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在线记者 薛维睿

10月19日,电影《掬水月在手》上映4天。这是被誉为“中国最后一位女先生”的叶嘉莹的唯一一部传记电影,也是第一部搬上全国大屏幕的4K文学纪录片电影,更是中国第一部古典诗词主题电影。

诗词、纪录片、文学,这部集所有冷门片元素为一体的电影,出人意料地引起了广泛的关注。10月19日晚,《掬水月在手》成都放映会在成都百丽宫影城举行。导演陈传兴在映后与成都观众见面,并与当代书画家、艺术史学者陈滞冬展开对谈。

“这是关于叶先生的百年孤寂”

“叶嘉莹先生这一代人,百年来经历了这么多苦难和动荡,如果没有诗怎么活到今天?”陈滞冬认为,古诗词给了叶先生力量,而这也是所有中国人的财富。“古诗词是古人留给我们的‘老钱’,在人生任何不堪的时刻,只要向祖先伸手,一定会得到支持。”

电影里有大量叶嘉莹的诗词吟诵。作为中国古典诗词的传统,叶嘉莹在晚年一直推崇吟诵。她在电影里说,“吟诵主要是你自己对于诗歌的内涵、它的感情、它的意境有一种体会,有一种共鸣,叫诗人的生命在你声音里面复活。”

“古代所有的诗词都可以唱,为什么人们有这么多歌想要唱?”陈滞冬想到小泽征尔和大江健三郎的一次对谈。小泽征尔说,全世界95%以上的音乐都是悲伤的。大江健三郎回答,人生的基调就是悲伤的。“或许正因如此,所以欢乐才有意义。如叶先生这样的诗人,以诗作为生存方式,才能在苍凉的人生中体会到一些快乐。”

诗作为生命里的救赎和庇护所,在东西方文化里是有共同点的。“天以百凶成就一词人。”陈传兴认为,诗人建构了庞大的居所,安置人类精神最核心的部分,让人在最黑暗的暴风雨来临的片刻,也有放置身心的地方,不至于为外在的困厄所害。

电影很大程度展示了百年来家国动乱和个人不得已的命运。陈传兴说,这是关于叶先生的百年孤寂,但这种孤寂中还是会出现微光。“这就是她所讲的弱德之美。弱德之美不仅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诗词美学,也是她从个人生命凝练出来的人生哲学。”

给传统和现代架上桥梁

“还乡”也是电影中一个重要的主题。陈传兴曾多次提到,叶嘉莹是荷马、屈原、杜甫、甚至顾随的女儿,是中国几千年来的诗的女儿。她在历史中动荡飘零,奔走到异国他乡,最后仍然回到母国,寻找血缘上的依归。“电影结尾虽然是空,但她回到大草原上,寻找到了叶赫水,这也象征和隐喻了诗的源头。”

电影里出现了很多空镜头,有壁画浮雕、精美器物、碑林石刻和风霜雨雪,许多人问陈传兴,这些空镜头除了转折之外,还有没有更深沉的意义?陈传兴将这个问题抛给了陈滞冬。

陈滞冬认为,电影里拍到的镜头,很多是大家平常不会涉足的地方,比如千唐志斋空空的展厅,无人踏足的唐朝陵墓,这些意象传达了很多信息,是已经逝去的辉煌与文人在现世遭遇的对比。“我能够从中感到一种对文化很深的忧虑。尤其结尾的空镜,带给我很大压力。”

陈滞冬从事艺术史研究,在他看来,21世纪的前50年,中国人再不建立自己的审美原则,中国艺术会一蹶不振。“而《掬水月在手》,借叶嘉莹之名,给传统和现代架上桥梁。”

除了大量的空镜,电影还邀请日本音乐大师佐藤聪明,用雅乐乐器、形式来谱《秋兴八首》。《秋兴八首》是杜甫寓居夔州所作,陈传兴认为这是中国古代七律中书写身世之悲、离乱之苦的高峰之作。“配合佐藤聪明的音乐,它将电影里淡淡的哀伤表达出来。”

陈传兴说,无论是器物、壁画、建筑、还是石窟,他试图再现那个时代的情感、氛围、生活、甚至当时呼吸到的空气,“透过影院的银幕和声道,佐藤聪明的古乐、以及叶嘉莹先生吟诵,在交错中以一种灿如锦缎的方式呈现在大家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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