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浪白話

多數時候,一個人都默默淡出於公衆的視野。所以,一個人不會輕易被公衆接受和理解。

現實中的一個人,一半是別人眼中的自己,一半是自己心中的自己。如果把公衆的視野比作陽光、把個人的獨處比作陰涼,人生的時光裏,總是一半處於陽光,一半處於陰涼。如同晴日裏,你不能同時把整個身體晾曬於陽光之下,總是一半一半的被割裂開。

今天,無意瀏覽了兩篇光明日報的文章,深受啓發。一篇是何慧嫺的《在不可能改變中實現改變》,一篇是和林的《莫言:我的文學夢依然強烈》。《莫言:我的文學夢依然強烈》中有一段話,刷新了我一貫的錯誤認識。文中說:“ 談起一些自媒體打着自己旗號發佈文章的事情,莫言講了一則趣事。有一年和朋友喫飯,有人說要把莫言的詩歌獻給他,題目叫《你若懂我該有多好》。聽後,莫言道:'這要真是我寫的該有多好。’這句話引得在場的人鬨堂大笑。沒等大家緩過神來,他繼續說道:'我希望這些朋友們趕快正名,把自己的'孩子’認領回去。’”很有感觸。

自己曾經也被《你若懂我該有多好》這首詩歌打動過,也深信是出自莫言先生的筆下。今天,這段話,一方面讓自己普及了知識,另一方面,也對莫言有了進一步的認識。再聯繫《在不可能改變中實現改變》中的主人公郎平,從她由曾經的鐵榔頭到淡出人們的視線,再到華麗轉身創造奇蹟。一個念頭瞬間產生——給世界一個完整的自己不容易!

像莫言、郎平這樣如此暴露於公衆視野的人,也有自己不爲人知的一面,何談平淡生活中的普通人。生活中,每個人多數時候都是處在職場的競爭和迎合中。即便是工作之餘,還需處理好生活圈的一系列關係,總是不能、也不允許把自己真實的一面表現出來。相互之間,都有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覺。尤其是當下,信任缺失、競爭激烈的壞境下,尤是如此。理解萬歲,正變得渺茫。

許多時候、許多人,人前的微笑和歡愉是堆積在人後的淚水和孤獨之上的。這些,只有自己知道。公衆視野下,每個人都希望展露自己堅強而獨立的一面,但獨處的時光裏,又有無數的人渴望一個溫暖的懷抱和肩膀。現實生活中,很多人總是在公衆視野下演戲,在獨處的時光裏卸妝。這種慣性意識中的自我割裂感,讓自己身心疲憊。人與人之間的相互理解,因爲這種慣性意識,越來越變的困難。

有時候,在對大自然的感知和理解中,總會悟出一些和人性相通的東西。黑夜和白天的交替,給人們以生活的喘息。光明和黑暗的輪迴,助推了人類文明的發展進步。四季更替的光陰裏,帶給現實生活的既有希望、也有沉淪。人的一生,對外界的感知處在不斷地變化中,這種變化的感知,又不斷地影響內在的變化。而所有的感知變化,只有自己最清楚,任何旁人都不能真切地感知這種變化。所以,給世界一個完整的自己,談何容易。

生活中,接觸認識一個人,多數時候是表象的他。真正內在的,只有自己對自己最清楚。這兩部分可以產生交集,但總不會完美的重疊。有時候,恰恰如同黑夜和白天般的割裂和決絕,黃昏是那麼易去,清晨是那樣短暫。

我總認爲,這個世界是有割裂感的,陸地和海洋、山川與河流、黑夜與白天並存,不同人種、不同國家並存。文化有中西方的之別,地域有南北東西的之分,即便是人們的喫穿住行也是色彩各異。面對差異,人們總試圖採取統一和包容的方式來消除鴻溝,但社會發展進步又帶來新舊事物之間的割裂。用哲學術語講,這個世界本身就處在矛盾之中。

對一個人,也同樣如此。你永遠不能將一個完整的自己展現給別人。你給別人以正面,卻無法被看到背面;你給別人以白天,卻呈現不了黑夜;你給別人以甦醒,卻還有睡夢,完整的你總是被割裂在別人和自己之間。所以,不要試圖展現一個完整的自己,永遠做不到。

由此,便去做一個最好的自己,做你所想的,想你所做的。如果難以顧全,最好的選擇,就是委屈一下自己,而不去傷害別人。因爲,相比別人而言,自己更容易理解自己。這樣的自己,對於這個世界更完整一些。

人生不得意者十之八九。多數人都處在慾望和忍耐之中。那就學會自己理解自己。自己理解自己,不是簡單的包容忍耐或堅持所想,而是去修煉一顆自己可以接納自己的心。既然外界不可能完整的接納自己,那就自己完整的接納自己。生活的喜怒哀樂,都在不斷修煉的心中化解,呈現給路人一道風景,留給自己一段無悔。

《你若懂我該有多好》曾經、正在打動着無數人的心,卻沒有打動“作者”莫言的心。世界有時就是這麼滑稽。何不傾聽自己的心聲,走自己的路。

滄浪白話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