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天路過,頭圖基於CC0協議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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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一個女性寫作者來說,寫如何接納自己,如何實現女性獨立,如何過自己想要的生活,都是捻輕就熟的問題。對我來說2017年開始持續寫作的時候就在做這件事了,寫一個女孩如何在巨大的城市裏找到自己,如何學會相信自己,如何知道十字路口的時候選擇哪條路走下去並且走得更遠。

我一直以爲我在這個“要義”裏面,就是我知道什麼是對自己的愛。

但今年逐漸發現,這種“對自己的愛”,不過是藉着被別人愛的光照亮了自己,還以爲自己成了光源。

我依然不太懂得如何愛自己,甚至是接納自己,相信自己。最起碼在一些很重要的時刻,我沒有這樣的底氣,也沒有這樣的能力。

人生走到某個階段,比如工資翻倍或者生活向好的時候,會依照着某種慣性往前傾,就比如我從傳統公司跳到網易的這段時間吧,我覺得自己足夠幸運也相對優秀,每小半年都有一些大事情發生,成爲某某平臺的作者,簽約,出書,跳槽,拿到一筆豐厚的年終獎,覺得自己成了還不錯的人。

有點像應激反應,因爲有這些外界的刺激和認可,覺得自己有了一些可取之處。也會膨脹,也會驕傲。

今年從年初開始寫了27歲系列,一開始還有描寫人物的慾望,寫自己身邊的ABCDE小姐,到後來有點才華斷水的時刻,描述自己平淡的日常,寫着寫着就成了公開的日記。我對於這種書寫並不怎麼滿意,但好像也寫不出來那種更細膩綿密的內容,你看,連形容詞都是反覆使用。

一旦開始嘗試寫的題材,我都要經歷過好長一段時間與自我搏鬥的時刻。工作也是如此,一方面驕傲地覺得自己很努力很辛苦了,值得好幾朵小紅花,一方面又覺得我其實有很多專業能力還不到位,有可能還不被別人認可。

從6月開始投入漫長的疲憊的看房買房裝修搬家的事情裏,辦成了人生難得的大事,也因爲在工作上掉了隊沒有懂得四兩撥千斤而覺得懊惱。我好像期待着自己哪哪都比別人好,雖然也做不到。

就是因爲這樣莫名的執着和較勁,還不能實打實地投入進去,讓我變得格外糾結,既想要平衡工作和愛好,又想要每一方面都做得很深入很到位。

說白了還是貪心。

可還是靠着貪心才走到這麼遠的對不對。矛盾的人生態度,總是一體兩面,得益於它的同時,又因爲容易被貪心牽絆變得焦躁不安,懷疑自己。

這就是迄今爲止的2020年,還有27歲的我。

2

我想起了《人間失格》裏太宰治如何描述自己的27歲:在所謂“人世間”摸爬滾打至今,我唯一願意視爲真理的,就只有這一句話。一切都是會過去的。今年,我將滿二十七歲。白髮驟添的我,在大部分人眼中,恍如年過四旬。

我絕不會這樣想。就像《挪威的森林》裏直子掉進了井裏,而我沒有掉進去。

我只是掉進了自己的執念裏,永遠不夠自信,永遠不夠相信自己。

當我坐在自己的房子裏,用吸塵器清理每一根頭髮和碎屑,打開洗碗機把滿是油膩的碗放進去,摺疊着每一件洗好的衣服,並且說服自己享受這些無意義的事情時。

這種分裂感持續在我內心滾動,我是要享受當下,還是要繼續去做一些什麼,那些什麼也許是不必馬上去做但仍舊放不下的。

我有時候選擇前者,有時候選擇後者。

這就是我的2020年,這就是我的27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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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開心,不那麼開心,開心轉瞬即逝。

這大概是最近的狀態。

開心變成了泥鰍,而我每天的生活就是上演抓泥鰍。

可能是剛剛爬完了買房這座高峯,山頂上的浩瀚和壯闊帶給自己的體驗太震撼。畢竟每看一個房子都是200萬以上的總價。搞定了這麼大分量的事情,再回到自己的日常生活裏。

瑣碎又繁忙的工作,沒頭沒尾的感情,偶爾覺得寂寥的生活,和時不時熱鬧一下的愉悅。

爬過了山之後,這些都像是路邊的小土坡,沒有驚天動地的快樂,但也不是煩惱。

說不清道不明的,冗長的情緒。

可能很多年前有過這樣的心緒,大一或者大二的時候,因爲無人可愛,也沒什麼事可做,散漫地飄來飄去,不希望泯然衆人矣,也做不到每天泡在圖書館。

似乎就是懸掛在半山腰上的尷尬,既不想不努力,也做不到非常非常努力。

再後來就有一段特別努力的時光。從畢業後到今年夏天,幾乎每個週末都會鼓着勁兒去掙錢,寫稿子。

不論金額多少,都是有所得的狀態。

後來不再享受這種做小事情的成就感,幾百塊錢的稿費,匍匐在桌邊寫上三四個小時,那種苦行僧一樣的日子。大概是用力太猛,像百米賽跑的運動員衝過了終點之後,得好幾陣兒才緩過來。

我自己就是這樣的感覺,想要鬆弛下來。

也嘗試着這樣去做了。

儘可能多地跟朋友約會,放鬆自己,拍很多很多的天空,學會了玩德撲。

可是相伴最頻繁的還是失眠。

失眠彷彿是打工人的專屬閉環。

白天不喝咖啡犯困,白天喝了咖啡晚上失眠。失眠之後白天睡不醒,腦子就像沒擰乾淨的牀單,靠猛灌咖啡強行提神,想在上下眼皮之間架牙籤。

失眠的前一刻就像遊玩迪士尼的飛躍地平線,短短几秒鐘穿越了好幾個國家。一會還在思考業務價值,一會就想到了某個劇裏面的帥哥,長得像池昌旭或者李鍾碩,一會又腦補明天出門要穿哪套衣服,前幾天看的書裏那句很喜歡的句子是什麼。

當然也有比失眠更劇烈的情緒,就是失戀。

工作日的酒局總帶着一種壯烈的味道。

這周的某個工作日就跟一位朋友去了酒吧。

除了感情之外也沒有其他事情可以這麼急迫了,連吐槽老闆都可以在線連麥,可吐槽咒罵前任這件事一定要當面聊纔有氣氛。

點了名字奇怪的酒,叫第三者,是偏酸的口感,嚐了一下當事人的,又辣又烈。

三五口下肚,就會自動把心門的門閂打開,那些稀奇古怪又真心的話變成一個又一個調皮的小人兒出來放風。

他最後分手怎麼會弄得這麼不體面。

他怎麼能發朋友圈屏蔽我呢。

他怎麼可以比我先結婚呢!

他……

雖然滿嘴都是他他他,可心裏裝的也全是我我我。

我爲什麼沒有比他更早一步結婚呢?

我爲什麼沒有遇到更合適的人呢?

我們看似在討論感情,還是在討論被看見和被需要。因爲不想成爲俗世中的異類,依然會寫下答卷,看到比自己先交卷的就氣急敗壞,接下來的試題也無意認真作答。

我們都在持續失去一些寶貴的東西,比如說耐心,比如說信念。

約了跟前男友見面,說要坐下來聊聊要不要複合。

可總覺得下了這個決定的時候,答案也呼之欲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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