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北榮治只用了一次退防封蓋+快攻一條龍,瞬間就穩住了球場氣氛,而在此之前,由於比賽勢頭開始向湘北傾斜,山王地球迷們已經有些擔憂他們的王者之師了。

一個球夠嗎?只需要一個球,澤北就能讓山王的支持者們安心嗎?

夠了。

看看他們怎麼說的?

這句話的意思,大約相當於,15年或者16年,某支球隊的比賽進入第三節後,你的嘴角將自然而然的露出淫邪的一笑:

“來了~來了~”

“這集我熟......”

“雖遲但到”

山王的球迷對於澤北的比賽狀態是非常清楚的。作爲一個注意力不夠集中的球員,大部分時間裏,由於對手給的挑戰不夠,你看不到澤北的全力以赴。我甚至懷疑,場邊的“澤北唯蜜”平時看山王的比賽,是盼着山王落後的,這樣才能看到澤北大發慈悲的拿出點真東西,獎賞一下那些如飢似渴的球迷。

所以,當澤北終於認真起來時,山王的球迷們立刻意識到,比賽又要進入另一種模式了,依照往常的經驗,這種模式之下,任何抵抗都會瞬間灰飛煙滅。

我們總是說,那些在關鍵時刻能夠摧城拔寨,掐滅對手反撲希望,或者扭轉不利局面,又或者在僵局中打破平衡的球員,他們擁有殺人誅心的力量。而殺人誅心的另一面,則是讓自己這邊的球迷和隊友放心。

這樣的球員就是王牌。

“王牌,我們也有!”

當湘北球員們看到澤北交出那樣具有視覺侵略性的表現時,自然而然的會生出這樣的想法。

事實上,湘北隊在進攻端,有一種更加穩健的應對方式,就是堅持前面已經證明有效的,三井與赤木的無球掩護配合,撕開山王防守的局部漏洞,然後宮城再根據對手防守策略選擇給赤木還是三井喂球,讓山王去做這道“三分or籃下”的選擇題。最後,櫻木用前場籃板,再爲湘北的進攻加上一道保險鎖。這套打法在比賽中已經證明了行之有效,在山王徹底破解之前,湘北本沒有必要主動去更改主攻點。

但湘北卻從這一刻開始,把開發進攻的大權全部轉移到流川那邊。

這就是澤北用一套華麗的一打五點燃全場的實戰意義,作爲王牌,他的“挑釁”讓湘北球員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在流川楓身上,希望同爲王牌的他,也能用提氣的方式,幫球隊搶回一城——這是王牌的使命。

競技賽場上拼搏的年輕人們,熱血上頭其實是常態,可沒有司馬懿那種“誰出城應戰誰孫子”的老城心態。

於是,目光聚焦在了流川楓身上,他能回應澤北的王牌出擊嗎?

流川動手了!

在流川啓動突破腳步之後,所有的湘北球迷都不想到這個球的最後結果。過往的所有經驗都證明了,當流川決心要一對一取分時,只有他投進還是不進兩種結果,絕沒有他能不能開發出投籃機會的疑問,可遇上了澤北,劇情竟然是這樣發展的:

流川不但沒能擺脫澤北的單防,反而被澤北逼到了中鋒河田的協防半徑之內。這是非常完美的防面筐單打,既沒有給流川跳投機會,也堵死了他攻筐的可能性。

於是流川只能回球,狡猾的深津又一次展示出了他卓越的搶斷能力——但比這更可怕的卻是澤北,他這句“深津前輩”的提醒帶有預判性質,剛好趕在了流川出球的瞬間。等流川反應過來時,澤北已經下快攻跑在前面了。

然後澤北面對退防的櫻木,再一次拿出了他似拋投一般的挑籃,躲過櫻木的封蓋把球放進。

這個回合有一個重要的信息值得琢磨。我們先看諸星大在澤北成功防守流川之後的心理活動:

以及,山王主教練堂本的心理活動:

他們兩人都充分地稱讚了澤北的運動能力,彷彿澤北這個回合的防守,最大亮點在於身體能力上對流川的碾壓。

諸星和堂本對這個回合的觀察並不充分。雖然他們得出的結論——澤北運動能力牛X——是沒有問題的,但他們還是一定程度地高估了澤北這方面的優勢,起碼澤北在這一項上絕非無人能及——櫻木就要超過他。澤北和櫻木基本一樣高,但看到櫻木做出罰球線起跳扣籃的操作之後——雖然沒扣進——河田和澤北的一問一答暗示了,澤北做不到這個級別的事情。

澤北認真後的前兩次快攻上籃,面對櫻木都選擇了高拋挑籃,在實際比賽裏,因爲效率偏低,這麼出手是極爲罕見的選擇,通常只有在進攻方身高或者運動能力喫虧極多時,纔會面對籃下護筐手做出這樣示弱的投籃動作。

這個動作本來是山王去美國拉練時,澤北面對黑人選手受挫後,開發出的手段。

河田的話和心理活動,從他的視角證明了,澤北在隊內訓練裏,即使是面對日本高中屆第一中鋒河田雅史,也不需要這種上籃手法。

很明顯,在澤北心中,櫻木的封蓋威脅高於一切日本高中球員,也包括那些大學全明星隊的山王學長。如果不是櫻木彈跳力優於澤北,澤北是不可能這樣忌憚他的。

當然了,運動能力並不僅僅指彈跳高度,諸星大和堂本稱讚澤北的運動能力,指的應該是他防守流川楓時,展示出的速度。但他們眼裏對這個回合的認知,跟真實的情況還是有偏差——澤北比流川楓更快,並不全靠絕對的身體能力,而是靠他千萬次一對一單挑形成的神奇感知力,可以如條件反射一般的料敵先機,他的快是眼、腦和肢體的三位一體,只不過前面兩個環節已經完全融化在肢體動作之內,旁人是看不出來的。

“但你想怎樣我都一清二楚啊!”

澤北自己的這句話,才真正點出了他碾壓流川楓的關鍵。

這句話其實也暗示了擊敗澤北的關鍵在哪。

澤北連續兩個回合對流川楓的壓制,對湘北隊的觸動是極大的。替補球員們看到比分再一次被拉開,時間所剩無幾,開始陷入了嚴重的慌亂,宮城、三井、赤木、木暮都想到了“大勢已去”。

甚至,一直以來堅定決心,不斷鼓舞隊員們不要放棄的安西教練,也開始頹了。

這時候,能拯救湘北的,只有那些還沒有想到“失敗”兩個字的人了,那就是:

得到澤北誇獎跳躍力而頗感欣慰,永遠沒有“逼數”的天才,櫻木花道;

以及,這個球場上水平最接近澤北的天才,流川楓;

比賽打到這個份上,比拼的就是頂層天賦了,凡人們被威嚇住,已經無法插手澤北的世界,但流川楓和櫻木站在更高的位置,在他們看來還有希望——澤北沒有比櫻木跳得更高,而流川應該比所有觀察者都清楚,澤北最可怕的地方不是他能做到自己絕對做不到的事情,而是他怎麼總能提前想到我要做什麼!

地面上的人永遠看不到飄在雲層之上那個澤北的真實面目,但同樣能躥到雲端的櫻木和流川,卻能窺得一些端倪,能否破解,就要考驗他們的智慧和決心了。

流川楓,想要成爲日本第一的高中生嗎?

對面這個人,就是日本高中籃球界的天花板。

敢於向他發起挑戰嗎?

不容你選擇,澤北已經先動手了!

如此興奮的澤北,如此充滿慾望的澤北,在他能夠擊敗父親之後,整個日本就極少有人再能見識得到。澤北說,他要在去美國之前,做好該做的事情,這句話的意思似乎是,他要摧毀流川的信心,從而幫山王除去一個未來的競爭對手——然而,沒這麼簡單,擊敗流川對澤北來說,有一種確認感和儀式感。

流川是最像自己的人,澤北終於找到了一個這樣的人,一個同樣懷揣征戰美國夢想的高中生,一個揚言要成爲日本第一的籃球手。但澤北的興奮有別於對決一生之敵的惺惺相惜,無敵寂寞的他當然渴望挑戰,但不是被人挑戰,而是他去挑戰更強大的目標,就像他小時候不斷挑戰自己的父親那樣。在澤北的人生觀裏,擊敗更強的人才有意義,培養一個在自己身後追趕的挑戰者,那是仙道的格局,澤北沒有這個興趣,在他的成長中,被甩在身後的人,根本就沒有可能再追得上他。

對澤北來說,與流川的對決依然是不對等的,他沒興趣逼出一個跟自己一樣好的球員,他感興趣的只是摧毀這個心氣跟自己一樣高昂的一年級選手。

你也配夢想成爲日本第一?

對不起,只有在沒有我澤北的世界裏,你才能做這個夢。你可以最像我,但你依然不是我,在我離開日本前的那一刻,我要再次提醒你,以及你們,我,澤北,纔是唯一的神。

於是,他要殺人誅心。

他連續第三次造成流川楓失誤;

然後,自拋自追自扣,用近乎侮辱式的下快攻手段,摩擦着身後追擊者們,有關籃球的一切幻想。

這次快攻,就是澤北榮治在日本這塊土地打球的集中素描——他隨心所欲,戲虐衆生,任憑身後的追趕者們精疲力盡,聲嘶力竭,享受他們成爲他光芒萬丈演出的背景板。

摧毀對手的籃球夢,這是強大的澤北,從早早就無敵的籃球生涯裏,或無意,或故意,送出的無情。

這一切,正是從場邊這個歡呼的男人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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