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英國有望率先展開公衆新冠疫苗接種 牛津疫苗遭質疑重補試驗

英國正在積極部署，準備最早從12月7日開始新冠疫苗接種，很可能成爲全球首個啓動新冠疫苗接種計劃的國家。英國政府希望通過疫苗接種和大規模測試，到明年春季末，爲5000萬人接種疫苗，恢復正常生活。

爲了推進接種工作所需“龐大後勤行動”，英國商業部副部長扎哈維（Nadhim Zahawi）11月28日被首相府任命爲專責疫苗部長。此人也是民調機構YouGov的聯合創始人。

已率先宣佈三期臨牀數據的三種領先疫苗——輝瑞-BioNtech疫苗、Moderna疫苗和牛津-阿斯利康疫苗都在英國的候選疫苗籃子裏。目前輝瑞疫苗和牛津疫苗均在等待英國獨立監管機構藥品和健康產品管理局（MHRA）緊急審批中。預計最早提交數據的輝瑞疫苗幾日之內即可獲得批准授權，開始接種。

而牛津疫苗因無法平息外界對其功效數據的質疑，不得不在上週四晚宣佈進行鍼對半劑量的額外全球試驗。阿斯利康稱，相信這不會影響該疫苗在英國和歐洲監管機構獲批和推出的時間表。

美國和歐盟也都在緊鑼密鼓推動自己的疫苗接種計劃，並期望能在12月開始啓動。英國醫學研究理事會臨時負責人皮爾斯（Jonathan Pearce）指出，英國擁有一流的醫療數據資源和集成的醫療保健系統，率先展開接種計劃將使英國能夠對Covid-19療法進行世界領先的評估併爲全球作出貢獻。

英國首相約翰遜也希望藉此機會鞏固英國在全球醫藥研發領域的江湖地位。11月30日，他在威爾士宣佈投資2000萬英鎊設立藥品和診斷製造業轉型基金，通過提高英國藥品和診斷製造供應鏈的能力，幫助應對未來的流行病。

各國接種計劃緊鑼密鼓

英國政府總共購買了4000萬劑美國輝瑞疫苗。按照每人注射兩支劑量計算，足夠爲2000萬人次進行接種，相當於全國人口約三分之一。

英國還預定了1億劑自家的牛津疫苗。11月29日又把對美國Moderna疫苗的訂單追加到700萬劑。迄今英國政府共支持了七種新冠疫苗研發，總計投資3.57億劑疫苗。

目前全球有近50種正在進行人體測試的新冠疫苗，其中11種疫苗進入最後測試階段，還有150多種仍在實驗室裏。

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FDA）將在12月10日得出對輝瑞疫苗供緊急使用的評估結論，計劃在今年年底之前準備好數百萬劑疫苗，預計到明年春季可以廣泛發放疫苗。

而歐盟很可能也會在12月批准兩種最先進的疫苗投入使用。布魯塞爾已從輝瑞-BioNTech購買了2億劑疫苗，與輝瑞合作的BioNTech是地道的德國公司，歐盟也算近水樓臺先得月。上週末又通過歐盟統一採購機制談判成功，在購買8000萬劑Moderna疫苗的合同基礎上翻倍至有權採購1.6億劑。

歐洲藥品管理局負責人庫克（Emer Cooke）表示，一旦相關疫苗獲得批准，每個歐盟成員國將根據人口數量同時獲得按比例分配的疫苗。

歐盟委員會迄今簽署了高達20億劑不同新冠疫苗的供應合約，除了爲4.48億歐盟人口提供接種，也包括向其它國家出售或捐贈疫苗。

在疫情持續發展的背景下，各國政府首先面臨的棘手問題是必須決定誰有權更早獲得疫苗，誰必須排隊等待。多數國家制定的疫苗計劃核心都是優先考慮醫護人員及高齡、易感人口。

英國政府疫苗接種和免疫聯合委員會已公佈一組優先接受新冠疫苗的人羣清單。排在最前列的是80歲以上老人和衛生工作人員，其次是養老院老人和社會護理工作者，包括50歲以上的所有人都被列入第一階段接種計劃，總計約2200萬人。

但另一方面，準備率先啓動接種計劃的英政府對民衆接受疫苗的程度卻缺乏信心。據說NHS正在草擬一張名人宣傳大使清單，希望利用他們在社交媒體的廣泛影響力說服人們參與新冠疫苗接種計劃。英國陸軍的信息戰部隊也將被部署以應對網絡上的反疫苗宣傳。

由於對疫苗的潛在副作用認識不足，調查發現民衆對接種疫苗的焦慮和不確定感在增加，很可能導致最終接種率低下。而要通過疫苗手段實現羣體免疫，總體接種率需達到60%至75%之間。

牛津疫苗數據遭質疑被迫重返試驗

爲了擴大對有效疫苗賭注的成功率，英國政府自今春疫情爆發後就通過尋找和支持最廣泛技術手段生產的疫苗來增加賭注。

舉例而言，除了早期就積極介入投資前述疫苗的研製開發，包括英國政府疫苗工作組主席賓漢姆（Kate Bingham）在內的1萬5000名志願者還參加了採用全新制備方式的美國Novavax疫苗三期臨牀試驗，該疫苗2021年初才能獲得關鍵臨牀數據。

至於英國政府投注最大的牛津-阿斯利康疫苗，上週宣佈三期臨牀結果，根據不同使用劑量疫苗效力在62%至90%，總體預防效果爲70.4%，雖比輝瑞和Moderna疫苗此前分別宣佈的95%和94.5%功效低了不少，但因其生產成本遠比競爭對手低廉、且儲存運輸要求更低而受到市場期待，被認爲使用前景更廣闊。

牛津疫苗團隊在新聞發佈會上強調，牛津疫苗作爲腺病毒疫苗，已被廣泛使用數十年，具有穩定、易於製造運輸和在家用冰箱溫度下保存的顯著優勢，可以通過現有醫療設施輕鬆分發，迅速部署。

克蘭菲爾德大學供應鏈戰略教授懷爾德（Richard Wilding）指出，比起輝瑞疫苗必須存儲在-75°C極低溫環境或者Moderna需要-20°C儲存的事實，牛津疫苗顯然更易於在常規供應鏈管理。

“這有點像龜兔賽跑，”懷爾德說，“牛津疫苗就像烏龜，但是就大規模接種而言，它可能是整體贏家，因爲它沒有輝瑞疫苗所面臨的後勤挑戰，更利於全球分發應用。”

除此之外，牛津疫苗在價格上也更具優勢，阿斯利康早就宣佈，在當前疫情大流行期間（至少到明年7月份前）保證不以盈利爲目標，疫苗將以“成本價”定價，每劑3-5美元，這遠遠低於輝瑞的19.50美元和Moderna的25-37美元。

不過，由於出現了兩種迥然不同的測試結果，牛津疫苗面臨同行質疑。參與牛津疫苗研發工作的科學家隨後在媒體追問下承認牛津疫苗是由於在志願者中偶然性給藥劑量錯誤而“歪打正着”取得了90%的效力，外界頓時譁然。

共有2萬名英國和巴西志願者參與了牛津疫苗的三期臨牀試驗。錯誤是在擴大生產量以進行大量試驗時發生的，其中2741名英國志願者接受了半劑量和四周後全劑量兩次注射，疫苗在這些人中產生了90%的功效；而另外一組近9000名志願者接受了正常的兩劑全劑量疫苗注射，產生的功效卻只有62%。

阿斯利康生物製藥研發部負責人潘加洛斯（Menelas Pangalos）還證實，參與低劑量試驗的志願者不包括55歲以上人羣，這更引起外界擔憂該疫苗獲得的高效力結果是因志願者年齡偏低，而年齡被認爲是新冠患者出現重症的最大危險因素之一。

牛津疫苗開發者也不能完全解釋清楚爲什麼半劑量反而能提供更好的保護作用。負責這項研究核心技術的牛津大學教授吉爾伯特（Sarah Gilbert）說：“在開始時給予更少劑量的疫苗可能是免疫系統發揮作用的更好方法，從而出現更有效的免疫反應。”

鑑於阿斯利康和牛津大學方面並沒能向外界解釋清楚爲什麼他們研發的疫苗在不同劑量下有效性存在如此大差距，牛津疫苗有效性數據遭到外界特別是美國同行嚴重質疑。他們指責牛津疫苗數據不夠可靠和嚴格，很容易加重人們對疫苗的擔憂，而公衆一旦失去信任，“影響的可不僅僅是這一種疫苗”。

美國同行還聲稱，牛津疫苗的試驗沒有包括足夠的種族多樣性、性別和年齡平衡，無法滿足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的要求。輝瑞公司全球研發部前總裁拉馬蒂納（John LaMattina）說，很難相信美國的監管機構會爲該疫苗簽發緊急使用授權。

阿斯利康方面強調，發佈的這些數據是初步的，而不是完整的和最終的，輝瑞和Moderna疫苗公佈的數據也是如此，所有公司都將在醫學期刊上發佈經同行評審的完整結果，以供公衆審查。

牛津大學瑞吉斯大學醫學教授、英國政府生命科學顧問貝爾爵士（Sir John Bell）爲牛津疫苗辯護稱，任何疫苗試驗報告結果爲60%的藥效都足以獲得緊急許可。

劍橋大學醫學研究理事會生物統計學教授伯德（Sheila Bird）則認爲，由於牛津疫苗的半劑量和全劑量方案的發生是基於錯誤造成，而不是事先設計的，因此實驗結果必須經過監管機構仔細審查和評估。

在利物浦大學藥理學博士希爾（Andrew Hill）看來，由於各疫苗研發機構的試驗設計和入選志願人羣不同，因此很難可靠地橫向比較當前這些新冠疫苗真正的有效性和安全性。

即便臨牀試驗顯示疫苗似乎可以很好地阻止人們死於嚴重併發症，但至於可以提供多長時間保護、疫苗在預防病毒傳播方面的實際效果、在老年人等高危人羣中的效果、以及每種疫苗管理運輸和分發的難易程度，都需要花費數月甚至數年時間才能回答。

他認爲，英國率先啓動接種計劃，有望在未來六個月內接種數百萬人，無疑將成爲臨牀試驗比較疫苗功效、解答上述疑問的理想之地。

而英國政府任命的醫療事務獨立顧問、副首席醫療官範塔姆教授（Jonathan Van-Tam）指出，英國必須儘快使用安全的、獲得授權的疫苗，而不是一直等到“非常好的”疫苗出現。“我們等不起完美的疫苗。”他說。

範塔姆教授說，當前疫苗獲得的臨牀試驗結果是基於相對較短時間內確定的功效，總體效力略低於另一種的疫苗可能被證明反而是能提供更持久保護或對遏制病毒傳播有更大影響的疫苗。因此，用基於有效性的單個臨時估計值比較疫苗之間的優劣是錯誤的。

而這場爭分奪秒的疫苗之戰在未來幾周內如何進展，勢必對全球抗擊新冠疫情的戰鬥產生重要影響。

（作者：師琰 編輯：和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