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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伊姐(周桂伊) 小星

今年国产片市场挺让人惊喜的。

6月《隐秘的角落》让人拍手称赞,没想到三个月后《沉默的真相》又炸出了新高度。

开分8.8,越播分越高,在点播大结局后,豆瓣分一度飙至9.2,甚至超过了当年的《白夜追凶》。目前全剧已完结,评分仍有9.1。

如果不出意外,它大概就是今年口碑最好的国产剧了,那个为它而生的新词“高开炸走”已经说明了一切。

《沉默的真相》和《隐秘的角落》一样,都是改编自紫金陈的作品,这次选的是他最受好评的小说《长夜难明》。

电视剧开头,一个中年男子,仰头喝完一罐啤酒,捏扁易拉罐,往地上一扔,吃力地拖着巨型行李箱走进了地铁三号线。

到安检口时,安保人员大声喊着“带包的要过安检”,他紧张地不断变换队伍,甚至试图假装没听见,直接拖着箱子往里钻。

被保安拦住后,他一把推开对方,往前跑,无路可走时,终于掏出手里的遥控大喊:“我这里有炸弹!”

局面瞬间陷入混乱,警方经过疏散、包围、伏击、谈判……最终把他“制服”。

可是,当拆弹专家小心翼翼拉开行李箱,却发现箱子里根本不是什么炸弹,而是一具尸体。

从进地铁时的左顾右盼、躲躲闪闪,到被保安拦下时眼神里突然冒出的凶狠……看起来,那个推行李箱来地铁站的男人就是凶手。

他是张超(宁理饰),曾经是一名法学院教授,后来成了江潭市有名的刑辩律师。

被捕后,他立马认罪,虽然有些小疑点,但证据基本都能对上。

死者江阳(白宇饰),以前是他的学生,毕业后成为平康县检察官,但后来因为贪污进了监狱,出来后自己开了个手机维修店。

一如紫金陈的惯例,“谁是凶手”一开篇就揭晓了,不用你猜。

然而,就当大家都以为尘埃落定,庭审时,张超却突然改了说辞:“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要站在这里接受谋杀的指控,我从来都没有杀过人”,并且摆出了不在场证明。

一切瞬间反转。

当重新再审时,警队派出了“路子野,没有他破不了的案子”的严良(廖凡饰),张超看到他后仿佛松了一口气,他说:“你能来这个组,我非常高兴……你们有24天的时间,彻查这个案件。”

与此同时,江潭晚报记者张晓倩(黄尧饰)收到了一封匿名信和一张不完整的照片。

“每3天会有一张新的照片的九分之一,24天后集齐九张揭晓真相,并且照片必须要刊登在第二天报纸头版,不然城市某一处就会爆炸”。

九张图,二十四天,《沉默的真相》要跟观众玩的,就是这样一个脑力比赛,倒计时的揭秘游戏。

从第三集开始,《沉默的真相》跨越三个时空,开启了三线叙事——

2010年严良,地铁抛尸案;2003年江阳,追查侯贵平案;2000年侯贵平,意外死亡。

看着看着,你会发现这三个时空,这三条线莫名地被串联在一起,而侯贵平就是这个三线交织的故事的开端。

印象最深刻的,是一段在平康县十字路口的追凶戏,那段戏把“一戏三线叙事”发挥到了极致,“重查侯贵平案”漩涡中心的江阳,被黑恶势力追杀;十年后顺着江阳的死,再度关注此案的严良,被黑恶势力监视。

他们都在人生忽如其来的三岔口深陷危机,命悬一线,在交叉的时空里,他们擦肩而过,仿佛彼此凝视,那种成熟的影视语言、巧妙的叙述结构、行云流水的剪辑带来的情感张力,每个细节都在为这部网剧的品质背书。

2000年,法学院的大学生侯贵平来到乡村支教。期间,自己班上的一位女学生服农药自杀身亡。随后,从学生口中,他了解到她是被村里有名的流氓“黄毛”岳军欺负了。

其实侯贵平见过这个黄毛,当时对方自称是女学生的表哥,是他亲眼看着黄毛把她带走的。

于是侯贵平开始悄悄跟踪,并暗中调查,却拍到了让他震惊的照片,并且留下了一份性侵名单——背后的故事网、利益线条,比他想的要复杂和深广得多。

几天后,村子里一个寡妇向公安局报案,说侯贵平强奸。第二天,人们在河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之后,他的卷宗结案报告上写着:侯贵平畏罪潜逃,溺水身亡。

两年后,也就是2003年,侯贵平曾经的女友李静(谭卓饰)找到了在任检察官的同学江阳,想拜托他帮侯贵平翻案。

在察觉到不对劲儿后,江阳不顾一切开始追查真相,但是困难重重,恶势力的阻挠和迫害从未停止。

在长达7年的追查里,他、以及同样奋不顾身追踪的警察朱伟人生遭遇重变,也无数次与死神擦肩……

《沉默的真相》的好有一部分在于,虽然是一部有主旋律意味的片,但侯贵平、严良、以及以江阳为代表的平康三杰,他们的人物塑造极度真实。

侯贵平,最早进入这栋“魔幻大厦”的人,一个满怀热情支教的大学生,没被生存的钝刀子撕拉过的人,带着蓬勃新鲜绝对理想化的灵魂,因此,他消化不了,学生死得不明不白,甚至死前试图求助的痛苦。

他的情感驱动,是年轻人不具备消化和否认这种痛苦的能力,是被愧疚感折磨的寝食难安。

江阳,法律专业的他清醒、权衡,人生目标规划明确,作为高材生破格提拔科长,女友是检察院副检的独女,前途大好。他最早是不愿意介入侯贵平案件的,是女友的鼓励为了“成为她心中的英雄”。

他的情感驱动,是意气风发的新星,要一再证明自己的能力,完成理想中更加完美的自己的虚荣心。

严良,他幼小的孩子夭折了,离婚后,生活行尸走肉,办理案件的情感,能让他找到一点活着的感觉。

他的情感驱动,是拼命给自己带来一些活着的希望,不至于在虚无里沉沦。

他们并不是一开始就被正义这样高大的理念驱动,是命运一点点把他们带到这个境地,那些无辜的受害者、被残害的举报人和证人,付出惨痛代价的同僚,张扬跋扈的作恶者……

然后他们内心沉睡的人格苏醒了,他们发现,自己就是那“1%无法选择背过去视而不见的人”。

越往后看越会发现,《沉默的真相》虽然是悬疑剧,但吸引着我们往后看的早就不是“凶手是谁,真相是什么”,而是——

弱者如何以卵击石的惨烈,为了跟这个冰冷的世界对抗,如何一点一点,割下自己的肉,滴着血放上祭坛,为了内心那一点不灭的理想,自己把自己变成了祭品。

当年负责解剖侯贵平尸体的法医陈明章(田小洁饰)一开始就告诫过江阳:这可能会断送前程的,而且级别不够可能做不了。

但江阳没放弃,他去公安局调资料,各种被拒,无数次提交重审申请,结果统统被毙掉,他慢慢从阳光下的检察官,成为了不能见光的黑暗里的独行侠,悄悄地查。

随着调查逐渐深入,江阳面对的越来越多——被死亡电话威胁;被车撞,车被动了手脚,刹车失灵差点要了他的命;最初鼓励他入局的女友顶不住压力选择退出……

这些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他越发感到自己活着的世界,是一个从未了解过的世界,但凡跟案件有关的人,都一个一个默默无声地死去。

证人离奇失踪,或者在眼前被烧死;

救了涉案人一命,他却在招供瞬间反咬自己;

沉寂几年,终于找到一条线索,以为终于迎来转机,结果相关人员在警局被灭口了。

最后的希望是尸体上的线索,还没来得及赶到,尸体就被火化了……

每一条路都堵死了,与案子相关的一切都逐渐消失,归于沉默。

而介入调查的平康三杰的人生,也因此受到牵连,发生着巨变。

印象很深的是平康三杰:法医陈明章、警察朱伟、检察官江阳的两次火锅局,把他们内心的压抑、积怨表现得淋漓尽致——

一次是朱伟被“释放”后。

在查案中,朱伟被黑警上司设计,送去警校“回炉改造”。几年后,当他归来,早已物是人非,曾经仅有的线索也早就断了。

江阳因为查案和张爱可分了手,后来找了个普通的女孩结了婚,生了孩子,刚要举杯祝福,江阳捂脸崩溃:“线索全断了。”

而坐在对面,说着“没事,咱们从头开始”的朱伟,脸上的笑容里只剩下苍老。

还有一场是江阳出狱后的接风宴。

江阳被黑暗势力诬陷贪污受贿,不仅丢了工作,还坐了两年的牢。出狱后的他,满脸沧桑,早与曾经那个年轻有为、意气风发的检察官江阳判若两人。

(曾经一腔热血的他)

(如今被生活按在地上摩擦,已经哀莫大于心死的他)

饭桌上,他们谈论着过去,提到他离婚的妻子和年幼的孩子,说起侯贵平案,江阳没有特别多表情,脸上的笑容有些疲倦。

直到最后,他跟陈老说,以后钱一定还你。边说边摸,却发现钱包丢了,他彻底无法承受,像个孩子一样反复念叨“我的钱包丢了,我的钱包还是丢了……”

不管朱伟如何承诺补办身份证很简单,陈明章如何保证这点钱他来弥补,江阳都失魂落魄,双目无神地重复着“我的钱包丢了,它还是丢了……”最后背过身,像孩子一样无助地大哭起来。

这是他最后的尊严扫地,所有的希望化为灰烬,输掉了一切,再也找不到任何信念的全面坍塌。

从最开始阳光青春的研究毕业生,考取自己的理想单位,未来一片光明。

直到他出狱后靠手机维修勉强维持生活,还患上了癌症,身心倍受煎熬,没有特别大开大合的情绪,但所有经历和堆积下来的情绪都能在他脸上、眼睛里找到蛛丝马迹。

《沉默的真相》里把钱权勾结、少女性侵……这些敏感的现实题材呈现了出来,这些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

同时我们也看到了在这些黑暗之下,拼尽全力在做抗争的人,为此,他们放弃了事业、放弃了家庭,甚至不惜牺牲生命。

“这样做真的值得吗?”剧中严良也问了这个问题。

“背过去,假装没看到,选择胆怯,选择无视”,是基因赋予人类的自我保护机制,是最简单,性价比最高的行为,到底是什么,让他们拒绝了这份礼物?

因为,真相不会永远沉默,但需要有人坚守,让它们有机会到阳光下来。

看到《沉默的真相》的观众是幸运的,他们不用接触,就看到了世界的背面。

《沉默的真相》告诉我们,这个世界的光不是白来的,在黑暗的地方,有极少数的少数派,把自己当做祭品祭奠,用生命换来了一线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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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我们一不小心 错过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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