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11月29日下午两点钟,时任江西省高安县博物馆馆长的刘裕黑,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高安县第二机电厂负责人周则胜打来的,高则胜在电话那头紧张地说道:“老刘你快来,我厂正在扩建车间,一伙民工在挖桩基,在地下发现了很多瓷器,花花绿绿的,我觉得是文物,这东西归你们管,你能来看看吗?”

挖掘青花瓷的工人合影

刘裕黑接到电话,对高则胜说他马上就到,请高则胜尽量阻止工人继续挖掘,切勿让文物流失了。刘裕黑挂掉电话,立刻骑着自行车赶往建筑工地,只见工地上围了好几十个人,见到刘裕黑前来,一些人急匆匆从人群中闪了出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刘裕黑走到动土地点,发现周围已经散落了许多青瓷片、白瓷片、锡皮瓷片,这些瓷片一看就是刚刚才挖破的。刘裕黑跳下土坑,发现许多大件瓷器刚刚露出地表,八个民工正在挥舞钢钎、铁锹往下挖掘,有些甚至用小钉锤在瓷器上敲敲打打。

刘裕黑见状,立刻掏出证件对众人喊道:“我是博物馆馆长,地下文物一概归国家所有,谁都不准动。”

出土的元青花

随着他这一声吼,民工们不敢再继续动手,但还是有人不情愿离去,在土坑四周徘徊不定。刘裕黑把住坑口,让周则胜快去博物馆把考古组组长熊琳和一名考古人员刘玲琳叫来。下午三点钟,高则胜让所有民工都离开挖掘地点,没有允许不准私自进入,高则胜让人弄来电线接上点灯,开始进行发掘。

发掘工作由刘裕黑主持,熊琳清理,刘玲琳绘图。这处窖坑原来在靠近锦江南岸的斜坡上,后因建设民房将斜坡填平,民房早已经废除,但是残存的墙基在窖穴顶上通过。这个窖坑距离地表1.6米,距离民房墙基0.6米,窖坑呈圆形,规格齐整,直径1.3米,高度0.8米。窖坑之内整齐堆叠着一批瓷器和少量铜器、铁器。

出土的元青花

三人小心翼翼地将泥土揭开,对所有瓷器和铜器进行了一一登记。瓷器编号从1编到了239号,铜器4号,铁器2。这些窖藏文物总共装了六箩筐,正好一人一担。

刘裕黑搞文物工作几十年,但研究的是革命文物,对历史文物并不懂。熊琳是考古组组长,但对瓷器文物的知识是入门水平,刘玲琳是美术生,她的工作本来就是绘制文物简图的,鉴定瓷器根本不懂。

一句话,三位专家不是行家,属于业余水平。但当时是抢救性发掘,所以来不及上报国家,他们只能一边清理文物一边查资料对比。突然,熊琳惊讶地大叫起来:“不得了了,我们挖到了国宝!这是元青花釉里红瓷器!”

出土的元青花局部

熊琳拿着一个釉里红瓷器,翻着一本书大喊道。元青花瓷器极其稀少珍贵,全国出土不足200件,釉里红瓷器是元青花里的特有品种,其数量更加稀少,只有不足20件。但是这一次他们竟然挖到了19件元青花瓷器,釉里红瓷器有4件,这简直是掏了国宝窝,这肯定是个重大发现了。刘裕黑把所有瓷器打包好,然后将情况逐一上报。

1981年10月16日,北京故宫博物院研究院李辉炳和来自全国各地的60名专家组成专家组来到高安。李辉炳等人没有听取汇报,直接要求看文物。专家们进入仓库看了堆在里面的出土文物后,都被震惊了。李辉炳在后来回忆,他研究元青花30多年,看遍了国内所有的元青花瓷器,却从未见过如此多、如此精美的元青花文物。

经过专家鉴定,高安发现的这批文物,其数量之多、质量之精、器型之大、品种之全、窑系之广,不仅在江西是首见,在全国也是最大的一次。19件元青花、4件釉里红,釉里红元青花最为珍贵。

在瓷器烧制上,青花是钴的氧化物,釉里红是铜的氧化物。在历史上,用铜的氧化物绘饰瓷器比较早,铜是金属,既可以烧成云彩,也可以烧成绿釉。关键在于火候,不同的火候烧出不同的颜色来,全世界有不到20件釉里红,但是能烧得和高安元青花这样红的几乎没有,其他的烧得火候都不到位,要么是个红色点、要么就是浅红色。

元青花釉里红

高安的釉里红瓷器上,有个高足杯上还有一只红色的螭虎,这种造型又增加了烧制杯子的难度,火候不到位不可能烧上去,也不可能把螭虎烧得那样红。这样的釉里红瓷器,在世界上是绝无仅有的。

高安元青花窖藏被发现后,立刻引起了轰动,全国30多家媒体前来采访,100余家报纸杂志做了头版头条宣传,140多部陶瓷专著进行了全面介绍,美、日、英、法等多个国家进行了关注和转载相关报道。高安元青花瓷器的发现,震惊了世界陶瓷界。

釉里红螭虎

那么,如此珍贵的瓷器,究竟是谁埋藏下的呢?专家翻遍明朝正德年间的《瑞州府志·人物志》、清同治年间的《高安县志》等资料发现,高安地区能拥有这等瓷器的人物,只有元朝时期的伍先辅、伍良臣父子。伍先辅为元朝时期的驸马都尉,为高安上泉伍家村人。延祐三年(1316年)从元大都调任湖北松滋路总管,其子伍良臣在元朝晚期在元大都生活很久,也是朝中为官。

伍先辅为驸马都尉,为元朝皇室近侍官,父子二人在朝廷很有权势,伍先辅后来又长官湖北松滋路总管,为地方封疆大吏,伍先辅在位时,伍家从事商业运输行业,赚了大量钱财,并搜集了各地大量的名窑珍瓷藏入家中。从瓷器的年代和伍家父子当官的时间看,年代正好吻合。

出土时的情形

元朝末年,北方战事频繁,伍先辅父子将这批瓷器运回高安。当战火烧至高安之后,伍家父子又不得不将这批不易携带又容易破碎的瓷器埋入了地窖之中。由于伍家后人没来挖掘瓷器,所以几百年来,这批瓷器一直不为人所知直到被民工挖坑时发现。

往事过去几百年,伍家父子权倾一时,这些元青花之所以能如此精美,有些甚至有可能是当时的皇帝所赐。伍家收藏的元青花,花费大量金钱弄到了这些当时最顶级的瓷器,并将它们埋入地窖,无意中竟然为后世留下了一笔宝贵的财富。

高安博物馆

高安窖藏元青花瓷器,可谓是一段经典传奇。高安窖藏元青花瓷器可谓是最传奇的国宝经历之一,这一发现从数量、质量上来看,至今未被超越。

参考文献:《高安窖藏元青花发掘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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