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羨在寒潭洞修煉金丹，每日重複着枯燥的功課，修丹之路已幾經波折，他這次不見含光君，一個人專心致志地修煉。

兩個人不能見面，程澤就在他們中間跑腿。

程澤做事踏實認真，話不多，心極細，會做好魏無羨吩咐的事，也會觀察含光君的反應，將他說不出口的話，傳遞給魏無羨。#魏無羨#

這日清晨，程澤給魏無羨送早餐，含光君已在寒潭洞外等他。

白雪紛飛的季節，含光君着一身單薄的白衣站在寒風中，程澤心裏一驚。“父親，你不必在此等候，有事我自會過去找你。”

“無妨。你守着阿爹喫完飯再回去。”含光君擔心魏無羨喫不下寡淡的食物，既心疼又不得不讓他努力嚥下去。

程澤守着魏無羨喫完早飯，服了丹藥，又給他輸靈力。

寒潭洞裏比外面還冷，魏無羨的身體受丹藥的力量牽引着，體能消費大，此階段不能喝天子笑，雲深不知處的草皮樹根他也喫不了多少。

在這樣艱難的情況下，心裏仍然牽掛着靜室裏那個沉悶的人。

程澤離開之時，魏無羨問他：“你父親昨夜睡得可好？”

“……我不太清楚。”

魏無羨站起身，走到程澤面前去，“我不在他身邊，你要多去看看，他一個人很孤單。”

“孩兒每日都會見他，若晚上有空還會再過去一趟。”

魏無羨笑了笑，“他……晚上在做什麼？”

“我在院外，聽見父親撫琴，彈你們倆的那首曲子。”

魏無羨心裏發緊，身形一晃，程澤急忙扶住他，“阿爹，跟我回去吧！父親記掛着你，你的身體要緊啊！”

“不。”魏無羨推開他，捂住心口坐了下去。

安靜了一陣緩緩道：“程澤，你送午膳的時候，帶些筆墨過來。”

程澤剛剛纔出去，魏無羨的眼裏就閃爍着淚光。

含光君在的時候，他可以放任自己在他面前表達喜怒哀樂，或哭或鬧隨心所欲。含光君的溫柔能安撫傷心之人，他會接納他的弱處，在乎他的感受。

此刻內心五味雜陳，可含光君不在身邊，魏無羨的思念、感動、一生之牽絆無處安放。

程澤按魏無羨的吩咐準備好筆墨送來。

這日的午膳有他喜歡的蓮藕排骨湯，看湯的顏色和熟悉的碗筷，不用問也知道是誰做的。

含光君在這個季節下山去找蓮藕，魏無羨喫不下去了，如鯁在喉，這已不是那個人爲他做的湯，而是一份沉甸甸的情意。

魏無羨彷彿收到了一顆心，他不知如何回報含光君，他得了太多，有一瞬間覺得平凡的自己承受不起。

程澤哄他：“你要是把它喫完了，父親會很高興，他也就放心了。”

魏無羨起身去研磨，準備寫字，曾澤把他拉回來，將碗放在他手上，說：“先喫飯，纔有力量修煉，等金丹修煉好了，你們就再不會分開。”

程澤說到這裏，魏無羨想起含光君在夷陵時對他說過的話：“你上一世在亂葬崗受了那麼多罪，身體嚴重受損……你是喫了太多的苦。”（此處跟168章相關）

“是因爲我永遠也不會像你那麼結實，所以才護着我，處處讓着我，大雪天下山去買蓮藕，然後洗手做湯，再然後牽腸掛肚？”

魏無羨的眼淚和着蓮藕湯一起嚥了下去。

兩個人已有些日子未見，思念氾濫，還是不能見他。

每日靠傳音符傳話說不了幾句，那些淺淡的言詞無法表達自己的情意。

魏無羨把想說的話都寫了下來，兩個人在一起十幾年，他還是第一次給含光君寫信。

藍湛：

身不知何處，魂不知所蹤，世間已無阿羨時，記得他的人，是你。

他被棄，被遺忘，仍將他放在心上的人，是你。

一念執着，鞭痕在你身；一念成災，虐你心數載。

一念永恆，你將自己化成灰融進我的生命裏。

以前我問：一個人爲什麼會喜歡另外一個人？

曾幾何時，我以爲那種感覺是自己遇到了特別的人，觸及心懷後情不自禁的反應。

到了十七年後的今日，答案是：喜歡那個人，是因爲他將自己給了我，毫無保留地，默默地，給出了全部的自己。

你已然如此，我便沒了我，共你沉沒。

你走過的路，我再沒有機會回頭去爲你修補。

幸而，永恆無盡期，你想要什麼？若是一無所缺，那就讓我的餘生伴你久久。

程澤從寒潭洞出來就把信送去靜室，含光君不在家，他下山辦事去了。

天黑以後，程澤來到靜室的外院，屋內傳出高雅的琴音，含光君又彈起他在玄武洞中唱過的那首曲子，是隻屬於兩個人的曲子。

程澤把信交給他，人退出來沒多久，靜室裏的燭火熄滅了。裏外一片寂靜，只剩下漫天雪花隨風飄飛。

他的父親有許多事要做，空閒時間會看書，撫琴，這麼早就熄燈，其原因程澤懂得。

在無人的空間裏，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含光君可以隨心表達自己的感受。

他讀完魏無羨寫的信，是感動到落淚？是開懷一笑？還是念他心切？只有含光君自己才知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