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乾隆年間的一個春天,天陰沉沉的,烏雲密佈,眼看場大雨將至。京城德勝門外的大道上,有一白髮老人僱了一輛車正往城南趕去。

車行至半途,車伕與老人搭話,不見迴音。回頭一看老人似睡着的樣子,唯恐老人着涼,就停下車來想叫醒他,左推右推不動,這才發現老人已停止呼吸。車伕不知怎回事,趕緊到官府報案。

因爲陰天,暮色降臨得早,官府還未及驗屍,天色已黑,於是官府就派當地里長甲長看守,將車伕拘禁候審。守至半夜,天上突然下起大雨,看守屍體的二人冷得直打哆嗦,實在忍受不住,二人便跑進附近一座破廟躲避。

一場大雨過後,里長對甲長說:寒夜難耐,不如撿拾一些柴禾,在屍體旁邊取暖,一來自己舒服,二來也不失職守。甲長聞言表示贊同,於是二人分頭去拾乾柴。

片刻之後,二人回到停屍房,卻發現屍體已經不見。二人害怕丟了屍體,懼怕因此獲罪。於是慌亂之後靜下心來,合計了一個辦法來掩蓋真相。甲長聰明狡猾,且膽子很大。他對里長說:“剛纔拾柴,看見附近小樹林裏放着一口棺材,墓穴已經挖好,死者還未安葬,我們何不把棺內的屍體偷來代替他?”

里長認爲此計甚妙,於是二人便去開棺偷屍。因爲是半夜裏,伸手不見五指,二人沒有仔細看,就把棺材裏的屍體擡出來移放在原來老頭屍體的地方,並撿起一張破席子蓋在上面。

第二天,官府來人前來查驗,揭開草蓆一看,男屍變女屍,老頭變成年輕女子。再一檢驗,發現女屍脖子上有明顯的被人掐死 的傷痕。仵作心中驚訝,於是便讓衙役將里長、甲長二人逮捕審訊。縣令大人升堂,不問青白皁白,各打二十大板,先來個下馬威,迫使他們招供。

里長、甲長二人見此陣仗,唯恐再被重刑責罰,小命難保,於是便如實將如何守護屍體,如何丟失屍體,如何偷走屍體更換的情況一一說明。縣令當即下令查明女子屍體屬於何家,並將其家裏人一併押解到官府。

不久之後,衙役回來報告說屍主已經找到,乃城西某地區小商人張橋山之女。經過審訊拷打得知,女子名叫張愛蓮,她的父親張橋山,母親前兩年死於瘟疫,其父張橋山又娶了一個後妻王氏。王氏進門之後賢惠,對愛蓮也還算疼愛。

可是王氏與原夫劉寶生有一女,跟公婆共同生活,日子過得非常艱難。兩年前,劉寶與王氏一家實在無法維持生計,夫妻於是便假稱兄妹,將“妹”賣與他人爲妻換錢求生。當時張橋山見王氏姿色出衆,於是貪戀其美貌,花了不少銀子將其隆重娶回家裏當了後妻。

王氏來到張家,張家家境殷實,生活富足,王氏在張家過得不錯,但卻始終無法割捨與前夫的感情,尤其是捨不得女兒。於是便時常與前夫家來往甚密,張橋山經常在外經商,出去就是一整天才回來,很多時候要在外面過夜。

王氏漸漸知曉這個情況,於是便藉此機會與前夫私通。久而久之,張橋山之女愛蓮有所察覺,她並未及時向其父透露此事,對後媽越來越仇視。時間一久,張橋山漸漸發現女兒與王氏不和,不知道內情的他還多次責怪女兒任性。王氏見狀,深知他與劉寶的事情早晚要被愛蓮捅破,於是便定下了一條毒計,讓劉寶趁機對愛蓮施暴,脅迫她和他們一起幹這種醜事。

一天,張橋山外出辦事,要10多天才能回來,於是王氏悄悄放入劉寶,闖入愛蓮房中。劉寶先是以甜言蜜語誘惑,因愛蓮早已仇恨他,始終抗拒。見機不成,又以暴力威脅,愛蓮還是死不屈服。劉寶與王氏見愛蓮不肯順從,萬般無奈。到了晚上,劉寶企圖對愛蓮施暴,愛蓮大喊大叫,罵不絕口。劉寶和王氏惱羞成怒,氣急敗壞之下,合力把愛蓮掐死在牀上。

殺死愛蓮之後,劉寶對王氏說:“殺一個是殺,殺兩個也是殺,不如等張橋山回來連他一起幹掉,你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繼承張家家產了,到時候我們又可以團圓了。有了張家的錢,這日子再也不愁沒法過了。”王氏聽罷,連連點頭答應。

十天之後,張橋山從南方回來,一進門就見王氏哭哭啼啼地對他說愛蓮暴病身亡了。王氏說愛蓮之病與其生母一樣,此病沒有辦法醫治。王氏說罷拿出大夫開的假診斷書,張橋山見診斷書爲真,後妻平日裏又相當賢惠,故而信以爲真。

那天晚上,劉寶打算殺掉張橋山後,將張橋山與愛蓮一起埋掉。於是便弄了一口棺材將愛蓮收斂放在偏僻處的樹林之中。誰知道當天晚上暴雨傾盆,里長和甲長在樹林外守護老漢屍體,結果陰差陽錯進入樹林偷換了屍體。

正是因爲里長和甲長二人偷換了屍體,所以纔將案件扯出,縣令一路順藤摸瓜逮住了王氏。三十大板打下去後,王氏還是不肯招,最後又用夾棍夾手指,王氏還是不招。最後,劉寶在偷運張家財物時被埋伏的衙役當場抓獲,劉寶與王氏當堂對質,二人無話可說,只得交代了作惡的前因後果。衙役又從劉寶家中搜出了張家的金銀,又搜查了一把尖刀,證實了二人所言不虛。

此時,張橋山才醒悟過來,自己引狼入室,不僅害死了女兒,還差點丟了自己的老命,張橋山氣得當場昏死過去。縣令當即宣判:王氏與劉寶串通,假稱“嫁妹”的手段混入張家,爲掩蓋醜行企圖對愛蓮施暴,併合夥掐死了愛蓮。又設下毒計準備殺死張橋山,謀奪張家家產。王氏夫婦二人蛇蠍心腸,歹毒不已,判處斬首之刑。開假醫方證明的大夫,杖責30大板,並不準繼續行醫。張愛蓮至死不屈,令張橋山帶回安葬,並追認爲烈女。

案卷報上去後,刑部覈准了案情,王氏夫婦被斬首示衆,其餘事情按縣令上報處理。此案雖了,但還有一個疑問,丟失的老人屍體去了哪裏?劉寶承認沒有偷走老人屍體,那到底是誰偷走了屍體呢?由於老人屍體下落不明,車伕、里長、甲長也就一直被拘押監禁,等候處理。

由於老人屍體下落不明,所以官府只得到處張貼告示,詳細說明案件經過,老人的相貌。此案與女屍案牽連,成了一樁奇案,所以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傳得很遠。

一天上午,有一老者前來投案。老者來到堂前,還未等縣令開口,便說出了令人瞠目結舌之話:“老朽特來投案,前些天到處張貼告示要找的屍體,那丟失的屍體就是我啊!”縣令和圍觀的人一聽,頓時覺得不可思議,一個個都驚訝不已。

老人咳嗽兩聲,接着說:“因爲我平時患有痰疾,一受寒就發病,發病就如同死人一般,毫無聲息。那天犯病,半夜下雨把我澆醒,深更半夜四處無人,就埋怨車伕把我扔下跑了。於是我就起身摸着黑,尋路走回南城家中。誰想到因此還破了一件大冤案啊!

老人之話令人震驚,縣令當即找來車伕、里長、甲長當場辨認,結果三人見到老者,都以爲見到了鬼,經過三人證明,老者果然沒死。如此說來,此案里長、甲長二人沒有過錯,雖然陰差陽錯偷屍體破了大案,但偷屍體本身的動機就不單純,於是功過相抵,不再追究二人責任。老人證明了三人清白,於是便告辭而去。

自此,奇案真相大白。清代變屍奇案,老屍變女屍,老人變女子,這一切不過是太過巧合的緣故,有人從中作梗,有人居心不良。此案可以算得上是一件連環奇案,王氏夫婦蛇蠍心腸,殺人奪產,其心歹毒。若不是老人突然發病假死,若不是里長、甲長變換屍體,張橋山只怕要遭毒手,愛蓮之死也將難以昭雪。

還有一個巧合,那就是當夜的那一場暴雨,徹骨的寒冷,漆黑的夜色。這一切也許是冥冥中註定了的,要讓兩個惡毒之人伏法,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老天都看不下去了,這就是作惡者的下場。

清乾隆變屍奇案,自此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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