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到《無極》，爲什麼陳凱歌又急了？
在這一季《演員請就位》裏，比鄰而坐的陳凱歌和郭敬明有一段奇緣。
當年郭敬明經過網絡票選和專家團評審，拿到了《無極》小說改編權，陳凱歌要求小說和電影同步發行。
陳凱歌說給到郭敬明的劇本是“殘卷”，影片最華彩的結尾要郭敬明獨立完成。
太可怕了，誰會自己把自己的劇本叫“殘卷”啊，曹雪芹會自己把自己作品的前八十回叫殘卷嗎？
時代真是變了，那時候韓寒還會喊話郭敬明不應該改編《無極》，寫作人要有自尊；後來韓寒只會用“我與郭敬明男女有別”這種廉價的筆觸來引起並不廣泛的共鳴。
最新一期的節目裏，郭敬明負責導演《無極》片段，也算是節目組給了郭導一箇舊夢重溫的機會。
主持人深諳進了這個圈子的行規，於是演出結束之後用謙虛又挑事兒的語氣讓李誠儒第一個點評《無極》片段。
李誠儒先提了《霸王別姬》，又支支吾吾的說現在很多電影形式大於內容。
其實陳凱歌並不是不能接受對《無極》的批評，得看是什麼時候。
2006年他到希臘領終身成就獎，就願意承認《無極》做得並不好。
李誠儒要是不提《霸王別姬》，陳凱歌興許還不那麼生氣；一提《霸王別姬》，陳凱歌就用“舊時代的封閉世界裏的梨園子弟”、“對世界進步不關心的老藝人”這種與《霸王別姬》相關的意象來回懟李誠儒了。
然後陳凱歌強調《無極》是中國第一部魔幻題材的電影。啊這，不就正好驗證了李誠儒對《無極》的評價：形式大於內容？
尤其是，這熟悉的味道竟然和郭導不謀而合。上一季李誠儒點評《悲傷逆流成河》的時候，郭敬明也強辯過它是中國第一部將校園霸凌搬上熒幕的電影和小說。就，不還是形式大於內容？
而且陳導的話也不能盡信。十幾年間他對《無極》的評價反反覆覆，《無極》是魔幻片，《無極》不是魔幻片，《無極》拍的好，《無極》拍的不好，正反都是他說的。
雖然在面對李誠儒的時候，郭導和陳導統一戰線了；但當李誠儒一方的矛盾消失時，郭導也毫不留情地指出過陳導的問題。
上一季的節目裏，郭敬明說陳凱歌指導的戲有劇作層面的問題，導致了表演層面的問題。
陳凱歌回應，我不認爲我們的劇作出現了問題（那就是演員本身表演有問題？），演員也完成得很好（蛤？那是哪裏有問題？），整齣戲沒有問題。
郭導又是挑眉，又是搖頭。
天啊，誰能給陳凱歌再頒一次終身成就獎，讓他承認自己的問題啊……
話說回來，爲什麼陳凱歌要拍《無極》這樣一個故事？
以陳凱歌最新的說法爲準的話，這個故事討論的是愛與自由的問題。演員們演出的這個片段也的確在反覆強調這兩個詞：吾日三省吾身，你有沒有得到愛，有沒有得到自由。
但十六年前陳凱歌不是這麼定義《無極》的。他說《無極》展現了東方世界的愛恨情仇，是3000年前之未來。
不知道當時報道這段話的記者是不是不相信陳凱歌說了這麼自相矛盾的一句話，所以特意公開了自己的消息源，強調自己被封鎖在開機儀式現場之外，這句話是他從參加儀式的片方有關人員那裏打探而來的。
記者滿頭問號但無從追問，只能形容陳凱歌的話“玄妙”。
但如果把陳凱歌的這番話理解成，他想拍中國版的《指環王》，一切就順理成章多了。
不過《指環王》的導演肯定是不敢在公開場合說10年內沒人看懂《指環王》的，萬一觀衆們真把話兒聽進去了怎麼辦？十年之後纔去看這部電影的話，投資方那時還在生嗎？
不知道陳凱歌是怎麼理解《指環王》這個故事的，《無極》裏的蚊香城其實也是一種致敬嗎？用大指環套小指環，有指環也有王。
文本可以虛構，陳述必須真實。但《無極》沒有人物，沒有動機，沒有思想，只有說教。直白寡味的情節直接阻斷了電影與觀衆的情感溝通，導致影院內外時有笑聲，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總之各種跡象已經表明，陳導一旦介入劇本創作，電影就有崩壞的風險。
但陳導還是樂此不疲，《淑貞》《搜索》《妖貓傳》《道士下山》，一部接一部……
其實這不是陳凱歌一個人的問題。導演幹不了編劇的活兒但還要頂硬上，最終釀成悲劇的案例還有很多。
王全安的《白鹿原》；吳宇森的《赤壁》（梁朝偉曾直接說我演的周瑜不是周瑜是吳宇森），陸川的《王的盛宴》，可見導演和編劇的關係非常兇險。
鞏俐說還是會和老朋友們合作，但時代不同了，出不了以前那樣好的作品了。不知道鞏俐說的老朋友們包不包括編劇，如果不包括，就再合作試試唄，也許他們纔是最關鍵的一環呢。
電影工業化的樣貌，往往體現爲劇組的權力中心在哪裏。但導演中心制、製片人中心制、編劇中心制，沒有孰高孰低的必然性，只要藝術創作的市場自由度還在，最終不管形成怎樣的生產機制，都是相對高效的。
因此只爭朝夕地說，目前行業最要緊的還是給靠譜的編劇們多一點話語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