的社會里,我們人類還能夠繼續保持“人類”的身份嗎?折射出這一問題的徵兆,難道不是已經出現在我們面前了嗎?有鑑於此,我們還能不假思索地接受,並朝着現有的方向加速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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