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元朝的末代皇帝,您们口中的败家子,但是我想说,我这个"败家子"并不典型。我这个皇帝当得既不心甘也不情愿,而是别人为了避祸而甩给我的。因为我的叔叔和婶娘为了私利,在燕帖木儿的撺掇之下杀害了我的父母,夺取了皇位;但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虽然得到了权位,但是没有逃脱我父母在天之灵的惩罚,而且皇位本身仿佛也被诅咒,谁当谁短命,因此我就成了那个"天下第一幸运儿"。、

(...接上文《一个末世皇帝的自白》)

四、沉默的傀儡

诸如以上原因,我成为了"天下第一幸运儿",皇位从天而降。然而,我却高兴不起来。且不说这个皇位是否真正的被诅咒了,即使那是叔叔和婶娘可笑的迷信,但对我来说这把椅子也不是那么容易消受的。您们试想一下,一下子把您请进素不相识的豪宅大院,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甚至还有害死自己父母的仇人,您能放心吗?反正我是十分忐忑不安的,以至于得到消息的那天起就失眠了。自己的小命迟早要葬送在这帮家伙手里,什么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种体验实在是再差不过了。

前朝遗孤

对于我要当皇帝这件事,还有一个人也是忐忑不安的,他就是燕帖木儿。这老家伙坏事干尽,心比乌鸦还要黑,所以十分担心我有朝一日的报复!他苦劝婶娘不下,只有转个思路,想要讨好我!

那天,我从高丽被他们接回来,快到京城了,燕帖木儿居然亲自来接我。他是劳苦功高的太平王,而我当时我只是一个从边远地区接回来的前朝遗孤,这显然是格外的礼遇。但是他心里的想法,我怎能不懂。我就不吃他那一套。

我们两匹马并排而行,不分先后。燕帖木儿扬着马鞭,对我说:"嗣皇这次来,可知道迎立你当皇帝的意思是出自何人吗?"

我默不作声。

燕帖木儿说:"是太后的意思。文宗皇帝临终前,曾留下遗嘱不立儿子而改立侄子,传位给鄜王,不幸的是,鄜王继位没多久就突然驾崩了。太后按照文宗皇帝的意思,弟弟虽然不在了,哥哥还在,所以派使臣迎驾,还望嗣皇明鉴!"

我还是不说话。

燕帖木儿说:"老臣历经三朝,感谢皇恩,每次想到文宗皇帝如此大公无私,心中都万分敬佩,所以文宗遗命立鄜王时,老臣不敢违背;这次迎立嗣皇,老臣也很赞同。"说到这儿,燕帖木儿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还是一言不发。

燕帖木儿不觉心中气恼,勉强忍住,又说道:"嗣皇这次进京,一定要多孝敬太后。自古圣明的君王都是以孝治天下,况且太后明明自己有儿子,却还甘心让位,可谓慈善之至,嗣皇难道能不尽孝吗?"说到"尽孝"两个字时,燕帖木儿不由得声色俱厉。

我还是一言不发,就像木偶一样。

燕帖木儿看我一句话也不说,并不像是任人摆布的傀儡,心里泛起了狐疑,心里暗自下决定:一定不能让我得志,免得日后自寻烦恼。于是不再说话,只是和我并马进了京城。

燕铁木儿

果不其然,回到京城,住进皇宫后,我被冷冻了起来,既没有登基当皇帝,更没有资格参与国事。从正月到三月,国家大事都是由燕帖木儿主持。我住在宫中,名义上是候补的皇帝,其实就像没有此事一般。燕帖木儿还不满足,总想着除掉我才安心,但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借口,不得已只能拖着。

不过恶人自有恶报,燕帖木儿欢天酒地,死性不改,三个月后,他居然暴毙了。大坏蛋终于迎来了他的末日,虽然没有被我亲手报仇,虽然他的终点没有痛苦,但对我来说,毕竟少了一个恶贯满盈老奸巨猾的对手,我的苦逼日子快要到头了!

燕帖木儿一死,婶娘就与大臣们商议让我继位,并且约定在我百年之后,效仿武宗、仁宗的先例,传位给她儿子燕帖古思。亲王和大臣们都表示赞成,于是我就带着玉玺、绶带,于至顺四年六月在上都继位,就是历史书上的元顺帝!

必须要提醒一下,我这个皇帝是标准意义的傀儡,不仅如此,在婶娘和那帮大臣眼里,我只是一个备胎,等哪天备胎坏了,魔咒破除了,正式的就可以换上。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我这个备胎居然一用就是三十三年,仅次于元世祖忽必烈,是元朝第二长在位时间的皇帝。当然,这也是后话。现在,我还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

五、前赴后继的权臣

大坏蛋燕帖木儿暴毙对我来说是一个好消息,没有了他的存在,那些成心与我作对的人就少了主心骨!婶娘虽然更爱自己的儿子,没把我当成皇帝看,但毕竟女流之辈,永远活在自己的理想当中,所以我的日子有所改善。毕竟,动辄生死之差的日子离我逐渐远去了。

尽管如此,朝廷的大权仍然离我十万八千里。这时候,真正掌权的人叫伯颜,他是燕帖木儿的对手,燕帖木儿一死,他就咸鱼翻身掌了大权。俗话说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些饱食终日的王公大臣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如果说燕帖木儿只是对我和我的家人特狠,治国还不赖的话,那么伯颜就纯粹是一个粗暴自大的独裁者。在他眼里,汉人就是垃圾和奴隶,可以任由欺负。我在底层摸爬滚打那些年,深知汉人中蕴藏的力量,一旦爆发非同小可!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这是天方夜谭。

汉人的力量

所以在我婶娘的许可之下,当然也在我形式上的默认之下,伯颜废除了科举制度,把学馆改成牧场,把学生赶回家。科举是国家选人的根基,更是汉人士子上升的唯一通道,伯颜一下子把它给堵了,您说大家能不跟您急吗?您说他是不是一个鲁莽自私的家伙。不过比起后面,这还算温柔的。

我登基后不久,四川合州人韩法师自立为王,号称南朝越王,南边其它省份也有汉人造反,边关的警报天天传来。朝廷严令各路围剿,总算将士们努力,叛党被一一荡平。各路人马捷报频传,并上报诛杀和俘获的叛民姓氏,其中以张、王、刘、李、赵五姓人最多。

伯颜他们想入非非,竟然进宫密奏,提出把这五姓的汉人一律杀掉。对这个建议,婶娘没有反对,但我能再装聋作哑吗?如果真把这五姓汉人都杀掉,天下还能剩几个汉人?况且,这些汉人人数众多,全数杀掉岂不是逼他们造反吗?如果真这样干,我这个傀儡皇帝恐怕连傀儡都没得当了!于是,我生平第一次对他们说了不!我说这五姓百姓中也是良莠不齐,不能一律诛杀。伯颜没能得逞,赌气而回。可仇恨的种子在心里已经埋下。

如果说我跟伯颜的矛盾只是政见分歧也就罢了,可事实上他的胃口不仅如此。他还把手伸到我面前。为了安抚这个大权在握的人,我开历史之先例,允许各地为他建生祠,并晋封他为大丞相,加上元德上辅功臣的封号,赐给他七宝玉书龙虎金符。怎么样,够意思了吧,此时的伯颜简直就是万人之上,无人之下,就是当年的燕帖木儿也没有到这个程度。

蒙元贵族

可是伯颜并没有满足,他更加骄横放肆,收集了一批精兵,让他的党羽做统领,事事都必须先禀告伯颜后方可执行。伯颜出门侍从人数众多,街道都站满了,前呼后拥,而我的车驾、侍卫反而一天比一天少。天下只知道有伯颜,不知道有我这个皇帝。我也怕啊!不过我也不敢咋地,毕竟兵权在他手上。

六、沉默的力量

伯颜权势熏天,无人可及,我也拿他没有多少办法,唯一可以做的是扶持别人分他的权柄,我选中了郯王彻彻秃。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先下手了。

那天伯颜找到我,说彻彻秃阴谋反叛,应当斩首。我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找了点理由搪塞过去,当然照旧夸奖了他的精忠体国什么的。第二天,伯颜又进宫上奏,而且连带了宣让王帖木儿不花和威顺王宽彻普化,请求把他们一律诛杀或放逐。我照旧淡淡地回答说:"这事必须要有真凭实据,才能下诏。"伯颜说了很多证据,多半是捕风捉影,似是而非,我无可奈何,老办法——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默然。 伯颜见我什么也不说,愤愤地走了出去。我还以为他扫兴回府,不会再纠缠了,没想到他竟然秘密召集党羽,伪造了一道圣旨,传到郯王府中,把彻彻秃捆了出来,一刀了断了他的性命。又假传圣旨,勒令宣让王、威顺王二人即日出京,不准逗留。

这还了得,没有我的命令自己狡诏杀人,而且还包括皇亲国戚,这胆子真是大得来没边了。这个时候,就是傻子都知道伯颜的胃口有多大了。你死我活?不共戴天?我还是伯颜?我们之间的窗户纸已经捅破了。

当然,这时候的我想搞掉伯颜还是奢望。这么说吧,他要是愿意,我分分钟就会人头落地。敌人的堡垒太过强大,我很难从正面攻破,除非内部出现裂痕。没想到,这个裂痕真的出现了。

最终搞掉伯颜的人是他的侄子脱脱。脱脱是一个名字不太脱俗,性格却很另类的人,因为这个人一身正气、满腔忠义,为了忠于我这个皇帝,他不惜跟一手栽培自己的伯伯决裂。这也是他后来成为帝国柱石的根本原因。

最后一位名相——脱脱

他曾对其父亲说过:"伯父越来越骄纵放肆,万一哪一天天子发怒,处以重罪,到那时咱们家族就要灭亡了,真让人担心啊!"于是他秘密地来到老师家拜见,问老师这件事该如何处置,他老师慨然说道:"古人说大义灭亲,你应当为国尽忠,不要袒护亲族!"脱脱拜谢说:"学生记下了!"脱脱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他不仅几次经经受了我的考验,而且在行动上比我想像的还要迅速。

脱脱借一次伯颜外出的机会,派亲兵掌握京城防卫,控制城门。老狐狸伯颜仿佛看出某些迹象不对,一定要请我一起到郊外打猎,我哪能一起去,只好以退为进派太子燕帖古思一起去。伯颜的如意算盘是如果闹翻了就另立太子上位,拉起队伍打仗。脱脱这人十分机灵,于深夜派人接回了太子。伯颜没有太子的旗号,知道不可能硬来,只好怏怏而回。哪知脱脱关闭城门不让他的队伍进来,并且在城头历数伯颜的罪行。众人见伯颜大势已去,于是做鸟兽散。伯颜终于在我面前低下高贵的头颅。

燕帖木儿、伯颜两个大人物被我一一搞掉,这是我的命硬还是能力很强呢?两者兼而有之吧,我更愿意相信是后者。不管怎么说,现在挡在我面前的人已经不多了,唯一剩下的那一位就是婶娘卜答失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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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文宗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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