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蕭冰

1918年4月9日，海容艦由艦長林建章指揮，從上海起航，前往海參崴。

林建章，字增榮，福建長樂人，1896年畢業於江南水師學堂，先後任魚雷艇艇長和巡洋艦艦長，1917年由南琛號巡洋艦艦長，升任海容艦艦長。

海容艦行至濟州島巨文港時，停泊一夜，稍事休息，穿對馬海峽，經四天航行，最終在17日抵達海參崴。

海參崴往事

抵達海參崴後，在港口中心碼頭拋錨。中國駐海參崴總領事和中華總商會派員登艦，對祖國軍艦的到來表示熱烈歡迎。當時，海參崴港內沒有俄艦，停泊的都是英國、美國、日本的軍艦，艦長林建章即前往拜會各協約國海軍司令，進行聯絡。

海參崴彼時基本處於無政府狀態，街上只有很少的俄警。爲了維護治安，協約國駐軍設立了治安指揮部，由一名美國陸軍少校負責，各國軍艦每天輪流派出12名水兵組成巡邏隊，與俄警共維治安。

海容艦官兵除參加聯合行動外，還積極與當地配合，保護華僑利益，受到稱讚。

不久，各國陸軍也陸續開進遠東。日本企圖長佔西伯利亞，派軍最多，有幾個師團。各國公推日本的大谷大將爲聯軍總司令，統一指揮各國駐軍，其司令部設在商業學校內。

中國陸軍抵達遠東，只留下一個連駐防海參崴，其餘部隊駐紮在中俄邊界的五站、雙城子。

駐海參崴的中國陸軍須接受海軍的指揮。代總統馮國璋在8月3日令，以海軍上校林建章爲海軍代將，全權指揮中國駐海參崴的陸海軍，又抽調人員，成立辦公處作爲辦事機構。林建章爲最高指揮官，留法的陸軍少將喻毓西擔任參謀長。

9日，林建章正式在海參崴升旗就職。代將處設在中國街附近，由海容艦調來的二十名水兵任警衛。海軍部還特地從國內調派海軍上校周兆瑞等三名官員，前往海協助林建章辦理有關外交事宜。

1918年8月22日，中國政府正式宣言，昭告世界：

「中華民國政府與俄國境界毗連，邦交敦睦。現在俄亂未已，證情混沌，中歐各國，乘此時機，益加壓迫，其勢力逐漸東侵……爰本合衆國政府之創議，特派相當軍隊出兵崴埠，與聯合國軍在出兵的過程中，各國取一致之行動。」

國內，政府通電各省，要求積極捐助海外受難僑胞，很多地方發起救濟僑胞的募款熱潮，大總統徐世昌以身作則，帶頭捐款一萬元——這是歷史上中國國家元首第一次爲海外僑民捐款。

1919年5月，海容艦奉調回國，進塢勘底。海籌號巡洋艦，赴海參崴換防。

海籌艦駐防不久，就因鍋爐滲漏，無法過冬，需回國維修。於是，海軍部將其調回廈門，派海容艦再替。

10月20日，海容艦搭載着東北江防所需的軍械和40名官兵，從上海啓程，再次前往海參崴，並在那裏度過了又一個寒冬。

海參崴的天氣非常寒冷，軍艦有時一天就能結冰二至三尺厚，由於沒有除冰設備，只得每天早晚兩次用木棍將堅冰打碎，否則艦體會危險。在結凍前，軍艦的水櫃和水管，都用毛氈緊緊包紮起來，以免被凍住。

駐防期間，補給也遇到不少困難。主要是燃料、淡水和食物，嚴重困擾了軍方。

1920年春，由美軍發起，駐海參崴的各國軍隊舉行了一次運動會，海容應邀參加。

首次參加國際比賽，事關國家和軍隊榮譽，中國官兵非常重視，抓緊時間進行訓練。代將林建章還特別緻電海軍部，從國內聘請了一位有經驗的體育教員來海參崴指導。

中國海軍最終獲得總分第二名，有跨欄、拔河和撐杆跳高等幾個單項冠軍。這次運動會被拍成紀錄片在國內放映，二等兵田學龍獲跨欄冠軍的照片還被刊登在著名的《東方雜誌》上，揚我軍威。

聯軍總部還組織了一次閱兵，一連中國陸軍和海容艦上60名水兵參加。經過一番訓練和精心準備，中國海陸軍的表現優異。華僑看到我國軍容嚴整、國旗飄揚，非常激動驕傲。

戰事逐漸結束，各國開始從海參崴陸續撤軍。1920年10月，北洋政府正式撤銷海參崴代將處，但命海容艦暫駐保護僑商。

不久，永健號炮艦又接替，永健號是由江南造船所1914年建造的，排水量只有860噸，航速13.5節。

1920年12月，俄匪敲詐駐海參崴僑商、擾亂治安，甚至毆打中國水兵。永健號艦長王壽廷接報，立即通過駐海參崴領事向俄方提出交涉。次年1月，在廟街俄警又槍殺中國水兵。王壽廷向俄警察廳提出嚴正交涉，並電告海軍部，諮請外交部處理。

永健號奉命撤防回國，中國海軍駐防海參崴的行動至此也宣告結束。

餘續：永鎮海疆

海容艦於民國九年11月返回上海，結束了歷時二年多的海外駐紮。

艦上官兵因久駐海外，給假二月。林建章因調度有方，被政府授勳。後來，林又升任海軍第一艦隊司令，民國十三年還做到了最高階的海軍總長。

抗戰時期，梁鴻志邀請林將軍擔任汪政權海軍總長，被拒。二十九年，林建章病逝，年六十七，終保晚節！

1921年年初，海蘭泡、伯力等地再度發生排華事件，令人髮指！應僑胞要求，文人出身的大總統徐世昌在6 月份決定再度派海軍部軍艦江亨赴黑河、利捷駐三江口、利綏、利川赴伯力，「專備保護僑民之用」。五色國旗再度飄揚在外東北！

民國二十六年，抗戰軍興，淞滬會戰。

國府經研究決定，海容號與海籌號這兩艘巡洋艦因艦齡過長，於9月25日自沉於江陰要塞附近，用於阻塞長江航道，阻擋日軍沿長江進犯首都南京……　

永健號炮艦，在抗戰初期則被日本飛機炸沉，成爲抗戰中戰沉的第一艘中國軍艦。

這幾艘在外東北曾遊弋之英雄海軍艦隻竟然選擇以極爲悲愴方式宣告其生命的終結……　

1918年北洋政府大撤僑，這是中國數千年曆史中第一次在海外動用軍事力量保護僑胞利益和安全，令全世界對新生的中華民國刮目相看。

遠東出兵保護華工和海參崴駐防護僑，是爲北洋政府一段體現大國擔當之精彩篇章，其比徐樹錚將軍平定外蒙之內亂更艱苦更持久，而這段往事一定不能磨滅！

參考文獻：

陳貞壽、劉傳標，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民國人物傳》第11卷；

王紅，《民國海軍出兵海參崴始末》；

盤子，《北洋政府：武力出兵俄國 干涉十月革命》；

袁南生，《中國亮劍：史上最大規模武裝撤僑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