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气候行动的倡导者们聚集在美国国会大厦前,要求立即采取有意义的行动以减少温室气体排放。

摄影:YASIN OZTURK,ANADOLU AGENCY/GETTY IMAGES

撰文:ALEJANDRA BORUNDA

当地时间11月4日,美国正式退出《巴黎协定》。《巴黎协定》是一项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国际协议,旨在遏制气候变化,限制未来的温室气体排放。无论本周二的总统大选投票结果如何,美国都将退出《巴黎协定》,但总统选举的获胜者将有权决定是退出还是重新加入。

《巴黎协定》旨在防止全球升温幅度与前工业化时代相比超过2℃,目前美国是世界上唯一没有遵守该协议的主要国家。这并不奇怪,特朗普总统早在2017年就宣布计划退出该协议,并于2019年11月启动了退出程序。不过,专注气候变化的荣鼎咨询公司(Rhodium Group)的分析师Kate Larsen表示,此举符合特朗普近年来试图减少应对气候变化努力的议程。

未来的美国总统可以在任何时候决定加入该协议,但必须修改计划并提交新的、更宏伟的目标,而经过数年的拖延可能更难以实现,世界资源研究所的气候专家 、奥巴马任期内《巴黎协定》的缔造者Andrew Light说。不过,即便没有联邦政府的支持,美国也在能源脱碳方面取得了进展,而且无论是否加入《巴黎协定》,脱碳进展都可能会继续下去。

“虽然美国退出《巴黎协定》,但并没有阻止长期的减排发展势头,只是减缓了进展,并使美国处于不利地位,” Larsen说。

什么是《巴黎协定》?

目前美国是全球第二大温室气体排放国。自1990年以来,美国每年排放超过50亿吨二氧化碳,还不包括甲烷和氢氟碳化合物等在内的其他温室气体、。

不过,美国在历史总排放量上位列第一:自工业革命以来,大气中人类排放的温室气体有25%来自美国。

经过多年的谈判,《巴黎协定》的签署国决定协力在本世纪末将全球变暖幅度控制在2℃以内,并向1.5℃这一更宏伟的目标努力。大量科学研究表明,超过这些临界值将导致气候系统发生灾难性变化,最终会给全球数十亿人带来代价高昂的危险后果。自从达成《巴黎协定》以来,源源不断的研究表明,即使是1.5℃也可能引发难以接受的后果。实际上,许多后果已经出现,从超强的热带气旋到破纪录的野火,不一而足。

随着温室气体浓度的上升,全球气温的上升越来越容易预测。这意味着,如果要想实现制定的温度目标,我们向大气中排放的最大碳量是一定的:换句话说,我们必须要坚持碳“预算”。《巴黎协定》没有敲定碳“预算”的具体细节,各国可以在一段时间内自行制定减少温室气体排放的计划。

所有缔约国都承诺每五年回顾一次目标,记录成功或失败的地方,希望以此提升自己的信心。在第一个5年内,美国的目标是到2030年,在2005年的基础上减少26%-28%的排放量。其他主要排放国也制定了类似的目标:目前最大的排放国中国表示,将在2030年达到排放“峰值”,而欧盟的目标是到2030年,在1990年的基础上降低40%的排放量。

气候分析组织的分析师Marina Andrijevic说,《巴黎协定》制定的目标没有法律约束力,但缔约国都面临着共同合作的巨大国际政治压力。其中很大一部分压力来自于美国的承诺:作为主要的温室气体排放国,美国的参与意愿意义重大。

“美国在这个过程中的作用怎么强调都不过分。从数学角度讲,如果美国不履行自己的职责,协议就无法实现目标,”她说。

因此,2017年,当特朗普总统宣布打算让美国退出《巴黎协定》时,全球都表示担忧。一些分析人士担心,除非美国重新加入,否则退出协定将会刺激其他国家选择退出或降低减排目标。其他人则担心,如果没有美国的参与,全球目标根本无法实现。

在很大程度上,退出《巴黎协定》被外界视为美国放弃承担自己对全球变暖应付的责任。美国早在几年前就退出了《京都议定书》。

“国际社会现在已经让这种情况发生了两次。我们已经两次退出主要围绕我们制定的气候协议。这将使其它国家与我们再谈判时变得更加谨慎,” Larsen说。

现在,美国已正式成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退出《巴黎协定》的签署国,和伊朗和土耳其一起,成为避开这项国际协议的几个主要排放国。

失去了多少宝贵的机会?

在制定上述减排目标时候,美国的目标被认为过高,但并非无法实现。实现这些目标需要联邦、州和地方各级政府的共同努力。不过,Light说,特朗普政府废除了许多原本会取得成功的减排措施。

最值得注意的是,特朗普政府废除了2015年出台的《清洁电力计划》——一项针对发电厂制定的碳排放标准。按照《清洁电力计划》,到2030年,美国因发电而产生的温室气体排放将减少30%以上。这将是美国实现《巴黎协定》减排目标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因为发电产生的碳排放约占美国总排放量的三分之一。

同样地,特朗普政府还放松了有关汽车和卡车燃油效率的规定。交通运输行业占美国碳排放量的比例最高,稍低于年度总排放量的三分之一。按照奥巴马时代的一项规定,到2030年,汽车和卡车的平均燃油效率将提高到每升21公里。而按照新的规定,这一数据是每升18公里。累计起来就会产生很大的差别:到2030年,与奥巴马时代的规定相比,大气中将增加3亿吨二氧化碳。

奥巴马政府还制定了更严格的甲烷排放控制规则,而特朗普政府则放松了管控。甲烷是一种超强的温室气体,在出现于大气中的20年内,甲烷吸收热量的效率大约是二氧化碳的86倍。因此,在那段时间框架内制定的任何目标,比如《巴黎协定》的目标,都需要认真对待甲烷。据美国环境保护基金会估计,特朗普政府实施的政策的效果相当于多建100座火力发电厂。

近年来,强效温室气体(氢氟碳化合物最初受到《蒙特利尔议定书》的有效国际管控)方面取得的其他进展也停滞不前,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进一步导致全球升温,使美国在《巴黎协定》上达成的目标更加遥不可及。

据美国环境保护署提供的数据,去年美国的碳排放量比2005年减少了10%,与《巴黎协定》的目标相去甚远。今年,新冠疫情大流行的广泛影响大幅降低了美国的碳排放量,可能使美国看起来接近了碳排放目标。不过,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一场经济危机,尤其是对工人阶级造成如此巨大伤害的经济危机,是不可能减少排放的,” 忧思科学家联盟的气候政策专家Rachel Cleetus说。“这不是一项可行的减排策略。”

她还强调,考虑到气候变化已经展示出巨大的破坏性力量,退出《巴黎协定》后,我们将面临灰暗的未来。“眼下,我们刚看到台风戈尼在菲律宾登陆;我们还看到飓风埃塔,2020年大西洋飓风季的第28个命名风暴;此外,科罗拉多州和加利福尼亚州还经历了有记录以来最严重的野火季节。在这样的时刻,退出《巴黎协定》确实是一个可耻的决定,很痛苦。” Cleetus说。

还能再次抓住机会吗?

按照《巴黎协定》起草者的设计,退出很难,而加入则相对容易,意味着美国总统可以在30天内宣布重新提交协议和再次加入的意图。然而,领导人必须承诺制定更严苛的新目标,并清楚地给出实现这些目标的方法,显然这是一项更加困难的任务,因为已经过去数年时间,大气中累积了更多的温室气体。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好消息是《巴黎协定》的影响比美国大得多,” Andrijevic说。

没有其他国家跟随美国退出《巴黎协定》。事实上,很多国家和组织填补了领导空缺:欧盟、中国、日本和韩国最近都宣布了迅速实现净零排放的宏伟新目标,并且正在朝着这个目标努力,她说。与此同时,太阳能和风能等可再生能源的成本直线下降,不仅使其更具竞争力,而且往往比化石燃料能源更便宜。

甚至在美国国内,即便联邦政府退出了《巴黎协定》,各城市、州和公司也在有效地逐步实现减排目标。美国近一半的州和许多城市(占全国人口的65%以上)已经制定了重大的减排目标,超过4000个城市、部落、企业和其他组织承诺维持和《巴黎协定》相当的目标。

所有承诺累加起来就会产生重要的影响。最近的一项分析表明,《巴黎协定》支持者联盟采取的行动可能会使美国到2030年的减排量降低25%,刚好略低于承诺目标。

“事实是,和所有的主要排放国一样,美国必须在2050年之前实现净零排放,但目前的美国政府并未认真对待这一问题。倒是有一群非联邦领导人在努力实现这个目标,”现在就是他们在拯救我们,Light说。

Andrijevic最近的研究表明,即使是把通过新冠疫情复苏刺激计划向经济领域注入的资金的一小部分用于推进《巴黎协定》的减排目标,就能取得巨大的进展。

“从很多方面来说,这说明解决气候变化问题并不需要付出高昂的代价,”她说,并且会在未来几十年带来实实在在的影响。

(译者:流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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