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 郑思月

贺奎 摄

时至今日,我仍然能清晰地记起那个冬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情景,母亲牵着年幼的我一路飞奔,寒风把脸上刮得生生地疼,只有赶上那班渡河船过了河,才能坐上那天仅有的回小镇的客车。

二三十年前的事了,那时,一条长江将江津分隔成两岸:津北、津南。江津的城区位于津南,津北人民要去江津城区必须到德感镇坐每天只有几班的渡河船。津南人民要去重庆主城,也必须渡河去德感镇,再转坐到重庆主城的客车。车子要过河,也有专门的车渡。

那时,江津流传着这样一句俗语:“走遍天下路,难过江津渡。”

在津北小镇土生土长的我,儿时,去江津城区的记忆,当然绕不开轮渡。小镇去德感镇的客车班次不多,有时,天不见亮就出发,两三个小时的车程,全是泥巴马路,幸得路上车很少,但只要遇到来车,大人们远远看见就会招呼关上车窗,因为来车一过,路上被车轮卷起的泥土灰就会直往车厢里面灌。

由于路况差,外加一路招揽乘客,车到德感镇,没个准点。若遇最近那班轮渡正好开走,就得在码头等上许久;若逢距开船时间很紧,车站到码头还有一段距离,必须一路奔跑。要是哪次去江津城区时,家中经济宽裕些,母亲也会顾一辆人力三轮,拜托车夫一路狂蹬。总之,时间刚刚好是极少数。还不要说遇上大雾天,渡口封渡,指不定等多久。

那时,我从来不敢想,这么宽阔的江上会出现一座桥。

1997年12月,我的不敢想却变成了现实,江津第一座长江大桥竣工,这也是全国第一座县级单位自筹资金(含引进外资)为主修建的桥。

通车那天,为了见证这个历史性时刻,小镇学校里没有课的老师们,专门组织去看通车仪式。后来听大人们说,那天,江津万人空巷,可惜,我未能看见。

不过,至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去德感坐过轮渡,因为小镇开通了直达江津的客车。忘了第一次坐车驶过长江大桥的许多细节,只记得,车窗里,江风和阳光扑面而来,让人心生欢喜。

从此,“走遍天下路,难过江津渡”成为了历史,江津人跨江而出的愿望变成了现实。

2009年9月,江津又添了一座长江大桥——江津外环长江大桥。

记得此前在重庆主城读大学那会儿,从主城到江津,都得经成渝高速,在走马下道,穿走马镇,经津马路过唯一的长江大桥入城。每次学校放假回家,都盼望着成渝高速不要堵车、中梁山隧道不要堵车、津马路不要堵车,特别遇到过年过节,归家心更切。有一次,津马路修路,我们硬是在客车上等了几个小时,才得以通行。后来,好几次为了避免遇上堵车,我还和同学约着去坐“节节车”:先去沙坪坝坐到西彭镇的车,再从西彭坐到江津的车。虽然路途与时间耗费都要多得多,但那条路车流少,不会堵。

作为外环高速公路网的“咽喉”,江津外环长江大桥通车后,拥挤狭窄的成渝高速不再是江津直达重庆主城的不二之选,还可取道外环高速,一路畅通直抵重庆主城。

从此,江津开启“外环时代”。

2013年6月,那个初夏的清晨,我背着相机早早地来到江津鼎山长江大桥通车仪式现场。时隔多年,我已从那个当年受轮渡之苦的孩子、受堵车之苦的学生成为了一名《江津日报》的记者。那天,我和同事们要把江津有了第三座长江大桥的消息,传递给世界。

采访本上,我们不停地核实着数据:大桥全长6066米,共历时1341天,先后有16项技术获得国家专利授权,25项应用技术、1项企业技术标准和4项新装备等成果。这些技术创新,不仅确保了大桥工程的质量与安全,还节约了4000多万元建设成本。

我们不停按动着快门,定格那直耸到蓝天的雄伟桥墩、笑容满面的建设者、喜气洋洋的围观百姓、浩浩荡荡驶过大桥的车队……

访谈中,我们认真地解读着那些“第一”和“最”,这是重庆市第一座公轨两用斜拉桥主桥,分为上下两层,上层为双向六车道一级公路,下层预留轨道交通通道。这也是中建系统承接的主塔最高、跨度最大、功能最全的桥梁。

“鼎山长江大桥通车了,现在我们到九龙坡的距离只有3公里,到重庆城区也只要20多公里了。”采访中,家住江津城区的市民们目睹了大桥通车典礼,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

从此,江津向北挺进、快速融入主城,“半小时江津”彻底变成现实。

时隔仅3年,2016年7月,江津城区又一座长江大桥——江津几江长江大桥建成通车。这已是江津城区第四座长江大桥。

大桥南桥头的位置就在当年的轮渡渡口下行不远。

我每天上下班都要从这桥上经过,4年时间里,看着这座桥连接的两岸,日益繁华,高楼林立。我便忆起,儿时坐轮渡的场景,那时,我常常靠着渡船的铁栏杆,看着这情况迥异的两江沿线发呆:为什么长江南岸沿线是繁华的江津,而北岸沿线却是贫瘠的农村?

可如今,因为这座桥,江的北面崛起了一座新城——滨江新城。

从此,江津突围半岛、跨江北上,一江两岸、同城发展。

这就是36岁的我与江津4座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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