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美國大選辯論爲何像菜市場吵架？

文|《財經》記者蔡婷貽   

“請不要打斷（對方的講話）！”……“請遵守規則！”……“總統先生，您的團隊承諾雙方都有兩分鐘時間回答，不被打斷。”……“總統先生，你不是主持人！”2020年美國總統大選首場電視辯論主持人、福克斯新聞主播華萊士（Chris Wallace）自始至終都在試圖維持辯論現場的秩序，但是效果不佳。

9月29日，美國總統候選人展開第一場辯論後，所有媒體、評論和觀衆的看法達成了少見的一致：混亂。

華萊士在辯論後表示，他從來沒想到（總統候選人）辯論會以如此方式進展。“我對結果感到失望……主要是爲了國家，因爲（辯論）可以是一個比昨天晚上更有意義的過程。”

針對這次辯論，CBS和《華爾街日報》在9月13日-16日進行的民調顯示，90%的選民都已經決定自己支持的候選人，其中 70%選民表示電視辯論對影響他們支持的候選人“不太重要”或“不重要”。

總統大選辯論在美國選舉史上曾經數度成爲改變選舉結果的關鍵時刻。隨着選戰進入最後階段，候選人在辯論中能否說服選民自己是值得信任的領導人可能左右選舉結果。儘管越來越多的研究歸結，辯論對左右選民投票影響不大，但是辯論仍是選戰中候選人難得的全國性曝光機會，尤其是針對那些不太關心政治、尚未決定的選民。

根據統計，2016年總統大選的三次辯論分別吸引了8400萬、6700萬和7200萬觀衆收看。

作爲在此次選戰落後的候選人，特朗普的選戰和說服策略在觀衆和專家眼中均未達到上述效果。讓外界特別感到訝異的是特朗普過於頻繁地打斷拜登，導致辯論幾乎無法進行。特朗普的強勢，讓他在辯論中得以重複強調自己的論述，拜登一不小心就被轉移了話題，但是大選辯論並非專業辯論比賽。

“特朗普以（民調）落後拜登之姿參與這場辯論，他需要這場辯論來追趕對手。”弗吉尼亞大學政治研究中心“薩巴托的水晶球”（Sabato‘s Crystal Ball）網站總編輯康迪克（KyleKondik）對《財經》記者表示，“但是我不確定他是否做到了。”

選戰觀測網站“538”（fivethirtyeight.com）負責人納特·席爾瓦（NateSilver）也在社交媒體上指出，“我不是很確定，把辯論搞得混亂、難以觀看對特朗普而言是個好的策略，特別是他現在民調落後7個百分點。”

研究候選人大選辯論表現的阿肯色大學政治學教授史都華（Patrick Stewart）對《財經》記者指出，特朗普在2016年共和黨初選辯論中，通過製造笑點和帶動觀衆鼓掌而迅速提升自己在黨內的地位，但是在今年辯論中，觀衆因爲疫情而缺位了，相同的策略無法達到一樣的效果。不僅如此，特朗普的攻擊性在2016年或者適用，但是當下的美國已經換了時空，這是不是最好的策略也值得商榷。

“這樣的策略建立了權威，也讓（觀衆）看到他的領導風格。當國家面對嚴重的內外威脅時，這個策略是好策略。不過，當美國正面對着新冠肺炎造成的疫情和種族問題帶來的分裂時，其他的領導風格，如通過‘擴展和建構’來擴大與美國人的聯結、‘互助友好’來關照那些因爲疫情而失去親人的人，可能是大部分美國人目前需要的。”

辯論之後，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的民調顯示，60%的觀衆認爲拜登在辯論中獲勝、28%認爲特朗普贏得辯論。不過，2016年特朗普和希拉里的第一場辯論之後，調查也出現類似結果，62%認爲希拉里表現較佳，27%認爲是特朗普。

另一家電視臺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的民調顯示，38%觀衆認爲拜登表現出更好的自己，24%認爲是特朗普；32%覺得拜登表現出更差的自己，42%對特朗普有相同看法；48%觀衆認爲拜登贏得辯論、41%認爲是特朗普。

不少針對大選辯論的研究顯示，越來越多的選民把觀看大選辯論當作是一種娛樂，因此政策的討論其實並非重點。

不過，特朗普在這次辯論中的表現並未製造出讓觀衆愉悅的效果。CBS的調查顯示，特朗普的強勢攻擊策略讓69%觀衆覺得煩躁，31%覺得娛樂效果佳，19%覺得悲觀。

史都華指出，拜登在面對特朗普攻擊時採取“以火攻火”的策略，儘管火力沒像特朗普那麼強，但是他戳破特朗普謊言的手法成功挑戰了後者的可信度。史都華強調，拜登的成功之處在不着痕跡地將辯論定型爲特朗普的不守辯論規則，同時他還利用這個機會，“眼睛直視鏡頭”傳遞自己的領導風格，明顯區別了自己和特朗普的不同。

在辯論過程中，美國東部時間9月29日晚上10點到11點，拜登陣營獲得380萬捐款，創下單小時內最高募款紀錄。

儘管主持人華萊士在辯論中試圖要求兩位候選人談論自己的政策和受到的質疑，不過特朗普在辯論中避而不談政策，對媒體報道他的逃稅問題也技巧性地帶過，含糊表示“繳了幾百萬的稅”。

值得關注的是，特朗普的陣營在辯論當日買下視頻網站Youtube 24小時的廣告權，主要播放一位非洲裔卡車司機口述的“我看到出路”廣告，試圖通過網絡廣告吸引更多支持者。在廣告中，該名司機表示，他曾經爲憂鬱症和缺錢而困擾，但是特朗普給他“從來沒想到”的第二次機會，“就那麼一點希望，足以在我的胸中燃起火焰，去勇敢地面對整個世界。”特朗普陣營透露，他們接着將在選前72小時包下Youtube的廣告權，集中全力鼓勵選民在選舉當日去投票。

密歇根大學定量方法專家特勞戈特（Michael Traugott）對《財經》記者指出，特朗普一直就缺乏討論政策的能力，他目前的選戰策略就是集結自己40%的支持者，鼓勵他們在選舉當天親自投票，在選舉當晚就宣告自己獲勝，然後訴諸法律，試圖不計入或忽略那些可能主要投給拜登的郵寄選票。

根據安排，在選前雙方陣營還將進行兩場電視辯論，下一場辯論將於10月15日在邁阿密舉行，屆時將由未決定投票意向的選民向兩個候選人提問；第三場將於10月22日在美國南方的納什維爾舉行。

總統辯論委員會在9月30日公開表示，他們將改變接下來兩場辯論的規則，違反規則一方的麥克風將會被消音。

責任編輯：張迪 SN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