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一直强调所谓“坐有坐相,站有站相”,面对不同身份的人,采用不同的坐姿,才是礼的表现,而其中堪比如今“竖中指”羞辱效果的,恐怕只有箕踞这种坐法了。

01坐、跪、跽:膝盖的折磨

可以说,古人的坐姿发展史其实是伴随着家具而逐步升级的。从席地而坐、到倚榻高歌再到垂足而坐,中国人用了几千年的时间,才完成了从“跪”到“坐”的进化史。

1、坐

先说所谓的“坐”,具体是个什么坐法呢?朱熹《跪坐拜说》云:“古人之坐者,两膝着地,因反其趾而坐于其上,正如今之胡跪者。”

看到要点了吗?其实就是两点,先是需要你双膝并拢着地、然后双足在后、脚背朝下,如此一来双脚的脚后跟就成了“天然自带”的坐具。这种“坐”法在日本韩国等地至今依然流行。

这种“坐”法,最费膝盖,也费家具。比如在《三国志·管宁传》中,就提到管宁经常坐在一处木塌上,50多年都采用这种“坐姿”,于是榻上“当膝处皆穿”,就是说膝盖对着的地方,木塌都被他“坐”出了个大洞。

2.跪

实际上可以看到,古人的这种“坐姿”其实与现代的跪很相似,但实际上古人也有自己的“跪法”,实际上说白了就是“坐”的升级版,因为屁股不挨脚趾了,所以会显得更加恭敬一些。

《礼记·曲礼上》记载:“授立不跪,授坐不立。”孙希旦注:“坐与跪皆经两膝着地。直身而股不着于趾则为跪,以股就趾则为坐。坐所以为安,跪所以为敬。”

此外,我们熟悉的一个成语“正襟危坐”,其实指的就是这种“跪”姿。因为"危坐”就是将臀部抬离脚后跟,自然会显得整个人会高一些,这里的“危”与李白《蜀道难》中的“危乎高哉”意思一样。

3、跽

说到“跽”,其实它还是属于“跪”的范畴。毕竟我们之前说“坐”和“跪”,其实关注都是“臀部挨不挨脚后跟”,挨了就是坐,不挨就是跪。但完全没有关注过上半身的状况。

所以,‘跽’和“跪”的区别,就是规定在臀部不挨脚后跟的情况下、上半身的状态,到底是放松还是挺直的。跪坐时,腰未必皆耸直;腰若上挺,则称跽坐,亦称长跪

当然,不仅如此,“跽”还可以来表现一个动态的过程。即从“坐”到“跪”再到起身站立的准备姿态。在《史记·项羽本纪》记载,项羽在鸿门宴请刘邦,樊哙带剑而入时,项王亦“按剑而跽”,这说明,“按剑”和“跽”(直起身子)是同步发生的。

02箕踞与蹲踞:狂野的姿态

可以看出,以上三种姿态,都是以“膝盖”作为支点的,长时间这么跪坐当然会不舒服,而这也恰恰正是“礼”的内核所在,即用一种不舒服的姿态,去约束人们的日常行为。

于此相反的是,不论是箕踞亦或蹲踞,即以“臀部”作为支撑点,虽然会更加舒服,但是在古人眼中却是相较而言的粗野放荡之举,其中尤以“箕踞”最为人所诟病。

“箕踞”,唐代孔颖达疏:“箕谓舒展两足,状如箕舌也。”我们都知道簸箕,它三面有边和口沿,只有一面是敞口的,所以这种“箕”在这里就是专指两腿的姿态,即张开不并拢的样子。而“踞”则是指臀部挨地或物,两相结合就是下图这个样子。

那么,为何这种坐姿,被古人认为是极为失礼甚至几近于禽兽之态的坐法呢?

准确来讲,有两方面的原因,一个是所谓的“人兽之别”,另一个就是所谓的“文明与否”。据说,很多人类学家发现,与人类同属于灵长类的猴子和猩猩,就经常会采用“以臀着地”即箕踞的坐姿,却几乎不会采用跪着的方式。

所以,在这种意义上而言,跪坐是人之所以异于禽兽的最重要标志,按照李济先生的话说,“箕踞”这种坐姿就是人身上尚未褪尽的所谓的“一脸猴相”,它是受到“舒服”这一本能驱使而产生的动物行为。

而人兽之别的另外一个重要标志则是,为了遮体避羞,人类发明了衣冠服饰。其中最重要的便是“裳”,这种类似于今天裙子一样的东西,向下垂拖。在正常情况下即"跪坐"的时候,是完全足以盖住下体的。

但是,一旦你采用屁股着地、张开两腿的“箕踞”姿态,无疑会造成“以私处示人”的尴尬场面,对了,还因为古人是穿开裆裤的。所以,只要你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感觉受到侮辱的也是别人。

最著名的一个例子是荆轲,当年他在刺杀秦王失败之后,便采用这种的动作,即“箕踞以骂”。想来这也算是荆轲最后的放肆了,以自己裤裆对着堂堂一国之君,关键是他还没穿内裤,所以你细品这其中的含义。

其实,公允的说,不论是跪坐还是箕踞,在最开始可能并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事儿,只是当礼仪和文明绑架了人类之后,才逐渐有了野蛮与文明、华夏与夷狄、恭敬与粗鄙、礼与非礼的区别对待,毕竟在这种“规矩”之外,非正式场合或私密空间内,人们还是会采用让自己感到舒适、轻松的箕踞姿态的,这就是人性最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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