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影的專業領域裏,在很早的時候就有關於長鏡頭和蒙太奇的爭論。這兩個專業的術語即使對於那些不從事電影行業的資深影迷而言,也略顯抽象和生澀。今天我們不過多地從專業領域闡述兩個術語的意思,畢竟周遊君的專業知識也很有限。之所以談到這兩個名詞,主要是從這兩個技術手法的背後,去探究電影界爭論多年的“虛”和“實”,“形”和“意”。在文學領域裏,有白描和煽情兩種不同的創作方向,而在電影領域裏,長鏡頭基本就代表着白描,而蒙太奇,則就是多種修辭手法在大銀幕上的應用。

在電影誕生之初,全世界有一羣狂熱的電影人也隨之“揭竿而起”。這其中有一部分是投機的商人,以愛迪生爲代表,除此之外,另有一羣人則是奔着一種全新的藝術形式出發,希望能夠通過這種新型的藝術形式,拓寬人類對自我歷史的記錄和表達的邊界。不可否認,電影在誕生之初更多的是一種記錄工具,但是很快,幾乎是在電影誕生的同時,它也催生出另一種功能,那就是讓人們,通過大銀幕,領略到平日裏不常見到的景象。這個功能,讓電影在誕生之初,就具備了造夢工廠的屬性。

從記錄到獵奇,從獵奇到造夢,電影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找準了自己的定位。它的演變,就像是從過家家到戲劇表演一樣的自然。它的出現,就彷彿是人類命中註定的一樣。電影在誕生後的幾十年裏,用不可思議的速度,改變着人們對世界的方式,同時人們又不斷地對電影提出新的要求,而促使着電影自身也在飛速的改變。所以到了上世紀20年代,在電影誕生不到半個世紀的時間裏,電影的所有的表達功能,基本已經被開拓完畢,而在此後至今的100年裏,後來的電影人,只是對電影這些基本功能的完善和補充。

既然電影是在造夢,是在獵奇,是不是就意味着電影的內容是“虛”的,是假的。誠然瞭解電影的人都知道,電影很多內容都是通過技巧實現的,如接吻需要借位,如早期電影的場景基本都是在攝影棚完成的,雨是人造的,人物造型是設計的,故事是被改編的。甚至很多電影的片頭,會直白地寫着“本故事純屬虛構”。社會的價值觀講求的是“真”,是誠實,而不是把戲。那麼爲什麼電影這種藝術形式的“虛”能夠吸引到觀衆呢。

這就要從藝術的維度來討論問題了,自古以來,藝術都是在表達一種極致的思想。所謂的極致,就是藝術是超凡脫俗的,藝術雖然誕生在柴米油鹽的社會之中,但是藝術又是超越平凡的生活的。這種超越來自於藝術對平凡生活裏刪繁就簡後的再創造,而且藝術很多的時候,也會把人類對未知領域的相像,把人類通過思想對未來和理想世界的勾畫,進行一種寫實地展現。這就是西方人說的“超現實主義”。

所以我們看電影雖然在創作的過程中運用了大量的“虛構”技術,如剪輯過程的蒙太奇,如人物造型上的再設計,如故事的改編,如攝影棚裏的佈景。但是通過大銀幕展現給觀衆的畫面,卻體現得非常寫實。這就迎合了電影誕生之初時就已經被賦予的職能,那就是在銀幕上造夢。

起初電影爲了達到吸引觀衆的效果,它通常會在銀幕上呈現很多新奇的景象,而這些景象多是一些通過造假手法獲取的。就好像很早時候盛傳有UFO一樣,其實經過多年的研究後發現,人類幾乎沒有見過UFO。所以早期電影的造夢,更多是一種基於造假精神的獵奇。這種電影也多是爲了經濟收入而誕生的,並不具備藝術上和思想上的價值。所以這些電影所呈現出的景象已經不僅僅是“虛”,更多的是假。

真正將電影的“虛”與“實”對立起來的,還要說很多電影大師的誕生。我們今天就以在大衆中比較知名的卓別林爲例,這位在默片時代最成功的電影明星,在電影的世界裏,他也有屬於自己的虛與實。在成爲電影演員之前,卓別林已經是一位成功的舞臺雜技演員。後來因爲表現優秀,同時他又極具藝術天賦,所以在電影瘋狂擴張的第一個時期,卓別林應運而生成長爲一位電影巨人。

因爲有舞臺演員的屬性,所以卓別林在銀幕上的表演並不能算上十分的寫實,很多他雜耍般的動作,既有寫實的成分,同時也有誇張的技巧。所以在“虛”和“實”之間,卓別林的表演自由一個度。如果說卓別林的表演還有虛和實之分,那麼他所通過表演呈現出的情感,卻是極具感染力的。但是在這份具有感染力的情感背後,卻又是卓別林等電影人虛構的故事場景打動了人心。

這又延伸到電影的另一個話題,“形”和“意”。電影的外在表現被稱爲它的形,這其中有光線,有色彩,有構圖,有剪輯,這是電影的形。而電影的“意”,則是以上內容通過大銀幕和電影創作者的雜糅之後,能夠直擊觀衆心靈的力量,這種力量是一種情感上的共振,是一種認知上的共識,是一種靈魂深處的共鳴。這個力量,就是電影的意。

而一部好的電影,首先要有好的“形”才能造就好的“意”。所以電影的形,一定要儘量的寫實,這份寫實,是通過銀幕呈現給觀衆的內容。這份內容裏包括構圖,配色,故事,剪輯等。而只有這些內容儘可能呈現的實,電影才能造就好的意。所以從創作路線上而言,電影是通過虛構的手法,給觀衆造就一個通過銀幕真實可信的世界,又以此來召喚出觀衆內心深處的情感。這就是電影最大的戲法,這個戲法從本質上而言是假的,但是電影另一大特色就在於,它希望能夠在很短的時間內,找到人類生活中,多少年才能彙集成的情感。

這種方法是有風險的,就如文章開始時我們討論的蒙太奇和長鏡頭一樣,這兩項技術在電影的創作過程中各有優劣,並不能說誰更好,誰更壞,只是運用的場景不同。而一部完整的電影也是如此,它看似是在對人類生活的再現,其實更多的,是對人類生活的再打磨,並以此將人類歷史和生活的細節,雕琢爲一部電影人自以爲是的藝術品。

一部影片的好壞,就在於這部影片是否能夠從真實的角度,勾畫出人類的經歷過往,並以此感召出真情實感。所以電影在表達的過程中,在虛實之間,是一個電影人對自我的態度。只有有了這種態度,電影纔有了“形”,有了“意”,才能超脫“虛”和“實”的俗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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