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疑心病重的蒋介石用人三原则“同乡、黄埔、忠心”。堪称国民党军机大臣的陈布雷,占了其中两点。

陈布雷是浙江宁波慈溪人,与宁波奉化县的蒋介石,可以算是绝对的同乡了。

21岁时,他是上海《天铎报》创办者之一,因才华出众,笔耕不辍,成为上海报界的著名记者。

在经历了一系列的家庭变故,休养了两年之后,重出江湖。

他从一个记者转而从政,一心效忠蒋介石,做过秘书处书记长、浙江省教育厅厅长、侍从室第二处主任、国策顾问等等党内要职,被称为“文胆”。

他一生权重而谨慎,位高而检点,从未贪污受贿、结党营私,作为蒋介石的僚长,一生起草过无数文稿、电文,蒋也尊称他为“布雷先生”。

陈琏与袁永熙结婚照

陈布雷一生效忠,可是他的两个女儿,以及女婿,正是推翻蒋家王朝的组织成员,而他备受内心煎熬,一边效忠蒋,一边保护着女儿,国民党政权崩溃之际,抑郁症的他自杀了。

01

陈布雷的女儿陈琏,未满月就差点被亲生父亲溺杀。

关于陈家,有一个萦绕数代人的怪圈:逢9是个坎

陈布雷的爷爷奶奶未能高寿,到了他父母也难逃。算命的曾说生母柳氏命有大劫,结果她39岁去世,这让陈布雷的父亲陈依仁感到害怕。

1914年的春节,陈依仁刚刚跨入49虚岁,一场突如其来的伤寒将他击倒。在病危数日后,他将陈布雷叫到身边,吩咐后世。

不仅将五弟五妹共十个孩子,托付给他,还有继母罗氏,以及陈家庞大的家业,最重要的是告诉了他关于陈家逢九是个坎的噩运。

导致陈布雷对9这个数字,特别忌讳,一个饱读诗书,考上过北大的才子,竟然对八字看相、占卜问卦,笃信不移,甚至在自己59岁时结束性命,实在是悲哀的宿命论者。

陈布雷

1909年,时年20岁的陈布雷,与年长他一岁的杨宏农在慈溪老家结婚,夫妻恩爱,伉俪情深。可惜婚后陈布雷一直在外求学工作,聚少离多,所以一直没有生育。

陈家带着杨宏农到处求医问卜,总算有了结果。

1914年杨宏农生下长子陈迟,这个名字就看出,迟到的儿子啊。

1915年,生次子陈过。

1916年生三子陈适,一发不可收拾啊,终于到1918年生了个女儿陈琇。

陈家连的三子一女,本该高兴,可是杨宏农生育太频繁,身子气血亏竭,面色已经非常难看,不久又怀了孕,全身都开始浮肿起来。

那个时代,一是不懂避孕,二是不愿意堕胎。1919年,杨宏农冒险生下了她的最后一个孩子,是个女儿。

可惜生产不久,就因大出血,身心两竭,最后拉着陈布雷的手,气若游丝说完最后一句话:难过……撒手人寰。

陈琏

五内俱焚痛彻心扉的陈布雷,一时间精神错乱,将妻子的死,怪罪在刚出生的小女婴身上,将她的头按进痰盂,打算溺死。

女婴拼命的求生欲,哭喊声唤来了外婆,从陈布雷手中夺下这个可怜的孩子。然而他并不罢休,再次抢过女儿,从窗口扔出去,恨她的出生,夺走了爱妻的性命。

幸好,女孩儿命大,被窗外一楼的一层篾棚给兜住了。

外婆深感这个女婿已经发疯了,便将小女婴带回了老家抚养,取名“怜儿”,寓意她可怜的命运。

02

十年间,陈布雷承受了多位亲人故去的痛苦,善良的母亲,慈爱的父亲,恩爱的妻子,还有三弟和三姐,这样家族悲剧,将这个身材瘦小的男子,折磨的愈发羸弱。

他决定置之死地而后生,重新开始生活。

三个儿子,最大的才6岁,一起送进了宁波儿童公育社(就是全托的幼儿园),大女儿陈琇托付给舅妈照顾,而那个可怜的小女儿,则由岳母抚养。

陈布雷与小儿子

1920年,陈布雷独身来到宁波,任中学教员,兼职报社编辑,逐渐找回了在新闻界的感觉。拿着一份微薄的薪水,养活家中十几口人,感到力不从心。

更可怕的是,他受当时炒股风影响,投资股市,结果巨亏血本无归,还倒欠8000元,不得不回家卖田产偿还。

总之,教书,养不了家,经商,没那个头脑的陈布雷,跌跌撞撞间,进入政坛。

他的才气得到蒋介石的欣赏,1927年,他加入国民党,4月出任浙江省政府秘书长,5月赴南京任国民党中央党部秘书处书记长。

期间,陈布雷经人介绍,续娶了王允默做继室,将家安在上海,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接到身边生活,唯独少了那个可怜的小女儿。

陈布雷与弟弟妹妹们

直到1929年,陈布雷被任命为浙江教育厅厅长,他终于想起了养在岳母家的小女儿怜儿。

接到身边后,给她取名陈琏

一是符合她小名的怜音,二是琏乃古代祭器,寓意祭奠生她失去性命的母亲

这个宿命论的男人,冥冥之中觉得小女儿的生命是亡妻的转世延续。

03

从小在外婆身边长大的陈琏,自懂事起,就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像其他哥哥姐姐一般,可以生活在父亲身边,在农村老家人眼中,她是个克母的“孽障”。

陈琏从小就要强独立,有自己的思想,行为也很乖张,刚刚到了上海的家中,陈布雷忙于工作,无暇过问她。

继母王允默是个善良贤惠的女人,因为陈琏在乡下没有正规上过学,王允默就自己在家教她,识字、算数、英文,一直教到她能够进入上海的小学学习了。

陈布雷与陈诚

陈琏的幼年童年比较缺爱吧,以及背负着一个克母的罪孽,导致她一面渴望着父母的爱,兄姐的爱,却一面与家庭成员格格不入,相处并不融洽。

再加上继母陆续又生下了几个儿子,陈琏有一种被忽视淡漠的错觉。陈布雷在女儿心目中的形象是严而少慈,敬而不可亲。

1932年,陈布雷任浙江教育厅长,将两个女儿接到杭州,并指点女儿去考杭州第一师范学校,姐姐陈琇成普师二年级插班生, 陈琏儿考上幼师一年级新生。

结果发榜时,陈琏名列榜尾,她敏感地认为自己是落榜了,而学校因为她是教育厅长女儿的关系,特批她入学,名字才会排在榜尾。(其实因为“陳”字笔划最多,她才排在了最后

于是陈琏一声不吭就退学了,执拗的她偷偷去报考,浙江省立高级中学,就因为父亲曾从这里毕业。

此校录取比例只有考生的十分之一,但陈琏考上了,戴上浙高的校徽,穿上了黑色校服,向她的父亲邀功,也是证明自己的实力。

04

但是,她依然还是跟父亲“作对”。

“九一八”、“一二八”事变相继爆发,学校里抗日气氛高涨,各种学生运动不断,陈琏也跟着表哥翁泽永积极参加,让教育厅长陈布雷,感到自己家中藏着一个巨大的不安份因子。

1934年到1937年,陈布雷忙着做蒋介石的心腹谋士,编写《西安半月记》

他在日记中自叹:

“躯壳和灵魂已渐为他人一体。 人生皆有本能,孰能甘于此哉! ”

这段时间,陈琏跟着表哥,以及五婶洪克平、七叔陈训惠,为抗日救亡奔忙于前线和后方, 生活紧张而充实。

陈布雷与继室王允默及家人们合影

上海沦陷后,陈布雷派人接家眷前往四川,表哥翁泽永去金华打游击。

陈琏随家西行,经皖南、武汉,最后到了重庆,住在北碚。

青年时代的她,勤学、敏思,又有主见,她出身宦门,但并不娇气,积极参加救亡活动。到农村去进行抗日宣传,大轰炸后参与救助伤员……

她一直在寻找自己的方向,直到她收到表哥从金华寄来的一本毛泽东的《论持久战》,似乎点燃了她革命的星火。

虽然住在重庆,但是她很少看到疲于忙碌的父亲,于是陈琏偷偷将《论持久战》这本书,藏进了陈布雷的书房。

年届半百的陈布雷,因为精神疲惫、体力不支,来到北碚附近的古刹石华寺休养。和陈琏有过一段时间的亲密相处,他似乎了解到女儿对自己的误解,也觉察到她脑中的想法, 于是对她说:“你追求进步我不能阻挡,不过你要考虑为父的处境啊! ”

“我不会做出对不起国家民族的事,也一定保持清白家风。 ”陈琏理直气壮地说。

05

1938年夏天,陈琏高中毕业了。7月, 她秘密入了产党。 为此她执意报考了远在昆明的西南联大,成为“地质系 ”新生。

在这里,她积极参加秘密党组织,坚持开展工作,受上级指示,给联大的党支部书记袁永熙做掩护人,两人假冒一对热恋情侣,结果假戏真做,确实产生了惺惺相惜的真挚感情。

1941年1月,“皖南事变”后,陈琏和袁永熙奉命撤离,分散隐蔽到滇南个旧地区,因此陈琏一度与家人失去了联系。

陈琏失踪的消息,使陈布雷惶惶不安。 他其实早已在书房看到女儿留给她的那本《论持久战》,“一定是到延安去了! ”

陈布雷担心女儿下落不明,偷偷通过外甥翁泽永向周恩来求助。

周恩来立即向八路军、 新四军和延安方面发了电报,回电一致答复陈琏没有去抗日根据地。陈布雷得到回复,连声感谢。

过了几天, 昆明和重庆的报纸上同时登载一则启事:“琏儿,见字盼即回家。 父示”

之后还是邓颖超找到了化名程国仪,在中学教英语的陈琏,劝说她听从上级安排,回到重庆家中。

06

党组织派人把陈琏接回重庆,“失踪”一年的女儿回到了陈布雷身边。他喜出望外,脸上浮出难得的笑容。

陈布雷对这个女儿,还是很用心了,将对亡妻的思念都寄托这个,他认为爱妻转世的女儿身上。

回到家中的陈琏,一心惦记着去延安,多次申请,被周恩来耐心劝解,希望她留在陈布雷身边,方便隐秘开展工作。

1947年8月10日,北平六国饭店大礼堂里,一场隆重婚礼的新娘是陈布雷幺女陈琏,新郎是外交部次长叶公超的内弟袁永熙。

这对新人如此深厚的社会背景,婚礼办得豪华而隆重,但同时密布了大量特工眼线。

婚礼就像是一场作秀。

陈琏夫妇

婚后的陈琏与袁永熙在北京以教书为业,秘密从事党的地下工作。

国民党保密局已多次向蒋介石报告陈琏的情况,蒋私下要求陈布雷好好管教自己的女儿。

可陈布雷没有阻止她的追求,相反一再相助,疼爱有加。

其实他早已知道女儿俩口子的身份,只是假装不知道罢了。

07

1947年9月24日晚,陈琏袁永熙在家中被国民党特务抓捕,距离他们的婚礼刚刚过了45天。

他们对袁永熙滥用酷刑,逼迫他交待人员名单,但一无所获。他们对陈布雷女儿不敢用刑,将她带到遍体鳞伤的丈夫身边,让陈琏劝说供出自己的身份。

陈琏大骂国民党反动派是畜生不如,诅咒他们会遭到报应,夫妇俩忠贞如一,始终没有屈服。

见问不出结果,特务上报给蒋介石,押往南京听候发落。

陈布雷得知女儿女婿被捕后,焦急如焚,但是为了表示忠诚,一直不敢施以援手。

最后等蒋介石主动安慰他,说你女婿是个民青分子,女儿也只是思想左倾,带回去好生管教吧。陈布需才敢亲自出面,把女儿女婿都保释出来了。

出狱后,陈布雷给他们安排了工作,袁永熙进入中央信托局,任敌伪资产处置科科长;陈琏进入国立编译馆工作。

多年的殚精竭虑,费空脑筋,陈布雷早已得了严重的抑郁症,眼看着他所效忠的蒋家王朝大厦将倾,他一生为之奋斗的事业,无力回天,又因为自己的女儿女婿,皆已成为他维护的所谓“正统”的掘墓人……

如此歇斯底里的纠结,再想起父亲告诫的逢9过不去的那道坎。

尾声

1948年11月13日夜,女儿结婚一年后,陈布雷写下10封遗书,吞服大量安眠药自杀。

当陈布雷自杀当晚,只有陈琏和袁永熙在身边。

他对女婿的叮咛是:“怜儿体弱,需保养身体,你要好好照顾她。”

陈布雷一死,蒋介石亲自吊唁,并派蒋经国扶柩回杭州安葬,这是非常礼遇的表现了。

就在为陈布雷办丧事的日子里,陈琏夫妇在党组织的秘密安排下,逃离上海寓所,巧妙躲过监视,顺利辗转到达刚刚解放的北平。

1957年,任清华大学党委书记的袁永熙被化为右派,陈琏为了子女的身份,被迫与之离婚。

之后她谢绝周总理的挽留,带着孩子回到上海,艰难谋生,又因陈布雷之女身份,被污蔑为叛徒。

1967 年 11 月 20 日,陈琏从上海新闸路的泰兴大楼 11 楼纵身跳下身亡,时年 48 岁。

“9”那道坎,她知道过不去了,也不用过了……

“时代既然决定了要在我和家庭之间排演悲剧,我是无法拒绝的。

这道路诚然会很艰辛的,但是为着祖国的自由,我没有别的话说”。

——陈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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