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和尚鲁提辖

文/石岩磊

鲁智深本名鲁达,因在军中做过“提辖”,因此也被称作鲁提辖,又由于他背上有刺青花绣,五台山剃度出家后,便有了“花和尚”的外号,他的形象深入人心,主要是源于其一系列非凡之举:拳打镇关西、大闹五台山、火烧瓦官寺、倒拔垂杨柳、勇闯野猪林,每件事都做得酣畅淋漓,尤其是痛打恶霸镇关西格外令人拍手称快,他简直就是一位行侠仗义的楷模,可细想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人们便会发现鲁智深的行径存在很多值得商榷的地方。

首先是起事鲁莽。鲁提辖在酒肆畅饮时被隔壁唱曲的金姓父女俩搅了兴,询问后得知二人遭镇关西欺凌,鲁达仅凭他们的一面之词就去找祸首算账,做事绝对有失周全,因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人们都会讲对自己有利的事由,即使是向老师告状的小学生,也只会说其他同学的不是,绝口不提自己的过错,假如偏听偏信,则很容易被人误导,做出错误决定在所难免,甚至让人利用成为帮凶。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是处事的基本遵循,如此才可避免做出悔不当初的傻事。

第二是以暴制暴。鲁智深找到镇关西的肉铺,先是要十斤切得细碎的瘦肉,再来十斤纯肥的臊子肉,当镇关西笑说“却不是特地来消遣我”时,就把两包肉馅劈面打过去,激怒了对方后将其三拳打死。鲁提辖丝毫没有提及金氏父女被欺之事,也未对质事情的真伪,上来便是寻衅滋事挑起事端,而且采取了极端行为,他的动作又非常狠辣,专挑眼睛、太阳穴等部位下手,自然会酿成人命案子,最后戏称镇关西“诈死”赶紧溜之大吉。

第三是惩处过当。《水浒传》中并没有对镇关西的罪行有太多描述,他既非恶贯满盈的匪徒,也不是无恶不作的混混,仅是一介卖肉的屠夫,在画押买下金家闺女后,由于大老婆不容才将女子赶出家门,镇关西随后向金氏父女索要典身钱,这最多算是敲诈勒索行为,无论放在哪个朝代都罪不至死。鲁智深只图一时之快,不考虑后果如何,是典型的意气用事,这与他后来当和尚时仍喝酒吃狗肉的行径如出一辙,他倒是快意人生了,可置规则与法纪于脑后,焉能成为赞颂的典型?

所有这些不良因素汇聚起来即是指向一个症候:不守规矩!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寺有寺律,可鲁达全然不顾,只是由着性子胡来,他看似在除暴安良,实则是草菅人命,貌似洒脱逍遥,实为佛家孽障,这样一个无法无天的破坏者可以是乱世造反的急先锋,但绝不能成为太平盛世的守护者。一些人为花和尚喝彩,是源于自身无法摆脱现实的羁绊为所欲为,只能艳羡那些肆无忌惮的故事,在幻想中寻到片刻的安慰,但仅此而已即可,如若真的沉溺其中妄图进行效法,只会碰得头破血流甚而锒铛入狱。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无论古今中外,不论何时何地,所有人的言行都会受到一定的限定,不会任由人们信马由缰随意驰骋,这是个体与群体利益发生冲突时形成的制衡,假如个人受不到有效约束,其私欲即会膨胀,所谓的仁义道德都将成为他们的假面,失去了束缚也便意味着没了底线,任何耸人听闻惨绝人寰的事件都可能浮出水面。

《水浒传》在对鲁智深的义举赞许有加的同时,也展露出人间地狱的一角,打家劫舍、滥杀无辜、盗匪横行,种种迹象表明北宋已走到了崩溃的边缘,而绿林好汉的传说不过是山雨欲来前的电闪雷鸣罢了。

2020.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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