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彎彎照九州（二十一）刁難

徽宗詔令吏部侍郎盧益借官兵部尚書，與趙良嗣爲國信使，馬擴爲副使，持國書及誓書往金國商議交割燕京的日期。

所謂借官，也稱作假官，即職務較低之人借一個較高的官銜來出使異國，以彰顯使節之重要。

馬擴一行人走到涿州時，遇到奉命接待宋使的完顏希尹（兀室）和高慶裔，完顏希尹索要誓書觀看，以誓書文字筆畫不謹爲由，要求宋朝方面更換。

盧益大喫一驚，說道：“誓書乃聖上親筆所書，以示尊崇金國之意，如何能夠更換！（1）”完顏希尹知道盧益所言不虛，故意裝作不信，多次催促更換。

金國刁難宋使，並非有意敗盟，而是逼迫宋朝給予更多代稅錢之外的好處。

幾天之後，完顏希尹和楊樸（勸阿骨打稱帝的渤海人）拜會宋使，提出額外條件：“近有燕京職官趙溫訊（一作趙溫信）、李處能、王碩儒、韓昉等越境去南朝，須先以見還，方可以議交燕月日。（2）”

這幾人都是遼國官員，燕京淪陷後，他們不願降金，逃到宋朝境內藏匿。

趙良嗣同意金國條件，打算知會河北宣撫司找到這些人並遣送金國，馬擴和盧益當即表示反對，他們認爲，聽說有的人已經到了京城，將他們還給金國，勢必寒了燕京人的心，而且這些人知道宋朝虛實，一旦將降情告知金國，對宋朝將會十分不利，而且此先例一開，以後金國將會變本加厲索要逃入宋境的遼國人，事情將會永無休止。

趙良嗣認爲馬、盧二人所言甚是，全力推辭，但金國方面毫不退讓，阿骨打甚至揚言親率大軍進攻涿州和易州的宋軍。

迫於金國的武力威脅，趙良嗣只得在女真人撒盧母的陪同下，趕往河北宣撫司知會此事，接下來幾個月，被指名的遼國官員全被綁縛送往金國。

趙溫訊被送到燕京時，完顏粘罕喜出望外，親自解開綁縛，授予官職，其他人也全部得到金國重用，其中，狀元出身的韓昉還成爲金熙宗完顏亶的老師。

這些遼國官員既痛恨宋朝聯金攻遼，又對宋朝不肯收留而懷恨在心，後來，他們極力慫恿金太宗南下進攻北宋，試圖借女真人之手，爲遼國和自己報仇雪恨。

宋朝更換國書之後，已全部滿足金國的條件，但楊樸以金國進攻天祚帝的殘餘勢力爲由，向宋朝借糧食10萬石，並要求宋朝將糧食運到檀州和歸化州。

徽宗和王黼急於收回燕京，再次滿足了金國無禮的要求。

趙良嗣跟隨楊樸前往燕京，拜見阿骨打，病重的阿骨打定下了交割燕京的日期，但趾高氣揚地羞辱了宋朝一番：“我聞中國大將，獨仗劉延慶將十萬衆，一旦不戰，兵散而潰，中國何足道？我自入燕山，今爲我有，中國安得之？（3）”趙良嗣不能答。

四月，阿骨打遣楊樸持誓書前往東京，誓書曰：

“維天輔七年，歲次癸卯，四月甲申朔，八日辛卯，大金皇帝致書於大宋皇帝闕下：

惟信與義，取天下之大器也。以通神明之心，以除天地之害。昨以契丹國主失道，民墜塗炭，肆用興師，事在誅吊。貴朝遣使航海計議，若將來並遼國願還幽燕故地，當時曾有依允。迺者，親領兵至，全燕一方，不攻自下。尚念姑欲敦好，與燕京、涿、易、檀、順、景、薊並屬縣及所管戶民與之如約。

今承來書：‘緣爲遼國尚爲大金所有，以自來與契丹銀二十萬、絹三十萬匹，並燕所出稅賦五六分中只算一分，計錢一百萬貫文。合值物出常年般送南京界首交割，色數已載前後往復議定國書。每年並支綠礬二千栲栳。兩界側近人戶不得交侵，盜賊逃人彼此無令停止，亦不得密約間謀，誘擾邊人。若盜賊並贓捉獲，各依本朝法令科罪訖，贓罰；賊雖不獲，縱跡到處便勒留償。若有暴盜或因別故合舉兵衆，須得關報沿邊官司。兩國疆界各令防守，兩朝界地內如舊，不得遮堵道路。至將來殊方異域，人往復，無得禁阻。所貴久通歡好，庶保萬世，苟違此約，天地鑑察，神明速應，子孫不紹，社稷傾危。’（4）”

誓書中，金國承諾歸還宋朝燕京和涿、易、檀、順、景、薊六州，由於涿州和易州爲宋朝獨自佔領，已在宋朝的控制之下，所以，金國實際上只歸還了四州之地。

此外，誓書還約定了宋朝繳納的歲幣和代稅錢數目，以及雙方交往的一些事宜，如互不接納對方潛逃人員；邊界人員不得爲間諜，打探軍情；邊界州縣不得擅自阻礙道路；有軍事行動時，要通知對方等等。

宋金雙方定於四月十四日交割燕京，楊樸臨走時，再次索要糧食20萬石。

徽宗興高采烈派人接收燕京時，卻發現只得到一座空城。

引用資料：

（1）《皇宋通鑑長編紀事本末》·卷一百四十三

（2）《皇宋通鑑長編紀事本末》·卷一百四十三

（3）《三朝北盟彙編》·卷十六

（4）《續資治通鑑長編拾補》卷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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