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周遊聊天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他給出的回答直接、真誠,甚至毫不掩飾自己真實的想法,像老朋友一樣,說說近況,聊聊有的沒的,探討一些話題。

昨天中午,周遊發文告別自己飾演《風犬少年的天空》中最讓人們意難平的劉聞欽“欽哥”的角色:“雖然劉聞欽沒有得到一個‘運氣好一點’的結局,但在現實世界裏,仍有一部分人,在默默努力着,從陰影中掙扎長成了鬱郁挺拔的大樹。”

前不久,周遊憑藉由他主演的電影《野馬分鬃》獲得剛剛結束的2020年平遙國際電影展費穆榮譽·最佳男演員。影片今年同時入選戛納、釜山、倫敦三大電影節。

令人驚訝,總是扮演學生年齡段的周遊,其實馬上要30歲了。

《野馬分鬃》新聞發佈會上,周遊穿一襲風衣亮相。他很愛笑,時不時地嘴角上揚;眼神乾淨,沒什麼藝人的架子。在現場,他調侃自己臉比較長,再配上這個頭,真的像一匹馬一樣。

這便是周遊留下的第一印象。

“每個人在不同階段看到的不同”

《野馬分鬃》是周遊主演的第一部電影,他扮演的是即將大學畢業的學生左坤。那是一個“學校裏最社會,社會里最學校”的青年,梳着一個前邊是寸頭,後邊長髮飄飄的髮型,像馬鬃毛一樣。

阿坤是個怎樣的人?

周遊的回答出其不意:“要看每個人在不同階段會看到什麼。”

第一次看到劇本的周遊覺得左坤是一個被困在過去,又想在當下改變的一個少年。在改變的過程當中,阿坤一直被周圍的事情所困住,但又極力地想要掙脫和打破。

“爲什麼說他被困在過去呢?”周遊說道,“家庭給他的教育,就是從小希望他按照父母所想要的生活,按部就班地,去學習啊,長大了做一個錄音師啊,包括他女朋友父母,希望他可以是個公務員。”

周遊形容阿坤像一個黑洞一樣,不斷地被拖着往下走。“他剛大學畢業,很多事情還在一個很迷茫、很無助的階段,用了一些錯誤的方法去面對這些。”

對於結局,導演有些遺憾:“阿坤對那個角色來說是有衝擊的。”首映結束後,周遊的一些朋友覺得:“這個過程到最後就是阿坤這匹野馬剃鬃的一個故事。”

但周遊認爲那可能是一個思考。

“我覺得他(左坤)不是完全地懸崖勒馬了,停在那一刻戛然而止了,而是經過這一系列事情他讓自己停下來了,他想要去重新思考自己的人生。他不一定會完全地改變,也不一定會在這些事情發生得這麼快之後,有一個徹頭徹尾的、嶄新的自己。他只是停下,在這一刻回想着、體會着、思考着這個階段所發生的好跟不好。”

周遊覺得阿坤完完全全是他性格某一面的展現。“我媽在平遙看完電影,她會說看到很多我生活中的樣子。”

最開始在選角色時,導演魏書鈞看了周遊的照片,覺得他“太偶像”。後來,和魏書鈞有些相見恨晚的感覺。“那段時間就幾乎是天天我們黏在一塊兒。”

阿坤的人物形象有魏書鈞的影子,周遊很感謝他的信任。“導演非常有包容性,他不拒絕任何一些表演未知的可能性。我覺得特別舒服。”《野馬分鬃》裏,周遊可以天馬行空,把魏書鈞和自己的想法不斷地結合。

周遊會觀察導演的舉動、愛好。有時會讓魏書鈞笑一下,去模仿笑容。後來覺得:“害!兩人又長得不一樣,怎麼能模仿出來呢。”周遊意識到,應該“不斷地去觀察,不斷地去嘗試,不斷地去探索,找到他跟那個人物(左坤)的連接,我跟他(魏書鈞)的連接,還有我和阿坤的連接”。

“我想做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演員”

在遇見電影之前,周遊是個普通少年。從南京來到北京,做過很多工作,但沒有一種和電影相關。

17歲的周遊參加饒雪漫的書模選拔脫穎而出,之後他開始擔任饒雪漫一系列小說作品的插畫男主角,他先後爲《左耳》《沙漏》等小說擔任書模並拍攝封面。

與此同時,周遊還嘗試拍攝一些MV。“那會兒我發現拍照片也可以有想象空間和情緒,這些是要通過你的眼神、狀態去表達出來的。”從那個時候,表演早就在周遊心裏面埋下了一顆種子。

在一次廣告試鏡時,周遊發現試鏡的其他人都沒有戴眼鏡,恰巧自己出門拿了眼鏡。那次試鏡他通過的原因,也正是因爲只有他戴了那副被他一直認爲是幸運物的眼鏡。原來,那是一條士力架廣告,是那一年很火爆的廣告。

之後,周遊發現廣告是一個相對來說門檻會低一點,可以爭取工作的機會。他開始留意廣告,逐漸成爲“廣告小王子”。

和所有演員一樣,周遊也有過自我懷疑和焦慮的階段,嚐到過失落。“我已經見了導演,定完妝,一切都聊得不錯,後來這個角色就沒了。”

今年,周遊終於嶄露頭角。憑《野馬分鬃》獲得第四屆平遙國際電影展費穆榮譽·最佳男演員,他上臺表示:“沒有電影我不知道現在在做什麼,我非常非常喜歡演員這個職業,希望能一輩子做下去。”

“我就像做夢一樣,完全懵掉了。我在臺上的獲獎感言語無倫次,我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他像孩子一樣,分享着獲獎的喜悅心情,“太刺激了,我怎麼會有這麼刺激的一個事情。”

對於他而言,做演員真的是一份治癒自己的職業。“那一刻,我覺得自己是一個追夢人。我想去嘗試一些離我很遙遠的事情,想要去做,想要去奔跑,就跟一匹馬一樣。”

很多人眼裏,周遊就是“痞帥”本帥。青春校園劇《風犬少年的天空》的熱播,周遊出現在人們視野。他飾演的劉聞欽帶着地道的重慶話,演技更是暴擊觀衆。“河裏的蝦和海里的蝦能不能在一起”也成爲熱議話題。

“我覺得可以在一起,因爲怎麼喫都好喫。”周遊開了個玩笑,沉默了一下,認真地說:“階段不同,這件事情的判斷就會不同吧,這是我真實的感覺。每個人不同的階段所承受的東西不一樣。”

“你覺得它們能不能在一起呢?”周遊反問道,接着和芭姐開始了探討。

階段不同,看到的東西就不一樣。類似這樣的表達在這次採訪中,周遊思考過很多次。事實上,正如他所說:“這些答案,全在平行時空的你的手裏。”

“對我來說,表演是一個很安全的通道,我可以盡情地去展現和表達。而且每一個角色都吸引我,都給我本人帶來了一些不錯的人生體驗。那些‘經歷’我學會了以後,在我自己的日常生活中可以很好地用到。兩者相輔相成,是一個不斷生長的過程。”

周遊的表演慾望很大,野心也很大。“我洗澡時拿着淋浴頭假裝發表獲獎感言,或者對着鏡子,看着自己,期待自己有一天拿這樣一個獎。”

談到他的表演野心,他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希望自己可以努力成爲全世界最好的演員!

“彩虹階梯”

如果用一個生動的說法形容周遊的北漂生活,“彩虹階梯”最爲恰當。它是五顏六色的,每一個臺階不斷地往上走,就會遇到一個更好的自己。“都說北漂是個痛苦的事情,我覺得有點單一,它是酸甜苦辣結合在一起。”

他被一句“比如說”打開話匣子,毫不遲疑地講起故事:

“北漂那會兒的事情太多了。比如,沒事情的時候,我看一下做菜節目,拿個幾塊錢到菜場買菜,豆腐啊、土豆啊……錢多一點時,我就買條魚自己做飯,自己喫得還挺豐盛的。”

“我挺會做飯的,也愛做飯。我原來想做廚師,這是我第一個夢想。”

有了一個“比如”,緊接着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有時沒事兒坐在樓下看看大爺大媽,看看當時還有一些租碟片的店,DVD店當時已經很少了,但偶爾有一兩家我會進去看。”

那會兒的周遊還會找一些力氣活謀生,舉燈、打燈、挪燈都是常有的活兒,“兩千瓦的燈,可能要扛好幾個”。累的時候,他就站着睡覺。

“你知道站着怎麼睡覺嗎?”周遊饒有興趣,電話那頭一定一臉驕傲。“你重心不能往前,得往後伸,上半身得往後仰,腿得分開來叉着,這樣可以稍微眯個一兩分鐘。”

一場繪聲繪色的教學講完了,周遊說起租房。

“有次睡覺,不知道怎麼觸到牀頭漏電插座,給我電得‘呲呲呲’的,直接坐起來了,整個手從手指到手掌全部都是紫的。”

當時20歲的他,最大的迷茫就是將來要做什麼。“現在暫時沒有迷茫的事,都算比較清晰。好好演戲,其他能想的東西比較少。”

聊天最後,問他:有過想留《野馬分鬃》鬃毛髮型的衝動嗎?

“想過,有時間我可能真的會留!”

有時,分不清他是周遊、是欽哥,還是阿坤。說到底,可能都是他的某一面吧。

責編:Timmy

撰文、採訪:宇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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