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文物修复遵循“修旧如旧”的原则,但最近一个名为“我佛”的艺术展却反其道而行,青年艺术家将个人形象与心得体会融入佛像修复之中,从而引发了巨大争议。

01文物之争

前几日,重庆十方艺术中心“我佛”艺术个展刚刚开幕,却又在突然间戛然而止。至于原因,则是围绕着青年艺术家褚秉超自身对于佛像修复的理解:

“每尊造像不仅是由我亲手修缮,并在修复时我还将自己的个人形象和对佛像的理解以及当时的心情一并融入造像之中”。

这次展览展出的,是他于2014年对在甘肃、陕西、宁夏三省份找到的50余尊石窟造像进行创作前后的对比照片,在这个过程中,体现了他对于石窟造像的艺术见解。

但是,如果能够认定这些石窟佛像是正儿八经的文物,那么修复此举,无疑就有了蓄意破坏文物之嫌,而这也恰恰正是这场质疑风波的核心所在。

实际上,通过修复前后的照片判断,学者初步认定这批石窟造像极有可能是唐代文物,尽管它们暂时没有受到官方保护,但不具备修复资质的个人也无权随意处置。

另一个焦点则在于,这种修复是否会对文物造成二次破坏?按照展览举办方的解释,青年与艺术家褚秉超没有采用颜料等其他修复工具,是用泥胎进行“保护性修缮”,且修复对象都是石质造像,因此修复都是可逆的。

然而关于这点,专家认为如果文物本身材质中也有泥,或者上面有彩绘,如果再用泥塑去修复,仍然会对文物本身造成损害,因为泥塑会用到水等介质,这样的修复同样会产生破坏性的影响。

02佛像如我

当然,如果抛开艺术家修复文物这点不谈,单单着眼于其艺术造型主题——“我佛”之上,就会发现这种“修佛如我”的观念并不是作者的突发奇想,有很多历史前辈都曾做过这件事,比如最为著名的便是女皇武则天!

去过洛阳龙门石窟的人,应该对于其中的卢舍那大佛并不陌生,据说它正是以武则天的容貌为原型塑造的。至于为什么单单挑选卢舍那佛作为其容貌的承载者,而并非后来的“乃弥勒佛下生,当代唐为阎浮提主”,也是事出有因。

卢舍那,是梵语“光明普照”的意思,而当时的武则天还并非是女皇之尊,只是高宗李治的皇后,当时她给自己取名为“曌”[zhào],其含义“日月当空、照便乾坤”正与卢舍那之意暗合,因此武则天便移形换影到了卢舍那佛上,接受万民朝拜。

那么,我们真的能从卢舍那大佛上一睹一代女皇的风采吗?真实的容貌与艺术的加工之间相去几何?关于武则天的容貌之记载,主要有《大唐新语·记异》、《旧唐书·方伎》等中记载的:“龙睛凤颈”、“神彩奥澈”,以及《资治通鉴》中提到的“方额广颐”。主要是说武则天眼睛大而有神,脖颈细长,额头宽广。

除此之外,可供参考的是疑为唐代张萱的《唐后行从图》,由于张萱经常绘制宫中仕女,所以极有可能当时担任宫廷画师之职,也正因为如此,他见过武则天本人的可能性极大。而他笔下的武则天形象,多为丰满华贵、神情略微庄严之貌,与大佛极为类似。

我们知道武则天崇佛是有着极为强烈的政治目的,但是这种“塑佛如我”的做法却并非是她的发明,往前看的话,在北魏道武帝时期,当时的僧官法果酒曾提倡“现在皇帝即当今如来”,所以沙门礼拜天子,其实正是在礼敬能弘扬佛法的现在活佛。

而到了北魏文成帝时,道人统昙耀曜则在大同云冈开窟造像,其中模拟了北魏道武、元明、太武、景穆、文成五位皇帝的模样,进行举国尊崇,所以从武则天在洛阳龙门按照自己样子造卢舍那大佛,其实无非是延续了北朝佛教的传统而已。

回到故事开头,艺术家在表达“我佛”的主题时,加入自己形象与艺术理解无可厚非,但如果以文物为底,无异于之前浓妆艳抹修佛像的报道,同样是对历史原真性的抹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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