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电影这种广泛的类型题材,在电影发展史上一直占有重要的地位,明显二元对立的故事结构,很容易让创作者们找到具有爆发力的戏剧冲突。早在很多年以前,这种类型的题材电影已经在世界影坛占有重要的地位,如知名度较高的作品《教父》、《美国往事》、《盗亦有道》这些作品,都是这种类型片中的经典之作。犯罪题材的作品除了有明显的二元对立的戏剧结构之外,由于这种类型片的故事题材明显摆脱了现实道德和法律束缚,使得创作者们发挥起来,相对创作空间更大。

早期的犯罪题材的电影,更多的是将影片的核心放在正邪对立,复仇情节,江湖奇情等上面。猎奇的视角,极具魅力,置生死于不顾的男主角,以及在混沌无序的环境中激发出的兄弟和男女之间的奇情,是早期犯罪电影的主要看点和卖点。这种题材的犯罪电影,香港早期的黑帮片拿捏得最为娴熟,其中以《英雄本色》、《古惑仔》系列等作品为代表。男儿本色,英雄风采,超脱在现实的生活之上,游离在平常人看到的市井社会之外,这些特色,让观众沉醉在一个个热血膨胀的英雄风采和命中颠沛流离的动荡岁月中。

不过后来随着犯罪类型片的发展,到了本世纪初时,这种题材的作品早已经不再停留在肤浅的英雄故事的表象之上。这段时间港片这种类型的代表作是被誉为港片巅峰之作的《无间道》,这部影片中将英雄情怀里,代入了更容易让观众形成共鸣的普通人情感。通过两个男主角的身份互换,通过长达10多年的正邪对立,英雄的史诗被导演等主创者们揉搓进了隽永的生命情怀,在如歌的岁月中,关于人性自我的追寻,开始进入到犯罪题材的电影当中。

其实好莱坞早期就已经显露出两种方向犯罪类型电影的活力,这两部代表作一部是被称为男人圣经的《教父》,一部则是囊括了男人一生的《美国往事》。事业和情怀一直是男人的生命中两大命题,而犯罪题材的电影作品,在大部分时候是为男性观众定向定制的作品。而《无间道》在单纯的类型片中,实现了经典的一次超越,为犯罪类型片开拓了更加广阔的疆域。

近年来国内影坛的犯罪题材作品也开始有更加深入生活的迹象,特别是如贾樟柯和娄烨等顶级导演,均在这类题材中,做了更进一步的探索。如影片《江湖儿女》、《白日焰火》等作品,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就犯罪题材做文章,这类电影,更是通过犯罪这种题材,给人性在银幕上撕开一个口子,观众们在银幕上所窥探到的,已经不仅仅是观众内心深处的猎奇心态,更是人性隐秘之处的固有伤疤。

近日一部名叫《风平浪静》的犯罪题材作品上映,这部影片就是这种创作思路诞生的一部标准作品。影片中将猎奇的聚焦点对准了平凡人的生活,在犯罪的漩涡中,被裹挟着的岁月和情怀。这部影片相对于《烈日灼心》、《白日焰火》等作品,明显缺少大牌明星的加持,但是整部影片的完成程度着实超出观众的预期。影片中男女主角章宇和宋佳的演技表现,加上导演对整部影片节奏的把控,使得这部影片成为了同类题材中,少有的佳作。

影片中章宇饰演的男主角宋浩本是一位优秀的高中生,本来应该享受到保送的待遇,但是后来由于各种关系,他的保送名额被好朋友李唐通过家庭关系夺走。在恼羞成怒中,宋浩意外成为了一名杀人凶手,为此他只好放弃学业,远走他乡。他的光明人生也在这场意外之后,发生了180度的翻转。为了形成足够的戏剧冲突,导演直接把故事飞跃到15年后,宋浩被略去的15年时光,就像被15年前的凶杀案偷走了,而关于这场凶杀案,在15年的时光之后,又被裹挟进太多的人性挣扎,欲望沟壑。

这种类型的犯罪电影开始更加聚焦于岁月情怀和人生况味,而可以弱化了个人英雄主义的魅力。影片中的每个人都不再单纯的是正义或邪恶的化身,他们身上少了这种定性的色彩。体现在这些主角身上的,更是普天大众人的普通情感。没有超人的毅力,带着普通人的命运和视角,却被裹挟进人性罪恶的欲望。这些人不再是英雄的化身,不再是众人的偶像,而是一个个在苦难岁月中的受难者,人性欲望里的行脚僧。

这种对于英雄角色的降格,更进一步地贴近了当下的时代特色。英雄人物在一场激烈的人性斗争中,是自我命运的主宰者,是正义价值的表达者,是一代人的模范,这其中以《英雄本色》中的“小马哥”为代表。这种类型片中的戏剧冲突更多体现在自我信心和勇气的建立,观众从中更多获得的是一种复仇的快感和英雄的悲情。这种情感的共情是外在的感染之后,而引起的内心波澜。但是《风平浪静》这种类型的犯罪题材电影,是将一个普通人的情感和思维,放在一场意外无计划的犯罪过程中,让一个普通人进入到一场犯罪漩涡里,去感受自我人性的边界,去接受来自于伦理道德的锤炼。

正如之前同类型的电影《白日焰火》、《烈日灼心》一样,在一个个看似平静普通却充满绝望的岁月里,是每个人对自己人性深处的拷问。在平常的生活中,正义或邪恶只是每个普通生活中生活个体的谈资,而犯罪题材的电影,则让每个观众,跟随着男主角进入到一个自我抉择的场景。导演用银幕为观众营造一场关于犯罪的迷梦,在这场迷梦里,每个人都能够感受到欲望的诱惑,真情的感染,以及人性的拷问,道德和伦理的责难。

从以上的电影发展轨迹里,我们明显的可以感受到,国产犯罪题材的电影,是从英雄的视角降格为一个普通的体验者。这种电影给予观众的已经不再是单纯的风云变幻和英雄气概。而是以一种更加惶恐的姿态,在人性漩涡中的自我认识和锤炼,如果说之前的犯罪题材电影是一种复仇情节,而如今的犯罪电影早已经演变为一种自我的救赎。在躁动的欲望,惶恐的情节里,观众们通过岁月的疗伤,找回那一瞬间失去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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