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浔,遇见这样几个人

文/千叶树

说起来又要惭愧不已,可是却又依然不思改悔。




很多年里,我对于外出始终是提不起兴致来,不管是什么样的风景名胜,对我是没有任何吸引力的。这就好比我明明喜欢一个雪白大团脸的姑娘,你偏偏让我去爱上某个尖下巴锥子脸的女孩,就算你把我打晕过去,我也还是不来电没感觉啊!再打,我只好再次晕倒。

这些年里,身边的男男女女谈论旅行的明显多起来了,听到他们挂在嘴上的无数国内国际的山川河流古建新景,我虽不免心虚,倒也不觉得心慌。

人各有志嘛,世界的精彩正是在于,每个人的活法不尽相同。

前些年里儿子动不动就回来报告,班上的谁谁的爸妈带他又去了哪里玩,我就很慨气的说,小意思,将来老爸带你去氾水,柳堡,射阳湖,西安丰!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他美滋滋的跑开了,并且对此充满期待。很快他就知道了,我说的这些个地方,其实都是我们县的各个乡镇,他很不开心的说我是大骗子。

前几年看到的一句话,多少安慰了我有些轻微动摇的小心思。说是旅行就是从一个自己厌倦了的地方,去往另一个别人厌倦了的地方。还有一句说,身体和灵魂,要么在读书,要么在路上。好啊,我选择读书呗!

说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我才不要呢,活了这么一大把的年纪,我连自己和身边的几个人还没看明白呢,哪有闲情操心世界是什么模样撒!


譬如今天抵达的南浔古镇。同行的一队人走走看看,拍照发圈,拉住本地的朋友问了个上下几千年。

我呢?横竖一个字:累。同志啊,南浔可是中国十大名镇啊!

我嘴上附和了,心里却寻思,就算是世界十大名镇又怎么样撒?我喝一口水还不是得扫码?睡一觉还不是得心疼好几百的房费?

每一次询问价格,都是在无情的提醒我:此地不宜久留,久留则伤害钱包。

是的,我不是个逍遥到凡是阔以不必顾及钞票的人,就算是公干不用自掏,我也还是一样的心疼的。

写到这里,我估摸着你要不忍卒读了,是的,你不能指望我要描绘出南浔的美好,我只是打算说说今天遇上的几个人。

我一直顽固的认为,再美再独特的风光,都不是稀奇的,而我们遇见的每一个人,却是世上独一无二的。

这个更值得我去感受体会,也更容易留在我的记忆之中。


先是赶在中午接应我们这次调研的南浔区政协的莫慧娟女士,她提前和同事章先生等在我们入住的宾馆侧厅,并且细心的告知我,他们已在楼下,让我们同行中的几位老先生不要着急。

一下楼看见她就特别亲切,因为看上去她很像我在宝应的老同事沈姐,半天的考察她和同事章先生全程带路热心讲解,以至于跟着我们的小导游几乎插不上嘴。

到彼此告别时我几乎误以为她就是我们的一位特别亲切周到的老乡。

事实上在前两天的电话联系中,她为不能违反规定招待我们午饭,数次表达了歉意。直到在暮色中挥手再见时,她还带着歉意的笑容轻声关照:

下次以私人名义过来,我个人好好招待你们啊。

她的温婉和细心,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实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也许再也不会有第二次相逢了。

想到这个我心里隐隐掠过几分歉疚和不舍,希望能有机会在宝应迎接热情真诚的她和同事们的到访。



下午在古街边上的一间小店铺里,意外的看见年轻帅气的主人却是没有手臂的,更让我们惊讶的是,他是一位用脚写字画画的省级书画协会的书画家。

听说我们是远道而来的同行,他坚持送我们一幅扇面,当场写上了一句:古镇浔韵。落款归晓峰。

我们执意付了微薄的润笔,赞叹不已的同他寒暄。

跨出他的小小的书画店,我知道我肯定会记住这位了不起的才子,以及他的满面春风与谦和儒雅。




晚上我照例又溜出来,寻访本地的书店。

在路边拦住一辆电动三轮,车主是位不到50的妇人,我让她载我去看看新华书店或者猫的天空(我以前去过扬州的分店,知道有书卖的。下午的途中我看到这就小店的)。她告诉我新华书店有一家的,但不好意思的是她吃不准这会儿会不会关门了。

我说没事的,先去看看,不行再去猫空。结果到了那儿却打烊了,她表示了歉意,我们几乎是同时看见了附近的一家小书店,她提议您去看看吧!我等您,不算钱的。是一家教材文具小店,我很快坐回她的三轮。路上她安慰我,就当是看看我们南浔的夜景吧,也蛮好看的!

她不知道猫空在哪儿,我也说不清楚地方,一路上我们不断拦住路人问了,几乎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热情,这是我从前很少有过的经历。

找到猫空所在的小街,我付完车前说谢谢了。她说要不我就在这儿等您,要是关门了我就送您回去。

我婉谢了,径自去了小街深处的猫空,精致的小店里除了收银的小姑娘没有其他顾客了。半个多小时后到吧台跟小姑娘结账,顺便说你们打烊蛮迟的。

小姑娘笑了回答我:其实您之前进门时我正要打烊呢,九点关门,您是九点过一秒来的。

老实说,这又是我多年来买书时,不曾遇到过的情形。


提着一袋书还没回到之前下车的街口,听见有人招呼我,抬头一看竟然是刚才的那位妇人。她迎上来要接过我手里的袋子,说我等您呢,反正现在也没什么生意的。

一路上聊了几句,她告诉我她之前跟她老公开货车,刚刚才出来踏三轮,生意特别难做,滴滴打车和出租也多,家里有个才大学毕业的儿子,夫妻俩要挣钱呢。

很快到了我们入住的宾馆门口,我问她多少钱?她说随您的意思吧!这又让我吃惊了。

在宾馆的房间里,可以望见不远处的南浔街市,这个安静的小镇到处是流光溢彩的夜色,宛如一幅幅立体的小画,灯火可亲,花树婆娑。似曾相识,恍似仙境。

我回想了一下,在昼夜转换间,匆匆遇见的这几位南浔人,不由得琢磨起来,这样的南浔人,正是南浔古镇令人神往难忘的魅力之一吧!



顺便说一句,我知道南浔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喜欢的画家陈逸飞先生有一副画作,名字就叫《南浔遗梦》。

再有就是20多年前,我做副刊编辑时,编发过一篇题目叫《回望南浔》的散文,深情的写到了南浔的小莲庄,鹧鸪溪,百间楼,浣碧亭,当然还有著名的嘉业藏书楼。

作者是我当年的一位亦师亦友的兄长,那时候我们正年轻,豪情满怀理想在握,仿佛整个世界就要扑进我们的怀里。

要捱过多长的岁月,走过多远的路程,我们才能明白,其实真正属于我们的,不过是脚下的方寸之地。

祝福南浔。

也祝福我们自己。

千叶树;2018年4月25日

于南浔古镇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