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8月,一个新生命来到的世上。亲友们喜气洋洋地讨论着:婴儿的鼻子和眼睛像她的母亲,而唇形、脸型和肤色,都像她的父亲。

父亲给她取名为“讷”,取自《论语》:“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希望她少说话,多做事。而她也按照父亲的要求深居简出,踏实工作。

但这不代表她不会受到他人的关注。放眼整个新中国,或许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她更有资格说自己是“高干子弟”。

因为,她的父亲叫毛泽东,母亲叫江青。

一 纷飞战火童年趣

很多人会有这样的疑问:既然是毛主席的女儿,那李讷为什么不姓毛呢?她和姐姐,既不从父姓,又不从母姓江,偏偏姓“李”。

李讷本人只解释过自己名的由来,对于特别的姓氏却不曾提及。人们通常有两种解读,一说是毛主席保护女儿,怕她姓毛招致麻烦,让她从了母亲江青的本姓;一说是毛主席转战陕北时化名“李得胜”,就给那时出生的女儿冠了这个姓氏。

李讷出生在陕西延安,降生在一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战时条件艰苦,环境险恶,这个可爱的新生孩童无异于黑暗中的一束光。

李讷和李敏(左至右)

毛主席的工作繁重,没有精力照顾子女,李讷的哥哥姐姐都被送离身边,只有她是在父亲身边长大的。所以从小她身上就带着特殊的任务:要让父亲休息。

毛泽东的废寝忘食让身边的同志犯愁,劝他休息却总是不听。每当毛主席连续工作太长时间,身边的同志就会悄悄把李讷送进他的书房,让小女儿劝他休息。

正因如此,李讷学会的第一句话也比其他孩子特别——“爸爸散步去”。

两三岁的孩子,小手只有软软的一点。小李讷攥住父亲的一根手指,拉着他出门。毛主席依着女儿的话出门,他背着手散步,李讷就和其他的孩子一起跟在他身后学他。

他对孩子总是很慈祥,偶尔玩心起了,还会陪李讷一起堆泥房子,被女儿弄了一身的泥也不生气。

春去秋来,李讷长了一岁,长大的手能握住父亲的两根手指了。战争年代没有学校教育的条件,毛主席就会借散步的时间教女儿念诗,边玩边教,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李讷,所以她长大后也对文史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1960年,李讷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北京大学历史系。从此她才算是从自己的小圈子里走出来,认识了工农出身的同学们。

她从小的玩伴都是中南海的孩子,尽管父亲一直教导她不要“搞特殊化”,但李讷直到进了大学才发现自己身上那些和工农子弟格格不入的东西。她意识到这一点后就去学习雷锋,努力改正自己的缺点,更好地融入同学。

她念大学的时候正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又逢中苏关系恶化,国内的发展形势十分严峻。祸不单行,全国人民都难以温饱,毛主席以身作则减少了饭食定量,每天只吃素菜,只有李讷回来的时候才让做一点肉,给女儿打打牙祭。

李讷并不知道父亲已经因为摄入不平衡而全身水肿,她埋头狼吞虎咽,没有留心到父亲只是闷声夹素菜吃,把肉都留给了她。许多年后,李讷回想起这件事,自责着自己的不懂事:“我当时太不懂事了,我已经是二十岁的人了,应该体贴老人。”

1965年的夏天,李讷从北大毕业,进入《解放军报》编辑组。

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李讷只是一位普通的编辑,化名“肖力”,做着基础的工作。不久之后文化大革命爆发,李讷带头“造反”,在之后的报社大改组中一跃成为《解放军报》的总编辑。

那一年,她还不到二十七岁,却已经有了相当于正军职的事业地位。

二 琉璃易碎情曲折

在工作不愁之后,母亲江青就开始为女儿的终身大事着急。往日不同今时,现在三十岁依旧单身的青年不在少数,然而在当时看来,二十七岁的女性还没有婚姻的着落,实在有些迟了。

对于女儿的婚姻大事,身为父亲的毛主席并没有多加干涉,只是有言在先:他不希望子女和高干子弟结合。多了这一重限制,江青把目光往下看,终于找到了一个让她满意的青年。

这人与李讷同岁,是浙江美院一个姓张的学生。同时,他还是本校的红卫兵头领,并在江青的支持下成为浙江最大的造反组织省联总负责人。

在江青的安排下,李讷很快与他见面,同龄人交谈,还算投机。可后来因为浙江政治形势的动荡,江青还是舍弃了这位面相斯文的青年,两人的婚事不了了之。

1970年,各地办起干校,李讷在父亲的要求下,毫不犹豫地下到江西农村进行劳动锻炼。

李讷本就不是外向的性格,在异乡也不热衷与人交往,更多的时间都是独处。当地招待所的服务员小徐留意到了这位独来独往的女性。他在闲暇时主动邀请李讷一起打球散步,还热情地帮她做农活。

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这位容貌端正、积极大方的东北青年悄然走进了李讷的内心,两人确认了恋爱关系。

五七干校发现之后,迅速把李讷的恋情上报给江青。江青知道之后态度强硬,表示绝对不同意女儿找一个服务员。李讷坚持小徐是工人家庭出身,政治上绝对可靠,两人又两情相悦,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得不到母亲的支持,李讷转而去找父亲。毛主席本就没有门第偏见,在收到李讷托人转交的结婚报告时,他认真地将内容看了又看,又询问前来送报告的同志:男方是什么样的人?多大了,是哪里人?

送报告的同志一一答复,并告诉毛主席两人感情很好。小徐爱学习,也爱劳动,两人在艰苦劳动中建立起的感情更加坚实。毛主席听后,当即就在报告上批下“同意”二字。

有了毛主席的表态,江青的态度也软化了。不久之后,李讷和小徐在五七干校进行了朴素的结婚仪式,毛主席送去一套《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可谓是一份别出心裁的新婚礼物。

结婚之后,这对小夫妻继续在干校劳动。一年之后,两人拥有了爱情的结晶——是个男孩儿,取名为徐小宁。

有人说孩子是家庭的纽带,可以促进夫妻关系。然而徐小宁的降生并没有让李讷和小徐的感情升华。正相反,在长时间的相处中,两人性格喜好的差异日益明显。李讷喜静,爱好看书,而小徐外向,活泼好动。

在热恋期过去之后,两人的共同话语越来越少,矛盾却越来越深,终于,经历了争吵、分居之后,李讷和小徐办理了离婚手续。她带着一颗受伤的心与年幼的儿子,重新回到北京。

文化大革命之后,李讷带着儿子搬进了北京城西的一处小四合院居住。她不再只需要养活自己,本身又不是个做家务的好手,生活的负担一下子加重了。

徐小宁是个懂事的孩子,从有自理能力开始就很少让母亲操心,下了课就回家煮饭洗衣服。母子俩只有两床被子,连垫被也没有,只能把仅有的被子半铺半盖。微薄的工资大多用在了煤球和大白菜上,李讷为了让儿子的身体考虑,只得忍痛卖掉旧书,换回一毛钱的肉。

她的生活艰难,身边也没个可以帮忙分担的人。把她带大的韩桂馨看了,于心不忍,试探着询问李讷有没有再婚的打算。李讷苦笑:“我妈妈是‘四人帮’,谁肯找我呀?”韩桂馨夫妇却不赞同:“你爸爸还是伟大领袖呢。”

见李讷并不反对再婚,韩桂馨夫妇就开始留心合适的人来。正逢两人的老战友王景清到北京出差,韩桂馨觉得这两人十分合适,很快安排他们见面。

同样接受过高等教育,又有书法这一共同爱好,李讷和王景清很快聊到了一起。两人都对彼此十分满意,也不在意对方经历过的失败婚姻,于是在1985年,两人登记结婚。

李讷把王景清带去探望狱中的母亲,江青问清王景清的状况之后,心下满意。看着李讷长大的几位老领导在婚宴上见了王景清,也都赞许。

婚后的生活体现出王景清确实是良配。李讷早已安于清贫,料理琐事也是一把熟手,但在无法解决换门修窗的重活。现在有了王景清,他主动帮李讷分担家务,年纪虽然大,但是很懂得体贴照顾人,夫妻俩生活和睦。

王景清离休之后,几乎承担起了所有的家务活。肉铺的师傅见到王景清来,热情地和他打招呼。“李讷以前就买一毛钱的肉,我都没法切!现在有了你,日子就好过啦!”

他利用闲暇时间给妻子做了一张小板凳,经营着和平凡家庭无异的生活。他们一起切磋书法,携手散步,互相关照着身体健康,日子平淡而幸福。

三 耄耋之年从容心

李讷虽然小王景清十三岁,可是身体先出现问题的还是她。她从小体弱多病,晚年又经常失眠,饱受肾病的折磨。

王景清没有抱怨过一句,只是默默地买了一辆三轮车,蹬着它带着老伴儿上医院看病。一日三餐,都是王景清亲自料理。两人时常一起出席各种活动,一对老伴儿相互扶持,爱情酿成了亲情,同舟共济。

2013年5月,李讷和王景清一同去参加纪念毛主席诞辰120周年的文艺演出活动。她身着洗得褪色的灰色棉布衣,脚穿黑色老北京布鞋,满头银发。知道她身份的人看到她穿得如此简单,惊讶中微微带着感动。

根据她曾经的学生陶斯亮回忆,李讷年轻时就“朴素而干练”。那时她短发齐耳,时常穿着一身蓝制服,踩着国产自行车,在同龄人们都追求瑞士表的时候我行我素地戴着国产表。

而今她的作风没有改变,一身素色和内蕴的气质使得李讷在一车厢的开国元勋的子女中独树一帜。

文艺晚会上,来自全国各地的歌唱家们献唱着红色歌曲,而李讷就坐在观众席里,跟着轻哼那熟悉的旋律、亲切的歌词。工作人员推她回去的路上听见她的轻唱,她笑着说:“我在唱《祖国啊,慈祥的母亲》。今天的这些歌真好听,我每一首都会唱。”

纪念活动的最后一天,李讷夫妇被邀请参观山东大厦美术馆。一路上不断有人请求合影,她从不拒绝,只是耐心又从容地坐在轮椅上,微笑着面对镜头。

美术馆中有不少书画作品,李讷能一一说出它们的作者和艺术特点。临别之际,济南报业请她题字,她没有推脱,微一沉吟之后挥笔写下“腾飞”两字,笔力遒劲,浓淡相宜。

书法与阅读是她的两大爱好,李讷的家中并没有奢华的家具,却有近两万本藏书。这样有文化素养、又谦逊淡然的一位老人,让人从心里生出敬佩。毛主席在她幼时要求她“做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从而今看来,李讷确实是按照父亲的心愿成长。

她是他的“大娃娃”,他是她的“小爸爸”。李讷身上有着父亲的影子,她对自己的定位就像毛主席对她的期望一样:靠自己的能力学习知识,为国家做工作,自己养活自己,做一个自食其力的普通劳动者。

被记者问到对父亲的回忆时,李讷淡淡地笑了:“我最大的感受就是,没有他对我那样的严格的要求,就没有我的今天。我很想念他,他是我的好爸爸。”

比起那些不坚牢的物质,父亲授予她的精神财富,才是她这一生拥有的最宝贵的东西。它们支持着她跨过艰难的岁月,浸润出她坚强的意志,用以熬过寒冬,得遇春风。

文|闻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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