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第十一回,“庆寿辰宁府排家宴 见熙凤贾瑞起淫心”中,贾敬过生日,宁国府大摆宴席。凤姐和王夫人、邢夫人等到宁国府赴宴。

凤姐惦记着生病的秦可卿,开宴之前先去看了秦可卿,回来时看到一簇菊花开得好,正赏花。贾瑞突然从假山石后闪了出来,不仅吓了凤姐一跳,还实施名为请安,实则调戏之举。

王熙凤见状假意迎合,让贾瑞自以为得计。这次偶遇后,贾瑞得寸进尺,又一次次登门造访意图不轨。后被王熙凤设相思局害死。

有读者认为,王熙凤此举过于狠毒,她本可以直截了当的拒绝贾瑞,而不用害其性命。果真如此吗?未必。我们首先来看贾瑞是何许人?

贾瑞是贾代儒的长孙,贾代儒掌管着贾家的私塾,虽然仕途经济不得意,但是饱学之士,而且辈分很高。

虽然贾代儒满腹诗书,为人师表,但并没有教育好孙子贾瑞。贾瑞已经20多岁了,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贾瑞虽然名义上在私学里帮助祖父打打下手,但实际上就是贾代儒防止他出去惹祸,同时也为他争取点月例银子,多少补贴点家用而已。

作为助教的贾瑞,在学堂从来没起过好的作用。反而时不时欺小凌弱,贾瑞的不堪,连小小年纪的贾兰都看不上。

秦钟和金兰大闹学堂的时候,少年老成的贾兰就拦着贾菌,不让他管。可见以贾瑞为首的一干人,在贾兰这种虽然年纪小,但守规矩,知上进的小学童眼中,毫无威信。

王熙凤作为贾府的内当家,她和其他夫人和姑娘们不同。其他夫人和姑娘们消息来源的渠道,是官方和小范围的小道消息。而身处贾府权力中枢的王熙凤,消息来源就更加广泛而准确。

王熙凤对贾瑞的为人早就有所耳闻。这从王熙凤对贾瑞的称呼就能看出来。王熙凤和贾家诸人等都非常熟悉,因为他的姑母王夫人嫁到贾家多年,作为亲戚的王熙凤,从小就和贾家常来常往。

王熙凤在王家是当男孩子养的,从来没有小女孩的扭捏。想来年幼的王熙凤和贾珍贾琏等一众男孩子也一起玩耍过,并不陌生。

王熙凤为人爽利爱开玩笑,对贾家的子侄和兄弟都是活泼多于严肃,玩笑大于规矩的。对此,她的丈夫贾琏都曾不无醋意地说过,王熙凤和家中大的小的全都开玩笑。

而王熙凤看到贾瑞第一句话,却是称贾瑞为瑞大爷。这个看似恭敬,实则生疏而严肃的称呼,既不是王熙凤的一贯作风,也是王熙凤拒人千里的自保和告诫。

色令智昏的贾瑞对此却毫无觉察,或者根本不以为意,继续对王熙凤实施调戏行为。

贾睿在家学里干的丑事,和平时那些下作无赖的行为,王熙凤早就有所耳闻。此时的王熙凤对贾瑞与其说是恨,不如说是厌,是怕。

贾瑞第一次冒犯王熙凤的时候,王熙凤并不是孤身一人,身边有自己带领的婆子丫头,还有宁府尤氏派来请她的媳妇婆子们。

王熙凤身边有这么多人,贾瑞仍然敢眉毛鼻子眼睛一起上,处处无色处处色,可见贾瑞不仅是色胆包天而且是经验丰富。

贾瑞的猥亵调戏都在语调和神色上,这种龌龊的行为,只有近距离或者当事人才能感受到。这种看得见,摸不着,却让人恶心到极点的行为,让王熙凤如何拒绝?

如果王熙凤当时板下脸,嚷嚷出来,贾瑞大可一推六二五:我是恭恭敬敬给嫂子请安的,不过闲话几句。身边的人也可以为贾瑞作证,贾瑞请安过程中,并没有任何失礼逾矩的行为。

王熙凤的声张只会引火烧身,自取其辱。当时的情形,王熙凤能采取的最好办法也只有虚与委蛇。寄希望于贾瑞只是偶尔酒后失德。

王熙凤显然高看了贾瑞的品质,这次偶遇之后,贾瑞又一次次地打着,给王熙凤请安的幌子。明目张胆地登门,欲行不轨之事。

对于这个落到了脚面上,拍不得撵不走的癞蛤蟆,王熙凤是非常为难的。如果王熙凤沉不住气,无论怒斥贾瑞,还是把这件事告诉王夫人等贾家长辈,都不会取得满意效果。

一则贾瑞的行为在明面上无可指责,王熙凤诉贾瑞调戏并没有实据。他完全可以一推了之,甚至反把脏水泼到王熙凤身上,说王熙凤勾引在先。

按人们固有的思维方式,和整个事件的逻辑,如果王熙凤选择公开贾瑞行为,不仅不能让贾瑞受到惩罚,反而会让大家对王熙凤的人品产生怀疑,最低也会引出不利于她的风言风语。

即便贾家长辈相信王熙凤,愿意为王熙凤出头,也不能拿贾瑞怎么样。贾瑞顶多受到训斥,毕竟他爷爷贾代儒的辈分、地位摆在那里。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贾代儒的面子上,也不好深究此事。

这些缘由,以王熙凤的聪慧和世故,她都是深知的,也肯定有过考量。所以,这件无法诉说,又恶心到家的事,王熙凤只能悄悄告诉平儿,而不能对其他人说。

其实从平儿对这件事的态度,也能够反映出贾瑞的人品和名声有多差。平儿虽然地位低,但为人非常聪慧,从不多言多语,更不会说越过自己身份的话。

贾瑞虽然家贫,但地位比平儿高得多,平儿说贾瑞是有犯上之嫌的。但平儿并没有顾及贾瑞的身份,听王熙凤说了贾瑞频繁上门的原委后,立刻气愤填膺地骂贾瑞,是个没有人伦的东西。

贾瑞若是从无恶迹,,平儿是不会轻易说这样的话的。正因为从前就听说了很多关于贾瑞的丑事,所以听到贾瑞竟然冒犯王熙凤,平儿才会如此不假思索冲口而出地痛骂。

王熙凤在贾府的泼辣是出了名的,贾瑞都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妄图染指,可见贾瑞对这样的事不仅有经验,而且胆大,甚至有可能他早就留有后招了。

面对贾瑞这样一个无底线,无廉耻,而又有后台,色胆包天的人,王熙凤当然不能,也无法当面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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