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ndre Bazin

譯者:Issac

校對:易二三

來源:《 L’Observateur, 105》 (1952年5月15日)

戛納電影節將在一種與我上週描述的不同的氛圍中結束。對電影的熱情終於找到了一種升溫的方式。

晚些時候找到,總比找不到的強!我也認爲這是一個矛盾的、令人疲憊的影響,或者說是倖存者發現自己身處於的神經衰弱的狀態所帶來的矛盾影響:突然間,結束前六七天,節奏加快,招待會、新聞發佈會增多,伴隨着官方放映的是越來越多的非官方放映,經驗表明,這些通常是值得的。

1952年 戛納電影節

週六那天,我們甚至欠他們一件可以引發熱議的巨大丑聞,那就是《禁忌的遊戲》竟然沒有入圍主競賽單元。人們不禁要問,這部雷內·克萊芒的電影——也許是他最好的一部——究竟有什麼反常之處,竟會被評審團拒絕。

《禁忌的遊戲》(1952)

我們知道我們收到了四部電影,但我們只看到了三部,因爲我們沒有足夠的多數人來決定是《唐·卡米羅的小世界》還是《禁忌的遊戲》。光是這種猶豫就令人驚訝了。

無論如何,如果能把杜維威爾和克萊芒的電影囊括進來,而把《鬱金香芳芳》排除在外,那就更好了,因爲它已經有所成就了,而且據我所知,製片人本人也不願意在戛納電影節上亮相。

《鬱金香芳芳》(1952)

我對《三個女人》評價很高,但從電影節的角度來看,我不得不說《禁忌的遊戲》和《唐·卡米羅的小世界》(一部我不太喜歡的電影)可能會更成功。

《唐·卡米羅的小世界》在意大利幾周內大獲成功,但它卻很難去到威尼斯,因爲在那裏,「三個女人」輪流坐在它的位置上。

《唐·卡米羅的小世界》(1952)

我也不喜歡貝克的《金盔》,但所有的外國影評人都對它的缺席感到震驚。簡而言之,法國的選擇遠遠不是捍衛我們的立場的最有效的選擇。

《金盔》(1952)

但是,從根本上說,這些錯誤也有令人欣慰的一面。至少它們表明,法國1951年的作品比1950年的質量要高得多。我們去年選擇四部最佳影片時的尷尬並不是因爲作品太多。

法國種子影片的相對劣勢使得意大利成爲最有望奪獎的國家。這也是應得的。這個獎項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對《外套》和對《風燭淚》的不公正。

《風燭淚》(1952)

《風燭淚》無疑是受到了評審團大獎常客德西卡的榮譽的負面影響。比起迷人的商業片《警察與小偷》,這部作品更值得獲得劇情獎。

至於《外套》,它的缺失是整個名單中最重要的不公正之處。這是迄今爲止阿爾貝託·拉圖瓦達最好的電影,影片巧妙地改編了果戈理的故事。它即使不能獲得評審團大獎,至少也應該獲得最佳導演獎。

《外套》(1952)

如果威廉·惠勒憑藉《偵探故事》獲得了最佳導演獎,那麼爲主角拉塞爾頒發最佳男演員獎至少可能會引起人們對《外套》的關注。這將立即糾正有利於美國的平衡,美國現在不可否認地受到了獲獎名單的傷害。

《偵探故事》(1951)

這三部美國電影確實在很多方面都令人失望。但他們並非品質不佳,至少形式上是這樣。在我看來,評審團或多或少地自覺地陷入了一種負罪感情結。由於擔心招致親美的指責和偏見,他們顯然使美國處於不利地位。艾瑞克·約翰斯頓先生來到戛納談論法美協議的修訂,聽到他的不滿,你不會感到驚訝。但美國人也可以責怪自己。

六年的經驗仍然沒有教會他們什麼是電影節。他們堅持送出他們的豪華產品,希望綜合品質和商業的考量。不出所料,意大利、瑞典或巴塔哥尼亞的外來者經常領先於他們。

在四月的最後一週,約翰·休斯頓的第二部電影《鐵騎雄獅》在戛納的一家商業電影院沒有引起注意,因爲發行商「不相信它」。這部電影甚至還沒有在巴黎上映。現在,《鐵騎雄獅》無疑是戛納電影節上「可以看到」的最佳美國電影。

《鐵騎雄獅》(1951)

除非我弄錯了,它從來沒有被送到過任何電影節。即便如此,與其把獎項浪費在僞造的英國先鋒動畫短片上,還不如把獎項頒給《一個美國人在巴黎》。此外,英國人是本次電影節最令人失望的。我想他們選送的作品,實際上並沒有反映他們去年的作品。

我也對路易斯·布努埃爾的《墨西哥巴士奇遇》在獲獎名單上缺席感到遺憾。這是一部奇怪的電影,但不幸的是,它完全忽視了戲劇和技術上的脫鉤。評審團可能不敢給這樣一部「製作糟糕」的電影頒獎。

《墨西哥巴士奇遇》(1952)

然而,這部作品並不比《被遺忘的人們》遜色,事實上,他的詩歌靈感第一次以一種近乎滑稽的方式得到表達,而他的獨創性可遠不止於此。

最後,在寫完這篇對獲獎作品的評論時,我總會對奧遜·威爾斯的《奧賽羅》說上幾句。評審團決定將評審團大獎頒給《奧賽羅》和《兩分錢的希望》,這一決定引起了廣泛的噓聲,尤其是與會的影評人。

《奧賽羅》(1951)

在離開的時候,我幾乎是唯一一個和多尼奧-瓦克羅茲一起爲這部電影辯護的人;因此,當我說,在我看來,評審團大獎既不符合它的品質,也不符合它的缺點時,我感到更加自在,而「評審團特別獎」,在另一方面,本來可以更適合它。

在等待更詳細的評論時,我會說,我很欣賞奧遜·威爾斯在《奧賽羅》中利用自然環境的方式——威尼斯,尤其是莫加多城堡——與《麥克白》的建築裝飾形成了絕對的對比。

《奧賽羅》(1951)

由於構圖和剪輯,威爾斯從一個給定的建築中從零開始,重新創造了一個符合莎士比亞詩歌風格的戲劇性的宇宙,既像宇宙一樣開放,又像戲劇舞臺一樣封閉。另一方面,在解讀方面,《奧賽羅》對我來說似乎沒有《麥克白》那麼令人滿意。

讓我們總結第五屆戛納電影節的觀感,並從中吸取一些有建設性的教訓。總的來說,它令人失望,但氣氛在下半場開始升溫,原因很簡單,那時候有更好的電影,無論是在競賽單元還是在非競賽單元。

結論很簡單:一個電影節的有趣程度與放映影片的質量成正比。不能接受的是,以歡迎所有候選國家的參加者爲藉口,放映的影片有一半低於西歐最平庸的商業水平。

然而,我不會是最後一個承認,印度或埃及的情節劇對電影專家來說是紀錄片的興趣,而且明智的是,它們可以抓住機會,客觀地看到全球電影製作的狀況。但是,我們難道不能把已經廣泛存在的邊緣放映活動半正式化嗎?

《不朽的歌》(1951)

《不朽的歌》將不再取代《禁忌的遊戲》,但好奇的人可以在早上在小的「B系列」影院觀看。驅逐沒有達到某種標準的電影顯然是一個微妙的問題:預選問題。這個過程應該國際化嗎?

無論如何,如果我們不想看到電影節在平庸和無聊的重壓下崩潰,我們就必須想辦法過濾電影節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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