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助老挝，战士饥饿难忍，偷吃香蕉要受处分？突接绝密任务

作者：周保华周颖

发生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援老筑路任务，虽然过去了半个世纪，但至今仍然流传着中国“单车连”的一个传奇故事：2名伤病员闯龙潭、进虎穴，与敌军斗智斗勇、机智勇敢地把十万火急的绝密文件，送到首长手中，为部队行动赢得宝贵时间。

那是1969年5月的一天，临时驻扎在老挝东部莽莽原始森林中的中国单车连，一片静悄悄，附近偶尔传来狗熊、野猪和大象的鸣叫。营地里，只有连长刘登山和2个重病号及4名炊事员留守，其余100多人背着百斤重的武器装备、给养物资，穿过原始森林、河流山涧，艰难地行进在远离连队几十里外的羊肠小道。他们的任务，是将作战物资于当天傍晚前运到前线。

刘太明

当时，通信员刘太明因患疟疾，高烧41度，留在临时营地。躺在床上的刘太明时冷时热，正做着可怕的噩梦：10多个装备精良的敌人对他紧追不舍，敌人的子弹像蝗虫一样向他飞来。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他利用地形地物与敌人周旋，先后打死打伤了好几个敌人，子弹打光了，只剩最后一枚手榴弹，敌方指挥官嚎叫着要抓活的……

战友王成举用毛巾赶走可恶的蚊群后，推醒了刘太明，开玩笑说：“太明，你刚才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梦话！你要与谁拼了？快点起床，连长让我俩去执行紧急任务……”

刘太明一骨碌跃下床来，用毛巾洗干净脸上和脖子上的血渍，跟在王成举的后面，向连部奔去。

连部的门敞开着，刘登山连长正在和3个陌生干部商谈工作，神情凝重。刘太明心里咯噔一下，腿都软了，他以为自己东窗事发，保卫部门派人来抓他了。

前几天，他和几个战友在执行任务途中，因饥饿难忍，偷吃了路边香蕉树上的几只香蕉，刘太明以为上级是来调查处理此事的。按照部队出国执行任务的纪律规定，“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不管是什么原因，偷吃香蕉的行为肯定是违纪的。在特殊年代，这样的事可大可小，没准被上纲上线了。

【我援老筑路部队严格遵守纪律，为当地民众排忧解难做好事，在许多路口建起友谊亭，为老挝民众提供医疗、茶水、理发等便民服务】

刘太明心想，这次违纪事件，轻则被严厉批评，重则受处分，说不定还要押送回国。他下决心主动向连长承认错误，争取从轻处理。

刘太明硬着头皮喊“报告”，胆战心惊地跨进连长的简易办公室，战友王成举也立正站在连长前面，刘连长和3个陌生干部望着他俩。

刘连长一脸严肃，说：“刘太明、王成举！你俩的病情怎么样？现在有一份十万火急的机要文件，必须在今天晚上9点前送往拉通河的部队。这个文件，事关援老筑路部队指挥部今晚实施的重大军事行动，3位首长命令我连，必须克服一切艰难险阻，不惜代价，务必在规定时间内将密件送到首长手里。现在连里除你俩和4名炊事员外，所有的干部战士都外出执行任务了，我决定让你们去完成这一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听到这里，刘太明悬在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知道不是有人告发他偷吃香蕉，他心里一阵窃喜，但连长安排的任务让他轻松不起来：送密件要走的这条路，他曾经走过，是一条马帮留下的羊肠小道，当时正值老挝的雨季，小道泥泞不堪，走路常常一步三滑，有一段沼泽地经常把过往人员的鞋子拉脱在泥潭中，还吞噬过不少行人和野生动物……

从单车连驻地，到达目的地，全程大概40多里，前半段主要是在一人左右深的灌木荆棘丛中，人走在路上，只能看见头部，后半段几乎是在遮天蔽日的热带原始森林里，途中还要爬一座大山，下一面大坡。

最要命的是，这条路敌情非常复杂。他们所经过的线路有一部分属于敌占区，老挝另一派军队常常伪装成老挝爱国战线的军队，刺探我军情报，我军难以辨清别方是敌军与友军。加上老挝长期受法、美控制，民情十分复杂，百姓对我军并不了解。多股武装部队经常出没，时常发生枪战和杀人越货事件，特别是美国支持下的老挝敌对势力，在孟夸附近我军必经之路集结了千余人的兵力，随时阻击我军。另外，他们要经过的地方，山高林密，人烟稀少，瘴疠流行。

在老挝战场，战士们自己搭建营房

路途遥远，行路艰难，敌性复杂，语言不通，时间紧迫，重病缠身，异国他乡，且责任非常重大，一连串非同一般的问题交织在一起，给俩位尚在病中的战士严峻考验。

要是在平时，在异国他乡敌情复杂，险象环生、气候恶劣、危机四伏的路上，送如此重要的绝密文件，少说要派一个班的兵力护送。

两位发身患疟疾、发着高烧的伤病员，能完成如此重要的紧急任务吗？

时间已过下午5点半钟了，离规定完成任务的时间不到4个多小时。要想在异国他乡敌情异常复杂的条件下、在规定的时间里将十万火急的机密文件送到40多里外的部队，谈何容易？

其时，刘连长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相信两名战士的忠诚和能力，相信他们俩人能克服困难，完成这一艰巨任务。这时，3个陌生干部中的一个首长严肃地补充道：“小刘，小王，这份急件涉及中老合作，涉及援老筑路部队军事行动，你们务必机智灵活，行动果敢，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错，不能有丝毫的闪失，一定要在规定时间内送达！”

刘太明和王成举庄重地接过密封的文件后，不约而同向首长敬礼，说：报告首长！坚决完成任务！

刘太明和王成举随即整装待发。由于连队的武器装备已经被外出执行运输任务的战友们随身带走了，连长只能将炊事班的五六式冲锋枪和2颗手榴弹给刘太明和王成举作为随身武器。

武器装备不足，子弹和手榴弹太少，又为俩人执行特殊任务带来悬念。

受领任务后，为保险起见，刘太明将绝密文件装好，与王成举作了详细的分工。俩人商定，刘太明持枪走在前面，俩人相隔5米左右，王成举握手榴弹跟在后面，以便遇到突发敌情时前后呼应。

他们还商定，如果途中任何一个人负伤或牺牲，另一个人必须克服一切困难，确保绝密文件不落入敌人手里，按时将绝密文件送到部队。

这是一次非常特殊的任务，过去每一次执行任务，负重百余斤，虽然肩上的担子非常沉重，但有连、排干部带队，有上百名战友共同行动，虽然敌情复杂，但部队装备齐全，人多势壮，克敌制胜不在话下。如今，虽然只是送一份只有薄薄几页纸的文件，但它在刘太明和王成举的心中如千斤重担。他俩虽然不知道文件的具体内容，但从刚才首长们凝重的表情和严格的要求看，这是一份时效性极强、万分重要的文件。

上世纪六十年代的老挝北部地区，敌情社情复杂，不仅有老挝国内的敌对武装部队，还有从中国逃到该地区的蒋军残部，特别是美军千方百计收集我军情报，频繁袭扰援老筑路部队，敌特活动十分猖獗。

道路难行，对于单车连的战士来讲，根本不在话下，不就是多流点汗，多吃点苦吗？但要确保绝密文件的安全，及时把文件送达指挥员手中，则不容乐观。

他俩在泥泞的小道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赶路，一边商量万全之策，讨论万一真的与敌人遭遇该怎么办？

王成举说：“太明，如果与敌人遭遇，最好是先隐蔽起来，或者绕开他们走，尽量不要与其产生对抗和摩擦。避免不必要的牺牲，因为一旦负伤或牺牲，完成前送绝密文件的任务就无从谈起。”

刘太明说：“成举，你说的有道理，但隐蔽也不是办法，绕道走又会多走冤枉路，且在原始森林里还会迷路。时间非常紧迫，我们一分钟也耽误不起。”

他俩最后达成一致意见，随机应变，见机行事。

从营地出发的前20里路程，虽然比较难走，也遇到两批陌生的人群，但都平安闯关。

走进原始森林的边缘，先是看到那纵横交错如蛟龙盘绕的地面根，附生着蕨、地衣、苔藓、兰花等20多种植物，有点空中花园的感觉，这是热带原始树林中的独有景观，让人叹为观止。要是在当下，也许可以停下来好好欣赏美景。为调节紧张的气氛，刘太明转头对王成举说：“成举，你看看大自然多么奇妙，这些树似乎有点像‘小姐傍大款’的感觉，真像老挝的敌对武装傍着美国一样啊。

大概走了七八里路，便见到一个小瀑布，发出哗哗的声音，四周望去，眼前一片明艳，在小溪两旁开放着无数的花，红的、粉的、黄的、紫的……香味扑鼻，令人心旷神怡。

他们遇到的第一批行人，从衣着打扮上看，显然是当地老百姓，一老一少，打前的1.65米左右，脸膛黝黑黝黑，50开外年纪，衣服比较破旧，但慈目善眼，一支猎枪挂在肩上。此人后面跟着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光着上身，只穿一条不太合身筒桶裤，没带任何武器，肩上扛着一大捆绳子，刘太明和王成举估计这俩人应该是爷孙俩，要么是当地的采药人，要么是打猎为生的猎户。

【老挝民众慰问我援老筑路部队，图为筑路部队首长与老挝民众合影】

刘太明和王成举与俩人擦肩而过，老汉友善地和他俩点了点头。中国援老筑路部队在当地有相当的数量，统一着灰色便服，这一带的百姓都认识。由于中国军队纪律严明，从不扰民，还常常帮老百姓，所以深得当地百姓爱戴。

刘太明和王成举连奔带跑，拼命赶路，天色慢慢地暗了下来，他们已经走进了原始森林腹地。

穿越老挝北部千万年的原始森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定的气候，使森林里潜伏着各种奇异而危险的动物。不仅有大量传播疾病的昆虫，植物上总是爬满了咬人的大蚂蚁和旱蚂蟥，而且地面因年复一年掉到地上的树叶层，形成又滑又软的泥浆和腐烂的木头，行进过程中，刘太明和王成举摔了不少跟头。

进入原始森林不久，他们又遇到一伙全副武装的人。这伙人虽然只有5人，但个个都带有武器，且是清一色的卡宾枪。

刘太明回忆：“在离这伙人20来米时，我稍微放慢了脚步，压低声音叫王成举跟上，我俩相距3米左右。为应对突发情况，王成举打开手榴弹盖子，我也子弹上膛了。”

与此同时，对方也发出清脆的子弹上膛声。

在双方相距10来米的时候，都觉得对方非等闲之辈，两边行进的速度都明显慢了下来。短兵相接，敌众我寡，武器装备悬殊，当时的情况对刘太明和王成举非常不利。

狭路相逢勇者胜，刘太明小声叫王成举跟上，突然加快速度，对方见状，不知所措，干脆停了下来。

就在对方迟疑瞬间，刘太明和王成举迅速大摇大摆地从这伙人中擦肩而过。紧接着，飞快地跃入一片高大的树林之中，并抢占了有利地形。

对方见状，也没有贸然开枪，双方迅速脱离了接触。

待这伙人消失后，他俩重新回到小路，快速往目的地赶路。

天越来越黑了，热带雨林中的光线越来越暗，刘太明和王成举时而以急行军的速度行进，时而高一脚低一脚地奔跑在这烂泥潭似的原始森林里。

这里犹如龙潭虎穴，深山老林之中，古木参天，密不透风。因为这里是这片森林的腹地，看上去阴森可怖，神秘莫测，而且之前听当地人说，很少有人敢到这片森林里去，凡进去的，很少有人活着出来。这片土地之所以与外界隔绝，原因就是森林与沼泽双重阻隔。黑暗森林阴森恐怖，外界人几乎不敢涉足。偶尔有人胆大闯进去，也会在被沼泽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