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一個讓特朗普滿心滿意的女人與一個更保守的美國

可以肯定的是,圍繞這位讓特朗普讚不絕口的女性的“戰爭”,纔剛剛開始。

當地時間9月26日,美國白宮的玫瑰園被多面巨幅國旗點綴。

1993年,聯邦最高法院前自由派大法官金斯伯格在這裏獲得時任總統克林頓的提名。27年後,現任總統特朗普把這裏變成了保守主義的樂土——當天,他在這裏正式提名艾米·科尼·巴雷特接替9月18日剛剛去世的金斯伯格。

作爲一名女性,巴雷特幾乎有令人羨慕的一切:體貼的丈夫、美滿的家庭、成功的事業、總統的垂青……

而作爲一名大法官,巴雷特卻讓幾家歡喜幾家愁:共和黨人歡欣鼓舞,民主黨人誓言阻擊……

巴雷特能讓特朗普美夢成真嗎?可以肯定的是,圍繞這位讓特朗普讚不絕口的女性的“戰爭”,纔剛剛開始。

特朗普最好的選擇

“卓越才智”、“對憲法的忠誠”、“我國最傑出的法律人才之一”,特朗普在當天宣佈提名時如此描述巴雷特,“你非常適合這份工作”,“你會很棒的。”

儘管曾因歧視女性言論而受到批評,但特朗普當天的溢美之詞應該非常真誠。因爲這位現年48歲的女性,的確是他當下最好的選擇。

自傳奇般的前自由派大法官金斯伯格去世後,加速提名新的人選就成爲特朗普的當務之急。

但這並不容易。

這個人選,要有近乎完美的人設,以免被政敵刁難;提名時間還要從速,以趕在大選前完成人事佈局。

特朗普有多着急?金斯伯格的悼念儀式25日剛結束,26日他就宣佈了提名。

特朗普有多滿意?與巴雷特交談完畢後,特朗普直接取消了與另一位呼聲很高的人選的面試。

巴雷特優勢的確明顯。

首先,正值壯年的巴雷特是一名虔誠的天主教徒,且家庭生活和睦,育有七個孩子,其中兩個還是由她從海地領養(政治正確啊…)。這樣的家庭生活與美國傳統的價值觀高度契合,再加上女性的身份和領養的記錄,着實讓一般的美國人難以抗拒其魅力。

其次,巴雷特學術背景與工作經驗豐富,資歷相當亮眼。1997年,她獲得聖母大學的法律博士學位,並曾在學校任教。之後,巴雷特還先後就職於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巡迴上訴法院和美國最高法院,並曾任已故大法官安東尼·斯卡利亞的書記員。2017年,巴雷特被特朗普任命爲第七聯邦巡迴上訴法院法官。

再次,巴雷特不加掩飾的保守立場令其受到共和黨主流青睞,尤其是在擁槍、墮胎和移民等當下美國社會的熱點議題上,多次爲特朗普的爭議政策進行辯護。實際上,早在2018年最高法院大法官安東尼·肯尼迪退休後,候選名單上就有巴雷特的名字。

更重要的是,人家雖然立場鮮明,卻還很會講話。

在當天的發言裏,巴雷特盛讚前任金斯伯格的傑出、偉大與哀榮,是全球女性的楷模,表示自己會時刻銘記她,哪怕自己已經實質上表明不贊同前任的一些做法和觀點。

這樣的完美人設,你讓民主黨人怎麼去口誅筆伐?攻擊人家的政治立場,那隻能讓保守派政客與民衆更加團結一致。

“雙標”出口轉內銷

顯然,直接瞄準巴雷特是不明智的,而共和黨確實有軟肋。

2016年2月,距當年美國大選還有9個月時(注意這個時長),保守派大法官斯卡利亞因病去世。時任總統奧巴馬意圖提名自由派大法官接任,但遭到以麥康奈爾(注意這個人物)爲代表的共和黨人以“提名距離大選太近”爲由進行的阻撓,最後不了了之。

根據美國法律,最高法院9名大法官的提名權由總統掌握,其能否上任則取決於參議院是否同意。同時,由於最高法院是美國一系列法律問題的最終仲裁者,其裁決既能夠對美國政治社會的方方面面產生深遠影響,也能在總統選舉陷入僵局時左右勝負。

因此,當奧巴馬意圖趁機改變最高法院內自由派與保守派的力量對比時,就遭到共和黨的堅決反對。作爲一名頗爲在意臉面與聲譽的總統,奧巴馬最後選擇了妥協,把這項權力留給了特朗普。

但事實表明,在政治利益面前,美國政壇根本不存在所謂的君子協定。

金斯伯格去世之時,離今年大選只有短短1個半月。但幾小時後,特朗普即要求儘快填補空缺,麥康奈爾則隨後宣佈,他將確保特朗普提名的大法官候選人在今年能在參議院舉行聽證會和投票。

等等,“提名距離大選太近”的理由呢?美國政客看來記性是真的不好啊,“雙標”也能出口轉內銷……

對此,民主黨人雖憤怒至極,卻沒有多好的辦法,只能想辦法儘量拖延,最好拖至11月大選後參議院力量對比出現變化後。

因此,民主黨前天宣佈將於29日在衆議院推出名爲《最高法院任期限制與定期任命》的法案,法案將提出,把美國最高法院法官的任期從目前的終身任期改爲18年,並限制每位總統每四年任期內只可任命兩名法官。

由於特朗普在任內已經任命過兩位法官,民主黨人此舉顯然是給特朗普“量身定做”。

理想很美好,但現實很骨感。事實表明,當共和黨真的就“雙標”了時,在參議院是少數派的民主黨只能隔空打打嘴仗。

但民主黨也是活該,誰讓佩洛西曾經放言“美麗的風景線”呢?

保守與衰退

無論從哪一點看,民主黨阻擊巴雷特的勝率都是有限的。

但放長遠看,巴雷特進入最高法院非但不是紛爭的結束,反而更像是美國社會撕裂長期化的開始。

第一,   黨爭利益面前,一切皆是虛妄。

民主黨在參議院有47席。要想阻止巴雷特,必須額外爭取4席,才能形成51:49的票數優勢。然而,被民主黨寄予厚望的共和黨參議員羅姆尼,卻在日前“叛變革命”。

羅姆尼素來與特朗普不對付,是共和黨內具有一定號召力的反特朗普人物。無論是直接針對特朗普的彈劾案,還是批評特朗普種族政策的“黑人的命也是命”抗議浪潮,羅姆尼都站在特朗普的對立面。

但是,在涉及黨派利益的問題上,羅姆尼最終表態支持特朗普在大選前任命大法官,使民主黨的希望基本破滅。

第二,   美國聯邦最高法院,將空前保守化。

金斯伯格去世前,最高法院內自由派與保守派的對比是4:4,另有1人基本中立。巴雷特就任後,力量對比的平衡就此打破,甚至可能滑向3:6。美國政治觀察家稱,這是自上世紀30年代“大蕭條”以來,保守氣息最濃厚的最高法院。

聯邦最高法院一直是美國社會一些重大問題的“戰場”,包括性別平權、種族歧視、墮胎、控槍及醫療保險等熱點問題。聯邦法院的裁決,往往對這些社會議題的走向具有極大的影響力。再加上大法官的終身制,這樣的力量格局將大大利於保守主義在美國社會的增長。

第三,最高法院政治化難以避免,司法獨立性將遭進一步侵蝕。

三權分立曾被美國建國元勳們視爲政治體系穩固的基石,司法權在其中的制衡作用至關重要。如今,移民、控槍、墮胎等問題無一例外地深刻影響着美國政治走向,而巴雷特在這些問題上的保守性無以復加,再加上特朗普的“知遇之恩”和政壇“投桃報李”的傳統,誰能說最高法院還能超然獨立於紛爭之外呢?

蓬佩奧等美國政客可以對此裝聾作啞,但弗朗西斯·福山等美國學者非常清楚——這,是美式民主的衰退。

(文中圖片GJ、網絡綜合)

撰稿 楊一帆

責任編輯:劉光博 SN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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