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嘉靖年间,云南省临安府通海县有一男子名叫支弘度,此人以开杂货店为生,由于善于经营应酬有方,小店生意很好,家境颇为殷实。支弘度富有家产,面容清秀,却孤身一人,一直没有娶妻生子。为此,他总是唉声叹气,愁眉不展。

支弘度为何到了而立之年还未娶妻?原来他有一个毛病就是猜忌心极重,县城里知道底细的人家,都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以免将来遭罪。

一天傍晚,支弘度送走最后一个顾客后,准备关门打烊。此时见到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匆匆走来,想要买些针线。支弘度拿了针线给女子,女子付钱正要离开。支弘度觉得奇怪,通海县城年轻女子他基本上都认识,为何这个女子从未见过呢?

于是支弘度便问女子姓名,是否新搬来的。女子见支弘度为人温和,于是便告诉他自己叫张正姑,以刺绣为生,上个月才和父亲搬来这里。女子说罢,拿起针线就离去了。

支弘度闻后心中暗喜,心想这真是苍天有眼,这女子才来本县,想必不知我的底细,而且她貌美手巧,做我的妻子岂不妙哉?当天夜里,支弘度的脑海完全被张正姑占据,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第二天一大早,支弘度便备好厚礼,打听到了张正姑家的地址,兴冲冲前去提亲。张氏父女本是小户人家,见支弘度亲自上门前来提亲,心中有些吃惊。张正姑见来人正是昨天卖针线给自己的老板支弘度时,心中也颇有好感,于是便与父亲商量,言语间有应允之意。

支弘度见父女二人皆有意,于是隔三差五就来拜访送礼,大有非正姑不娶之意。前后一月有余,张正姑终于被支弘度的诚心感动,于是便同意了他的求亲,择日完婚。结婚之后,支弘度对正姑百般呵护,夫妻二人恩爱有加。邻居们纷纷夸赞支弘度变好了,夫妻二人相互关怀体贴,相安度日,幸福美满。

半年之后的一天傍晚,支弘度往家中走去,来到巷子口,却见一个男人匆匆从自己家中走出来。支弘度定睛一看,此人正是邻街药材铺子的伙计莫誉。莫誉见支弘度前来,面色有些紧张,也不打招呼说话,低着头从支弘度身边匆匆走开了。

这一下子,支弘度的疑心病犯了,莫誉去我家里干什么?难道他与正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发生?支弘度赶紧跑回家去,还未等他开口,妻子正姑就红着眼睛向他哭诉,莫誉这个无耻之徒,趁支弘度不在家时前来挑逗,被正姑怒言相斥,痛骂出门而去。支弘度见状,连忙好生抚慰,好言相劝。

半夜里,支弘度醒来后,越想越怀疑。支弘度心想,正姑的一番话是不是在骗我?都说貌美的女子难守护,有几个女子能守贞不乱?这件事情是莫誉无耻,被她痛骂出门,但以后遇到贼人,她还能坚拒不从,从一而终吗?想到这里,支弘度更加睡不着觉了。他看了一眼正在熟睡中的妻子,心中想到了一个办法:我何不如试探她一番呢?若她真的有问题,我就休了她。

第二天早晨,支弘度对正姑说自己要去外县备货,可能三五天不回来了,让正姑注意门户,堤防歹人,平安等他回来。支弘度说完之后,假装背着包袱离开家门,辞别妻子而去。

支弘度来到街上,找了一个熟识的市井无赖塞给他一些银子,让他去家中试探自己妻子。

不久之后,那无赖回来回话了,无赖脸上有一个巴掌印。无赖告诉支弘度,他的妻子脾气很大,他才进家门就挨了一个嘴巴,脸还被她抓破了,满脸都是血。支弘度仔细一看,无赖脸上果然还有几道血痕,鲜血淋漓。看到这个结果,支弘度心中有些宽慰,妻子果然是个贞洁之人。支弘度给了无赖一些碎银子,让他保守秘密,随后找个借口在外鬼混几日才回家去。

时间又过了半年,一天支弘度在店里坐着,只见莫誉从门口走过。看到莫誉后,支弘度又想起了往事,心中顿感不快。支弘度心想:上次试探妻子,无赖并未施暴,正姑虽然痛骂无赖并且将他抓伤,但是心里怎么想的却不得而知。所以,这次还要再试一试才行,否则不彻底试探出来,心里始终烦恼不已。

支弘度主意打定,于是便找来莫誉,让他找上两个人前去试探妻子。支弘度告诉莫誉,此事只要做足戏就行,绝不能假戏真做,不然他已经买好了杀手,新仇旧恨一起算,无论莫誉跑去哪里,都会结果了他的小命,他的一家老小也别想跑。

莫誉本就是个无赖,上次调戏正姑未成,心中一直耿耿于怀。这次见支弘度鬼迷心窍,竟然找自己去试探正姑,心中乐得开了花,连连答应下来。就这样,莫誉找来林桐、朱山两个无赖一起去支弘度家试探正姑。

正姑两度受辱,心中气恼无比,想起给自己的丈夫说起委屈时,丈夫虽好言相劝,却不见得有什么积极作为。正姑认为是丈夫胆小怕事,不敢招惹恶人,所以才会让恶人一次次有恃无恐。为了自保,正姑自己准备了一把尖刀在身上,以防不测。

这一天晚上,正姑正在家中练习绣花,忽然听见院内有跳墙的声音。正姑还未来得及起身,就看到莫誉等三个无耻之徒来到了跟前。莫誉三人口里说着戏谑之语,做出要扑上来的样子,正姑拿起一把扫帚朝三人打去。

三人见正姑动手,于是冲上前去将她抓住。正姑拼命挣扎,但奈何敌不过三个男子,于是被三人按倒在地。莫誉见正姑被林、朱二人制服,于是便要对正姑施暴。此时,林、朱二人见莫誉来真的,想起了先前与支弘度的交代,心中不免有些惊慌,于是放松了手。

就在此时,正姑从地上挣扎起来,拔出尖刀一刀断了莫誉的命根子,莫低头捂住肚子哭喊,正姑又一刀刺进了莫誉的脖子。莫誉当场身亡,正姑不想被人玷污,拔出刀来自刎而死。

林、朱二人见出了人命,吓得慌忙逃出了支家。二人惊恐万状地跑到客栈找到支弘度,把事情的前后经过告诉了支弘度,支弘度听说后犹如遭遇了晴天霹雳一般,立刻跑回家中。

支弘度跑回家中,见妻子和莫誉死在房中,抱起妻子尸体痛哭,追悔莫及。待心情平复下来后,他赶紧跑去县衙报案,状告莫誉施暴不成被正姑杀死,正姑不堪其辱自杀身亡。为了堵住林、朱二人的嘴,支弘度给二人给足了银子,希望二人守口如瓶。

通海县令刘贵接到报案后,当即升堂审理。刘县令问支弘度状告莫誉施暴杀人,反被张正姑杀死,有何证据?支弘度说莫誉三番五次调戏正姑不成,于是便做出这等无耻之事,此事县民林桐、朱山可以作证。刘县令让人传唤林桐、朱山上堂。林、朱二人来到大堂之后,见刘县令惊堂木一拍,顿时吓得丢了半条命。刘县令见二人前言不搭后语,知道心中必定有鬼,于是便下令痛打二十大板杀威棒。

几板子打下去,林桐、朱山二人便忍受不住,将支弘度如何试探妻子的经过全部说出,然后连连磕头求饶。林、朱二人说出真相后,围观民众皆哗然,有人甚至忍不住冲上前来朝支弘度吐口水、扔臭鞋。支弘度自知疑心害死了妻子,弄得自己家破人亡,不由得低头无语,听凭发落。

刘县令当即对此案宣判:支弘度多疑成癖,屡试其妻,以致酿成惨案,痛打30大板以惩其罪。莫誉轻薄被杀,实属咎由自取,正好与张正姑一命偿一命,人已经死去,就不再追究。林桐、朱山二人作为帮凶,念在是受支弘度指使,且没有杀人,所以罚银10两,痛打30大板以示惩戒。张正姑忠贞刚烈,以死明志,上报朝廷请求旌奖赐贞节牌坊。

自此以后,支弘度臭名远扬,再无人敢把女儿嫁给他。支弘度一辈子孤独终老,死在家中数日之后才被街坊邻居发现,最后县令将其产业变卖,所得之钱将他安葬。

支弘度多疑成癖,最终导致家破人亡,这种人实在是少见。自此,嘉靖朝疑妻奇案,结案。

参考文献:《廉明奇判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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