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有聯繫,落第一定會讓一些舉子奮發圖強,單單爲稻粱謀,著書立說就有一定的成就。唐王朝宗室宰相李程的兒子李闊曾經寫過一首名爲《落第》的五言詩:“榜前潛制淚,衆裏自嫌身。氣味如中酒,情懷似別人。暖風張樂地,晴日看花塵。盡是添愁處,深居乞過春。”這首詩是他作爲舉子的時候一次落地後寫成的,頗見當時的傷心與絕望。唐代大詩人孟郊也曾經寫過一首名爲《落第》的詩,寫得更爲抒情和感傷:“曉月難爲光,愁人難爲腸。誰言春物榮,獨見葉上霜。鵰鶚失勢病,鷦鷯假翼翔。棄置復棄置,情如刀劍傷。”不管是李闊還是孟郊對於舉子落第都有一定的感觸,也都很爲他們鳴不平。

宋代的大詞人柳永四十二歲還參加考試,這已經是他的第四次考試了,結果等來的還是落第的悲哀。他寫下了著名的《雨霖鈴》:“寒蟬悽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送別心愛的人兒,表達的卻是悽悽慘慘慼戚的情緒。柳永出入於秦樓楚館,填詞作曲,一時名聲大噪,以至於“有井臺處皆歌永詞”。幸運的是他五十歲的時候,等來了考試改革,破格參加考試,做了一個睦洲的團練推官,只是已經滿頭白髮了。他的官職沒什麼人知道,而他的詞作卻流傳了上千年。

舉子們苦讀聖賢書,參加考試之後名落孫山,會失意落魄,也總得找點事做,不然就會出現糧食危機。《西遊記》的作者吳承恩也是一位落第考生,他三次到南京參加考試,結果三次敗北,以至於見到南京的夫子廟就會傷心備至。當南京的國子監祭酒馬汝驥要聘請他當幕僚的時候,他婉言謝絕了,寫下一些句子作爲答覆:“狗有三升糠分,馬有三分龍性,況丈夫哉!富貴無心,只恐轉相催。雖貧杜甫還詩伯,縱老廉頗是將才。漫說些癡話,賺他兒女輩,亂驚猜。”十年之後,吳承恩又到了南京,入住國子監,過起了太學生的生活。後來,他浪蕩不羈,一直囊中羞澀,曾經賣文爲生,還要做抗倭總督胡宗憲的幕府,終於調任長興縣丞,算是通過關係做了小官。吳承恩寫成《西遊記》之後也算是對一些痴兒女有些交代。

落第的苦惱,“老太學生”的心酸,衣食無着的苦痛,讓他發憤著書,也成了一代名家。同是落第作家的歸有光自幼苦讀,9歲能文,20歲通讀“五經” 和“三史 ”,35歲中舉,考了8次進士,都以落第告終,無奈講學20多年,被稱爲“震川先生”。在文學方面,歸有光造詣頗深,與王填中、唐順之、茅坤並稱爲“唐宋派 ”,作文取法唐宋八大家,留下文集四十卷,被譽爲“明文第一”。

同樣落第考生的蒲松齡也經歷了他所經歷的辛酸和苦痛,知道科舉這條路走不通,於是只好寫起了小說,一寫就寫成了名篇。

蒲松齡落地之後,情緒一直低落,百般無奈之後,痛定思痛,要幹出一番事業,爲了表明心智,寫了一副對聯自勉:“有志者,事競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嚐膽,三千越甲可吞吳。”他用自己所擅長的文字,構思出一個個狐鬼仙怪世界,弄得牛鬼蛇神比那正人君子更可愛,也讓《聊齋志異》成爲文學史上的短篇小說之最。

落第考生十年磨一劍,最後落得灰心喪氣,只能“淺酌低唱”。但他們是有本事的,只要一支筆抓在手裏,就算是有再大的困難也難不倒他們。而苦讀聖賢書以至於倒背如流的功夫,讓他們有了文學和文化的積澱,厚積薄發,發憤著書,終於寫成名篇名作。那麼,從這個意義上說,文學就是憤激之詞,是底層的纏綿哀怨與吶喊彷徨,當然也可能自怨自艾,但最終還是走向了實現自我的道路。

當然,不是所有落第的舉子都能成爲作家的,而是有着不平之氣並能行諸筆端的落第舉子們才能成爲作家。如此一來,落第似乎和作家就扯上了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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