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娱乐方式很多,看电影只是其中一个很不起眼的方式。单是看电影就有多种方式,可以在露天看,可以在电影院看,可以在电视上看,可以在手机上和电脑上看。想看什么电影就看什么电影,不带重复的。但对于上一代人来说,尤其是在农村长大的上一代人,看电影就是一种难得的娱乐方式。那个时候主要是露天看电影,把一些老电影反复看来看去,为了看电影经常跑十几里地。因此,不少男孩的最大愿望就是当一名电影放映员,因为可以天天看电影。殊不知,当时的一名电影放映员非常辛苦,既要放电影,设备,没电时还要发电,每天晚上摸着黑风风里来雨里去。这是江西一位老电影放映员记忆里最深刻的印象。

这位老放映员名叫谢萍果,是江西吉安市峡江县水边镇的一名电影放映员。从1978年到2020年,谢萍果用自己的42年的电影放映生涯见证了改革开放后农村电影文化的演变过程,从胶片放映机、数码放映机(DVD)到投影仪都一一经历过,交通工具也从独轮车、自行车再到电动摩托车。在这42年里,谢萍果在为乡亲们百姓放映过上万场电影,走了近170000公里,可以绕地球4圈。如今,谢萍果依然坚守在农村电影放映人的岗位上,用最平凡的工作记录着不平凡的“电影人生”。

谢萍果今年60岁,是水边镇十里八乡的名人。人们看到了他就想起了电影,不知有多少人曾在村口眼巴巴地等待过他和他的电影机。和无数孩子一样,谢萍果从小就喜欢看电影,电影放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有时赶个十公里他也要去看。1978年,谢萍果高中毕业以后,有幸考入水边人民公社电影放映队,成为一名乡村电影放映员。

谢萍果清楚地记得自己当年放映的第一电影:“当年,每个公社都有自己的放映队,我放的第一部电影叫《51号兵站》,放映前,我先看了三遍,真过瘾。”在那时的农村,看电影是一件盛事,比过年还热闹。谢萍果依稀记得当年那种千人空巷的场面,“在湖洲村放的电影,有2000多人来看,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每每说起当年的盛况,谢萍果的语气和神色都是满满的自豪。在那个时候,天还没黑,村里的男女老少们早早吃过饭就拿着小板凳来到旧祠堂占位置,乡亲们一边摇着油纸扇、嗑着瓜子,一边望着白色银幕一边聊着早已烂熟于心的剧情。

谢萍果说:“电影放映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儿。”最初电影放映使用胶片机,加上许多农村没有通电,每次下乡放电影时不仅要带放映机,还要带上发电机,再加上其他设备,全套放映设备一百多斤,都是靠谢萍果一个靠着自行车驮运,经常扛着设备走夜路。现在使用的是电动三轮车,比以前轻松多了。

虽然电影放映员的工作很辛苦,但在那个精神娱乐匮乏的年代,电影放映员是一份令人艳羡的工作,不仅可以看到最新的电影,还能赚到丰厚的报酬。在上世纪90年代,随着电视和DVD播放机的普及,电影放映行业受到了巨大冲击,不少地方的电影放映队解散了,很多放映员改行。水边镇电影院本来有4位电影放映员,就剩下谢萍果一个人了。家人曾劝谢萍果换个工作,可他舍不得离开电影。

为了让乡里乡亲体验最佳观影效果,谢萍果还自费更新放映设备。1993年,谢萍果把家里的一头300斤猪卖了,又借了1万元,买了一台35毫米的手提放映机。为此,妻子邹水英和他争吵了好几天——“一万元在当时可不是小数目,光还钱借的钱,我们都还了好几年,没办法谁叫他喜欢了。”

2005年,江西省推行农村电影公益放映,由省财政厅买单。谢萍果从此开始了公益放映生涯。谢萍果在农村放一场电影收入60块,一年最多只有18000元收入。收入虽然有点低,但因为是爱好,谢萍果坚持了下来。为了补贴家用,妻子邹水英承包土地种田,也有人找谢萍果去做电工但他拒绝了。谢萍果说:“我这辈子就喜欢放电影,我不放电影,水边镇就没人放了。”

儿子为了支持老爸的事业爱好,减少老爸的设备负担,就在淘宝上买了一台智能投影仪送给谢萍果,作为他60岁的生日礼物。谢萍果没事的时候就会向儿子请教怎么联网,怎么找最新的片源。

谢萍果会根据峡江县电影公司放映计划表进行放映,原来一轮排片只有一到两部电影,现在放映数字电影有十多部。谢萍果一人担负着峡江县水边镇、金坪民族乡等17个放映点的放映工作,每次出去放电影他都会用笔记本详细记录上。“虽然手机随时都可以看电影,但是露天电影村民依然喜欢看,聚在一起有氛围,我希望能够做下去。”谢萍果说。

谢萍果有一间屋子,存放着各式各样的放映机和老胶片,8.75毫米放映机、长江 牌16毫米放映机、35毫米手提放映机,发电机、胶卷夹、倒带机等等。这些设备都是谢萍果专门收藏的,这间屋子俨然就像一个小型博物馆,这些老物件见证了中国乡村电影放映的变迁史,也见证了老谢42年的电影人生。谢萍果对这些放映设备当成宝贝,平时要定期维护和保养。曾有人出高价收购,谢萍果没舍得卖。

谢萍果今年就要退休了,他说,“只要允许,我希望自己退休以后,能在这里继续为老表免费放电影。”同时,他也希望有热爱电影的年轻人能到基层加入电影放映这个行业,给农民群众送去更多的欢乐,更多的精神食粮。“我有个心愿,想把能容纳600多人的水边镇老电影院改造成电影博物馆,把当年的设备展览出来,把老物件传下去。”谢萍果想把以前的老机器和电影海报通过这个电影博物馆展示给大家看,再放放老胶片电影和新数码大片,留住露天电影的观众,继续为水边镇的乡亲们带来视觉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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