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星番

1月的电影圈捷报频传：

国庆档热映后，新增2位百亿影人——刘昊然、徐峥。

据相关数据统计，截至北京时间10月15日0时，2020年中国电影票房市场累计票房达129.5亿人民币(合19.3亿美元)，正式超越北美，首次成为全球第一大票仓。

注：国庆档影片还在上映，数据会有小幅变动。

细看后，不难发现，10位百亿影人清一色全是男演员。

有据可查的中国影史首位百亿女演员，是2019年4月27日，因《复联4》在国内票房突破100亿大关，空降榜单的好莱坞女演员斯嘉丽·约翰逊。

中国电影没有女明星？

至少没有能在“叔圈统治”下的华语电影圈突围的女明星。

01

角色程式化，女性可选角色有限

去年8月26日，影片《送我上青云》监制加主演姚晨、《看电影》杂志主编阿郎和梁文道一起在文化类音频节目《八分》畅聊，阿郎一锤定音：“在中国银幕上，只有‘小女孩和’和‘老太太’！”

距7月末，海清在FIRST青年电影展上与姚晨、梁静、马伊琍等共同发表“女演员宣言”，尚不足一月。海清临时起意，用手机备忘录拟了一段文字，上台对照着念出了中年女演员们的困境：“我们是一群非常热衷表演的女演员，但市场、题材常常让我们远离优秀的作品，甚至从一开始就被隔离在外”，她做了第一个扔石头的人，呼吁导演、制片们给予中生代女演员机会，期待打出一点水花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海清说自己并非“无戏可拍”，“如果我要从大家认同的‘国民媳妇’转型到‘国民妈妈’是太容易的事情了，有大把大把这样的剧本。现在整个创作的方向好像都在亲子（题材）了。”

这不是海清一个人的困境。

好多女演员一过30岁，拿过来的角色大多都是“婆婆妈妈”。

第一位登奥斯卡颁奖台的华人女星陈冲，曾在“平遥国际电影展”出席“冲啊,女性电影人”新浪潮论坛时，回复网友提问时称“英雄无用武之地”。她也接到过不少剧本，奶奶、外婆的角色都那么程式化，套路到了极点，“年龄所提供的丰富没有机会被展示出来。”

每每被观众提起“演技能拿奥斯卡”、“中国演技最好的女演员”的颜丙燕，2013年凭一部《万箭穿心》接连斩获中国电影导演协会、北京大学生电影节、电影百合奖、北京国际电影节“天坛奖”、伦敦国际华语电影节、华语电影传媒大奖、中国电影华表奖最佳女主角7项大奖，加之2007年的《爱情的牙齿》摘得金鸡奖最佳女主角桂冠，一举成为“八料”影后。她从不尬戏、不接商演、不上综艺、不参与非同期声，从业至今还保持着拉片子的习惯，“拍对手近景不带关系都占位置搭戏搭词儿的演员”，保持着对创作高度的自律和专业，但2016年因为接不到好剧本，颜丙燕全年停工。2019年9月，在公司会议室白板上，她的主要通告和工作状态只写着四个字：电影待定。

一直被评价为“国内最被低估的女演员之一”的郝蕾，今年也只有一部北京电影节春季在线影展展映的《春潮》。5月的云路演直播中，她透露，“未来方向是往幕后走，会尝试当监制。”

红遍亚洲的“杉菜”大S，也在综艺节目里对一众好姐妹哭笑不得地吐槽：“没有戏演，他们都是找我去演谁的妈妈，最大的是演王大陆的妈妈。”

她们并非虚言，而是实况如此。

据***“数据新闻”栏目“有理数”整理显示，依据中国电影网的逐项数据，纵观2017~2019年国内票房TOP10影片，没有一部是女性主演。

cr.***“有理数”

到2020年，这一概况也并未大变，唯一一部女主电影是迪士尼出品的《花木兰》。

截至本月，国内电影票房总榜TOP20，也少有女性主演。

cr.电影票房

02

女演员断层，迭代后继乏力

大花巅峰已过，中花、小花演员迭代更新，严重不足。

60~85后中，陈冲、巩俐、邬君梅、咏梅、陶虹、“四旦双冰”等，诞生6位A类影后，3位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评委，3位奥斯卡金像奖评委；85~90后，杨幂、刘诗诗、赵丽颖、唐嫣、刘亦菲、倪妮、宋茜等，国际A类奖项颗粒无收，演技颇受争议；90~00后，周冬雨、马思纯、春夏、李沁、谭松韵、杨紫、迪丽热巴等，除周冬雨实绩领先，大多数还在寻求从小荧屏向大银幕成功转型；00后中，张子枫、文淇、邓恩熙、赵今麦等崭露头角，进入专业院校学习深造。

其中，最接近百亿票房的女演员是被誉为“90后领头羊”的周冬雨，目前总票房95.95亿，位居“主演票房榜TOP100”第17位。她今年还有《坚如磐石》《迷妹罗曼史》《我们的新时代》三部电影待映，有望成为华语影史首位百亿影后。

紧随其后的女演员是84年的白百何，目前总票房95.73亿，去年贺岁档的《亲爱的新年好》票房成绩不理想，冲击百亿影后失败。她今年也有三部电影存货：《焕脸》《情圣2》《检察风云》，将是周冬雨的有力竞争者。

近年，“神仙打架”的大花们纷纷走下神坛，或转型做导演、监制，或重心转移家庭，新作口碑平平，续航佳作不足；中花尚未成气候，独木成林的少之又少，仅有一个白百何在乘风破浪；小花中，除周冬雨外，大多活跃在电视圈。但每种类型都是孤岛，并无同类候补，呈现“后继无人”、青黄不接既视感。

“姑娘们都去哪了？”赵薇在导演选角类综艺《演员请就位2》中，听闻台上马苏、倪虹洁含泪倾诉30+、40+女演员不易时，振聋发聩地反问。她目之所及的女性广告，所有的化妆品、护肤品，睫毛膏、粉底全是小男生在代言。

这是自2018年“偶像选秀元年”就开启的演艺生态新格局。即便如此，每年各大经纪公司云集一波又一波新生力量，输往娱乐圈，但能培养成优质演员的寥寥无几，能成为女演员圈层接力的继承者更是沧海一粟。

03

“叔圈”系统里，女演员突围难

1905年，中国摄制的第一部影片《定军山》诞生。

早期的电影都由戏曲电影演变而来，里面的女主角都由“男旦”扮演。直到1913年，“电影之父”黎民伟的《庄子试妻》问世，找18岁的妻子严姗姗演了配角使女，这是中国电影史上第一位女电影演员。

107年过去了，中国电影依然没有出现能有票房号召力的女演员。

近年，唯一打破“叔圈”系统闯入百亿影帝俱乐部的是95后小生刘昊然。

反观，不论是故事类型、影片选角，还是从票房号召力来看，女演员要想突围“叔圈”雄踞的电影系统，难上加难。

从电影类型和选角看，动作、喜剧、冒险、动画等成爆款，军事题材创作热度高，科幻、奇幻等市场影响力大幅提升，但这些类型的电影一以贯之都是大男主电影，女演员都成了陪衬的“工具人”，角色同质化，多是一些主角的妈妈/妻子之类的角色，或是奇幻片里的妖精……

海清拿下电影《红海行动》夏楠一角，也是飞机碰上了博纳老板于冬，听说开机半个月没找到女演员，“角色是战地记者，要说英文和阿拉伯语，还要找生过孩子的演员，因为角色是妈妈。”

另一方面，华语影坛“阳盛阴衰”，日益“圈层化”，掌镜的从第五代导演到当今活跃的以娄烨、贾樟柯、管虎、宁浩等为代表的第六代导演，或是吴京、黄渤、陈思诚为代表“演而优则导”一众导演界的后起之秀，男性占据了大半壁江山，也形成了坊间以地域划分的京圈、沪圈、西北圈等。女性导演以李少红、杨阳等为代表多集中在电视剧圈。

“叔圈”男主成为男导演们在“大男主”题材里的第一选择。刘昊然也是得益于陈思诚“唐探”宇宙的成功打造，为跻身百亿影帝积累了丰厚的“家底”。

十位百亿影帝中，除了刘昊然当得起一句“年少有为”，其余9位几乎都是中年发力，大器晚成。

但华语影坛没有大器晚成的女明星，连女性国漫角色都少得可怜。

华语影坛女演员从发展之初就积贫积弱，再到近年的举步维艰：女演员接不到好剧本，电影里少见出色的女性角色；女制作人大多由“大导太太团”担任，扮演“贤内助”角色；女导演更是凤毛麟角。

女演员的票房号召力相较男演员，也不可同日而语。

电视剧部部大爆，从《甄嬛传》《芈月传》《那年花开月正圆》一路到《安家》的“收视女王”孙俪在电影圈却惨遭滑铁卢，被称为“票房毒药”，近年多在家属邓超执导的影片里主演或打打酱油，个人作品总票房只有17.96亿；喜剧界所向披靡的“沈马组合”，沈腾早已在2019年春节档晋升百亿影帝，马丽截至本月个人总票房堪堪破70亿，总排名第38位；“战狼”吴京成为第一个百亿影帝，“女战狼”卢靖姗个人总票房不到65亿。

尤为一提的是，女演员易受情感私生活+个人家庭因素影响，在外界严苛的评判下，选择息影或中止演艺职业，艺术生命脆弱多变。

自《失恋33天》“小成本”创下“票房黑马”，一度成为“小妞电影”掌门人的白百何陷入“出轨门”后，事业折戟，也让国内这一难得发展起来的女性为主的电影类型发展疲软；唐一菲因感情旧闻一度中止演艺事业，十年没有拍戏；即使拿奖拿到手软的章子怡，遇上“生育期”事业停摆大半年，甫一露面，就被拿着显微镜审视，“老态尽显”、“颜值暴跌”等这样含有body shame的词屡见不鲜。

哪怕结婚后，还未遇上“生育期”这样的拦路虎，自然衰老也成为女明星们的心头大患。

周迅在和导演陈可辛的一次对谈中，袒露心声：“大家说我开始变老，是在《明月几时有》的时候。那时候我真的早上起来，坐在沙发上我就开始哭。”

“冻龄美人”舒淇出演《上海堡垒》，搭档鹿晗演“姐弟恋”一度成为她屡被提及的最大质疑。

赵薇曾跟编剧好友李樯探讨，国内乃至亚洲电影，对于中年年龄层的电影非常少。有深度的剧本也少，大多“都写小朋友谈谈恋爱被人甩了哭一下”，赵薇不无遗憾地评价，“你再深能深到哪里去。”

她目光炯炯地说道：“最好看的故事或最好的演技、最复杂的人生其实是在33、35或45、48岁中间，这段故事是最好看的。”有爱情，有悲欢，有绝望，可以重获新生，亦可以体验未知。最好看，但写的人最少，行业内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人也不多，所以她“将来有机会，多拍一点。”

虽说百亿影帝之名有其自身争议，并非主流奖项。但10:0的百亿影帝和百亿影后比，令人揪心。

中国电影需要女明星吗？需要！需要有包含女明星在内，有影响力的女性电影人，不只一位。

颜丙燕说自己其他时候是个女演员，但电影上映的时候希望“是个女明星”，红一点，能帮电影吆喝。

纵观华语影坛，虽然仍存在男性主导，话语权过大、题材单一、选角“叔圈”一家独大、制作班底“圈层化”等问题，但可喜的是，我们也看到更多女性电影人的身影：中国第一位斯坦尼康女摄影师邓璐、女导演滕丛丛，女编剧林咏琛、李媛、许伊萌（代表作《七月与安生》《少年的你》）、以文淇、王圣迪为代表的00后乃至10后新生代女演员初试锋芒……

电影创作需要多元化，希望更多女性题材创作涌现；年龄不设限，女明星不仅是锦上添的“花”，年龄带给她们的不只脸上的皱纹，还有伴随阅历愈发精湛的演技；去除刻板印象塑造，不只婆婆、妈妈、妻子，讲述更多她们的故事。

这是一个正视野心和女性力量的时代。我们期盼首位百亿影后的早日到来，我们也不只祈盼一位女演员的崛起，女性电影人，冲啊！希冀有朝一日妇女（女明星）也能顶起华语影坛的“半壁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