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大秦赋》完成了历史系列剧集的收束,却也同样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如何用我们本土的历史,滋养并形成属于我们自己的叙事?

文 | 弗兰克

烈烈的秦风战鼓,磅礴的山河大地,《大秦赋》作为“大秦”系列的收官之作,终于在2020年的最后一个月亮相腾讯视频,唱响了它的终极一赋。

这个延续了十数年之久的系列剧集,从商鞅变法讲到统一六国,终于借大秦这个核心命题,完成了一次极尽中国气质的历史正剧书写。

事实上已经有很长时间,历史剧集创作中的“严肃”和“深刻”,早已从一种必备的属性,变成了一种逐渐缺席的品质。《大秦赋》的引吭高歌,或许更像是对历史类型剧走到新时代的一次深刻反思:它站在“大秦”系列的结尾,也站在历史类型剧顶端,重新向两千余年前投去审慎的目光——我们当下时代的思考,该如何同那遥远千古的思情,产生更紧密的关联呢?

打磨“大秦力场”,

唱响史诗最终一赋

从09年首播的《裂变》,一直到如今的《大秦赋》,“大秦”系列不仅始终口碑载道,而且逐渐成为了国产历史剧集类型中,一个绕不开的经典系列;从商鞅变法,到秦国崛起,再到如今的嬴政出世,“大秦”系列不仅是对于中国第一个大一统国家的历史回溯,也是国产剧集聚焦本土历史,大胆又审慎地完成一次历史系列剧集创作的里程碑式书写。

《大秦赋》在制作班底上备求精良,汇集了如张鲁一、段奕宏、李乃文、朱珠、辛柏青、邬君梅等“戏骨”演员,在体现历史最具直接性的美术设计上,更保持了精益求精的高超品质:在整体美术设计上,由美术界拿遍奖项的元老级美术大师霍廷霄操刀,同多次获得金像奖和金马奖的陈同勋联手,一同打造史无前例的“大秦美学”。其在审美上颇具考究,并对这种审美的逻辑性和可信度负责到底——如《大秦赋》中的秦兵,仿照的是兵马俑的造型设计;大小战役如公子异出逃,赵国士兵采用的是贴合史实的骑射手环形阵;而无论是吕不韦中的箭,还是公子傒带的戈,全都有历史史料作为支撑……这种精良的制作考究,无疑营造了具有真实感的大秦氛围,形成了一个独特自洽的“大秦力场”。

《大秦赋》方才开播,便在豆瓣上收获了8.9分的极高口碑。而它在创作上的直抵人心,更是让网友在直呼“过瘾”之余,还忍不住感叹“太感动”。事实上,多达1000多处的场景设计,横跨整个中国的剧作拍摄,《大秦赋》所展现的不仅是一个极力贴合大秦的影像世界,更是对历史正剧坚守的持之以恒。我们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在国剧市场上,看到如此厚重又兼具文化温度的历史正剧了。

历史正剧的真正谜底:

用古典思情反照现代困惑

倘若还原一段两千多年前的历史,在当下仍要产生它的价值,那么在这种呈现过程中,最重要的究竟是什么?从制作上论,《大秦赋》的优点几乎是全方位的:独特的镜头设计、精致的服化道、相互形成表演磁场的演员表演……这些都是属于《大秦赋》的工业优点,也足以令它成为一个产业中最为拔尖、最具诚意的一份子。

但《大秦赋》似乎思考得更远——以上的所有拔萃之处,实际上无非是一种形式,一种手段,能令剧集所还原的世界更具说服力,令这个大秦世界,更能让两千多年后的观众产生共情,但这些都不是剧集就此打住的终点。《大秦赋》最动人心弦之处,在于它真正透析了两千多年前的大秦时代,不仅呈现它的文化样式,也意图寻求这种文化样式之下,所真正承载的文化内核。

如在第一集中,守门军官奉令不得打开城门,然而逃亡者是他的恩人吕不韦。在后者所求之下,守门军官虽明知是以命换命,却也一定要报答吕不韦的恩情,让他逃向秦国。这种有恩必报、虽死不辞的气概,所连接的是同样春秋战国时期朱亥侯嬴式的精神品质,置于现代背景中,仍能令观众产生十足的感召;而公子异挂念赵姬和孩儿,在逃出城门之后仍要回头,吕不韦深知大国和小家的利弊,令公子异幡然悔悟。这种对个体利益同集体意志的探讨,不仅展现人物的气魄,也显现剧集的格局。这些古典的思情,并不仅仅成为一个个独立的典故,而是深入到历史正剧中独有的文化内核。这是历史“常读常新”的道理,更是历史正剧“常新常读”的必要所在。

事实上,在两千余年后“重启”一段历史叙事,其最具价值之处,并非是对历史过往的忠实复现,而应该站于当下时代,重新去淘起历史涌去的浪花,捕捉那些最本质、最具普世价值的内涵。《大秦赋》最为深刻之处,在于它并非纠结于历史的静止瞬间,而是用运动前进的眼光,重新去看待那些古典的命题,并从中提炼出属于古代智慧,属于本土气质的思情与含蕴,这正是“大秦世界”被绵延讲述的意义所在。历史正剧的浩荡,不止在于伟岸化的体量,更在于辩证性的思索。

将镜子对准自己,

才能映出“中国故事”的模样

这几年间,国内外打着历史剧旗号的剧集层出不穷,其中或是正剧笔法,或是架空虚构,但大多只是借“历史”这个名头,去书写一个丝毫不具备历史重量的表达。而在向国外历史剧集取经的过程之中,国别习俗的差异,似乎也揉入剧作叙事之中,成为学习与效仿的困难和阻碍。

如何立足于本土,书写那些真正具有中国特色、中国质感的故事,始终是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近些年仿照美剧、韩剧的做法,照搬挪用其他国别的叙事,往往也显得水土不服。《大秦赋》的出现,不仅从这个角度来说,给出了一份颇具启示的参考,而且这种参考,不仅是激励类型剧创作的,甚至还隐隐为国剧讲好属于“中国故事”,提供了一份提振人心的线路指南:书写自己的“中国故事”,不仅指书写“中国背景”的故事,还在于书写“中国底蕴”的故事。华夏文明数千年源远流长,从历史脉络中找寻本土叙事的节奏、本土叙事的气质,或许才是国剧创作生根发芽良性繁荣的真谛。在世界剧集舞台上,《大秦赋》的样式,几乎无有类同——它以历史剧的形式,讲述了一个真实的、生动的中国本土故事,而在叙事过程中,它几乎不存在任何向其他产业精品“妥协”和“迁就”的意图。

与其照搬人家的一颦一笑,不如真正透过镜子,将自己反照清楚。宝莱坞有自我的叙事逻辑,日剧也有天然的叙事氛围,如果能真正把握住中国本土的“叙事”,那么才有可能创作出鲜活真实的“中国故事”。很多时候,“接受与否”往往是一个伪命题——因国别差异而导致的形式、环境和背景等特征,并不是影响世界观众对文本解读的决定因素,因为在事实上,所有故事要探讨与表达的东西,在本质上是人类共通的审美和情感。这也是《大秦赋》借距今两千多年的历史,仍能在当下时代产生共鸣和共情的原因。

倘若能真正拒绝有样学样和迁就妥协的诱惑,将文化自信带入影视剧集的自我陈说之中,那么这种书写自然便是有生机和力量的。在这个角度上,《大秦赋》所吟出的千古歌赋,或许不仅在为历史类型剧高声引吭,也在国剧坦率真挚地讲好属于自己的“中国故事”上,唱出了颇具启迪的和声。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