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本应是郁郁葱葱、枝繁叶茂、遮天蔽日,是站在最高点眺望人们看不到的远方的风景。

树是绿洲是希望的代表,是在根植于土壤之时,不忘给予花鸟遮风避雨的一片栖息之地。

然而,树儿,树先生,却是一切枯木朽株的集合体,他在人们的眼里疯疯癫癫、半死不活,他代表的也不是一种希望,而是结束生命的安安合适的地点。无论是坚实的枝干还是枯朽的树皮,都是对于“自杀森林”最好的诠释…

树,是他的名字。

在村里,他的辈分并不算小,多数的年轻人见到他都得喊一声“树哥”。

但也不过仅此而已,因为他好吃懒做,整日闲来无事,生活上也是唯唯诺诺,即使被人占用了自家的房子也只能得过且过。

于是多数人的这声“树哥”,并谈不上什么尊敬,更多的只是揶揄与戏谑,因为就连村子里的丁点儿大小孩也敢与他当面对质:“你是谁?你算老几啊?”

树,不仅好吃懒做,而且好面儿,即使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工作丢失,成为村里彻底的闲人,然而一但遇见喊他树哥的熟人,依旧要表现出一副忙里忙外的样子,说出他那句近乎成了口头禅的话:“忙着呢,一会儿还有事儿呢!”实际上只不过是子虚乌有。

久而久之,村民们便也见怪不怪,并以尊称一声“树哥”为代价,便将树默认为自己茶余饭后的娱乐谈资。

尤其是碰到了像二猪这样的生瓜蛋子,这一秒还在饭局上竭力地满足树的虚荣心,下一秒看到自己汽车被树的好友蹭到后,完全不把劝和的树放在眼里,更不要提树的面子,激动下连着树和小庄两人一起揍。

在高朋的婚礼上,即使树已经如履薄冰般的向二猪问了一句他们家的厂子怎么把自己家给占了,却依旧一个不小心惹得二猪大发雷霆,更是不留一丝情面便让树给自己下跪。

或许,在大多数人眼里,像树这样只会倚老卖老,却没有一点儿本事的人,就只配任凭自己的心情吹捧或者辱骂,像一个傻子一样任人欺负吧。

树,自然不是一个傻子,相反,他的眼界与思想的先进程度随了自己的哥哥,要远超于他周遭的这些人。只是,因为自己哥哥和父亲的死,使得他不敢在众人面前流露出哪怕一点有关开放、激情、文艺、爱情的迹象。

因为每当他的这些想法悄悄出现,便会看见自己的父亲因为哥哥的“不务正业”而亲手在院门口的树干上吊死了哥哥。

树知道自己思想与能力的德不配位,更不配向周遭的一切倾诉。

装傻。这是唯一的办法。也只有这一个办法,才能让自己在这个村落中安然无恙的活下去。

直到哑女小梅的出现。

当汽车开走后,仅仅见过一面小梅的树,几乎毫无征兆的、用近乎丑态百出的跑姿拼了命的追赶。这是全片中树的第一次内心的彻底的展现,小梅的出现填充了树内心所有对情爱的向往,树也终于暴露出自己并不傻。只是装傻。

在小梅的刺激下,树追随自己哥哥的心终于逐渐展露,他内心细腻、文艺,和自己的哥哥一样,他希望靠近文化,对文化的向往,也使得他只会在喝醉后握着已经成为奥数班校长的艺馨的手啜泣,吐露心声:活着没意思。

之后,树去眼镜店配了一副眼镜,因为在他有限的认知中,文化人都需要一副眼镜以彰显自己的身份。

接着,树独自前往了艺馨所处的城市,想要帮助艺馨打下手,做一个保洁就好。不为别的,就是想靠近自己的内心多一些,靠近文化多一些。同时,树也开始给小梅发短信联系,用着意味深长却又不乏趣味的诗句:

你知道吗?

当我们相视的一刻,

就是这世界最美的瞬间,

就算给我个村长我也不当。

相思是烟,

相忆是酒,

你就像那烟酒,

搞得我烟不离手,

酒不离口!

随着树和小梅两人感情的逐渐升温,以及发现艺馨在外的朝三暮四,发现小梅已经占据了自己全部内心的树,同时也看明白了所谓文化人的虚伪面孔。终于决定再次回村和小梅结婚,厮守终身。

至于小梅为什么会同意树的婚事,其实也相当简单。就是前文所说的,树并不傻,只是装傻。但在小梅面前却卸掉了傻气的一面,小梅更是作为一位思想先进的姑娘看明白了树的所有心思,这才写纸条告诉树:让别人决定你的命运,那不可悲吗?

其旨在我看来不仅仅是告诉树自己的心意,更是想让树明白,他的所思所想都应当无所畏惧的表现出来,起码在小梅面前可以毫无顾忌的袒露心扉。

树自然比你我都更加明白小梅的用意,于是彻底将小梅视为自己的全部,决定将自己与小梅的婚礼办的风风光光的,不得有任何怠慢与妥协。

树为此进入了一种近乎癫狂的状态,得知对三弟再三强调下婚车必须开皇冠,然而三弟却没有完成任务,只借到了桑塔纳后终于彻底爆发,和三弟厮打在一起,还差点儿引起了火灾。

也正是因为这一场撕打,这一场火,树终于回忆起了过去,树疯了。

这似乎可以说作一种怪圈,当树历经半辈子终于找到自己追求的东西,可以令自己幸福的东西后却发现现实依旧如此残酷,愿望依旧破灭,他终于无法忍受,终于彻底崩溃。

随着记忆的重启,真相也终于大白与你我面前。

树一直将自己的哥哥视为一种信仰,他知道自己的心早已随着自己哥哥的闯天下而溜走了。然而树的父亲在得知哥哥的不务正业后,将哥哥亲手吊死。之后,又在焚尸的夜里被树发现,树也亲手掐死了自己的父亲,彻底结束了他的生命。

而更加讽刺的是,树的发疯,或许是树命运最好的归宿。因为现实中他被人当作傻子戏弄,在房间里给二猪下跪,哥哥早已逝去,小梅也无法忍受树的疯癫而狠心离去。

但在发了疯的树的眼里,自己因为预言停水,被全村人视作神算子、赛半仙,受到了所有人的尊重;连曾经嚣张跋扈的二猪也在树的装神弄鬼下心甘情愿地给树磕头下跪;甚至衣着得体地为矿业公司剪彩,与矿业老板共商宏图远志,开采月球的资源。

发了疯的树终于再次见到了哥哥以及嫂子,两个人依旧穿的花枝招展,跳着《冬天里的一把火》,是树再也熟悉不过的了。

发了疯的树在全村人都得到了拆迁通知奔向“太阳新城”后,茫然的不知取向,只得在人流中抱紧干枯的树干,等待着小梅有一天怀着树的孩子回归,和树可以不顾周围的目光手牵着手漫步在山坡之中。

即使,这一切都只是梦,终究会醒,但相比这个世界对树的伤害,简直是不值一提。

还是疯了好哇,这样幸福又温暖的幻觉,足以使树想海报中的他一样。自由地飞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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