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上帝之手:馬拉多納》爲仰臥撐2017年編譯首發至懂球帝,僅供球迷交流學習,因爲本書作者吉米-伯恩斯是英格蘭人,所以有些觀點可能會有些偏頗,希望大家理性閱讀。

1960年10月30日,那是一個星期天,是世界足球的一個偉大日子。那一天,一顆星照耀了南半球。它的光芒落在了醫院冰冷的石階上。多娜-達爾瑪-薩爾瓦多拉-弗蘭科-馬拉多納在臨產室中受盡了磨難。終於一個男嬰兒呱呱墜地,家人給他取名爲迭戈

說起那次生產的具體環境,我們得細細調查一番。那是布宜諾斯艾利斯的中產階級郊區阿維拉內達。醫院以紀念艾薇塔-貝隆夫人而命名。就在這座醫院,誕生了這位不世出的天才。然而,面對這樣報道的結果,迭戈的母親多娜-達爾瑪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無論怎樣,這位嬰兒一出生似乎就能夠將這個世界踢翻。在感受了一陣強烈的疼痛之後,多娜-達爾瑪,現在大家都叫她託塔,實在忍受不了子宮內的劇烈震動,高升喊出了許多年後大部分足球評論員們都會向世界喊出的聲音。“GOOOOOOOOOOOOL!”她尖叫着,眼看着醫生將帶着血跡的迭戈託舉出來。醫生一邊託着嬰兒,一邊對託塔說:“祝賀你,你的兒子很健康,而且吵得不得了。”這個孩子在後來被賦予了神話,人們都將他稱作阿根廷的“聖童”。

阿維拉內達現在已經發展得相當繁華

當你出身於貧窮,那麼任何玩具都會在你手上變得富有魔力。迭戈-馬拉多納的童年是在貧民窟中長大的,既沒有泰迪熊也沒有電子遊戲,陪在他身旁的只有一個皮球。在三歲生日的時候,迭戈剛剛會走路,他的叔叔西里洛將這個足球送給他當做生日禮物。於是,迭戈就天天帶着這隻足球,好像一顆鑽石一樣珍貴。在後來的採訪中,馬拉多納說:“很少有人敢承認自己來自貧民窟,但我有這個膽量。因爲如果我不誕生在那裏,就不是現在的馬拉多納了。我有足夠的自由玩耍,而那些城市裏的孩子們很少有機會像我這麼玩。我們有足夠的空間去玩我們喜歡的東西。”他繼續說:“第一個足球是我人生中最美麗的禮物……在得到它的第一天,我抱着它睡了一晚上。”

馬拉多納的家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的棚戶區比拉菲奧利托。白天,他就在家旁邊的垃圾場上踢足球。當皮球快要陷入垃圾場的泥潭或者要彈向石塊的時候,他就能夠迅速將球勾回來,躲避場地上的各種坑窪。這是小迭戈-馬拉多納踢球以來學會的第一招,躲避泥潭成爲了他足球技術和靈感的來源。

比拉菲奧利托的垃圾場

在迭戈的生活中,叔叔西里洛在通過不同方式影響着他。當迭戈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生活在沒有自來水、沒有電的棚戶區中。有一天傍晚,迭戈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摔進了棚戶區的公共排水坑裏。西里洛第一時間發現了他,一邊叫着“把頭抬起來,不要低頭!”,一邊將迭戈從污水和糞便中拉了起來。迭戈滿眼淚水,被驚嚇得不知如何是好。西里洛拽着他,將他交給了託塔,讓迭戈的母親把他擦乾。相比如今被毒品掏空了身體的馬拉多納,童年的這次遭遇或許對他的未來產生了深遠的影響。這次經歷也成爲了他情感和行爲的一種象徵。這次溺水的場景大多數代表了他記憶短暫的童年,同時也預示着,在未來迭戈無論摔得多慘、跌得多深,他總能夠逢凶化吉、起死回生。

這次大難不死塑造了長久之後馬拉多納家族的團結形象。從親生父母的角度來看,馬拉多納的族譜並不完整,無論從父親還是母親各自來論,也不太容易分辨出他的真正血統。甚至“馬拉多納”這個姓的起源,目前也是個未知之謎。從能夠追溯到的向上兩代人來看,他們的家族應該來自阿根廷與巴拉圭邊境的科連特斯省東北部埃斯奎那鎮。馬拉多納的父母都出生在那裏,並且在剛剛成年的時候向南搬到了布宜諾斯艾利斯。自從西班牙人征服美洲,老迭戈和託塔的家族在兩百年前就住在科連特斯河的岸邊,兩家一直是鄰居。後來,科連特斯省的半熱帶地區劃歸爲瓜拉尼印第安部落的掌握。

埃斯奎那已經成爲風景宜人的旅遊勝地

老迭戈擁有印第安血統,就出生在河邊,成長在印第安部落土坯房中。他未來的妻子託塔也是一樣。那是南美洲工業化的早期,人們主要以打獵和釣魚爲生,直到進入二十世紀,生活都充滿了痛苦和艱辛。迭戈-馬拉多納出生以後,家裏的生活條件僅僅比奴隸好一些,家裏人都以當地碼頭爲生,是運輸公司的搬運工,將大量水果、稻米和木材搬至碼頭上停泊的小船上。這些船會沿着河流直下,運往全國各處。這是一項極其艱苦的工作。“只有老闆想起來的時候纔會發點工資,有時候一分錢都沒有,只是發一點糧食給我們。”查喬-加爾瓦里茨是馬拉多納父親的工友,他們經常輪上同一個班。

老迭戈的肩很寬,雙腿也非常有力。同事們都非常尊敬他,認爲他是個簡單而勤勞的人,很能夠團結所有工友,能幫助同事處理問題。他的綽號叫做奇託羅,是西班牙語“朋友”和“公牛”合拼的詞。在一次裝卸棉花箱子的時候,老迭戈因爲意外斷了三個肋骨。但是不久之後,他就恢復了過來,重新回到工地上。自此,工友們給了他“奇託羅”的稱呼。在沒有活可做的時候,奇託羅經常會到附近的山上打獵,捕獲一些小鹿、犰狳和蛇,或者乘獨木舟到家附近的湖上撈魚。他的這些本事都來源於瓜拉尼印第安血統。除此之外,奇託羅還有另外一個樂趣。在埃斯奎那的每個星期天,他都像帶着宗教情結一樣前往鎮子的中心通過足球釋放自己的壓力和疲憊。

年輕的馬拉多納與父母在一起

許多年後,馬拉多納這個名字和英格蘭足球產生了千絲萬縷的關係和矛盾爭議。但在埃斯奎那踢足球的唐-奇託羅並沒有引起怎樣的爭議。在南美,足球這項運動起源於遠道而來的英國水手。十九世紀晚期,他們聚集在蒙得維的亞、桑托斯、里約熱內盧、布宜諾斯艾利斯的港口,進行小規模的足球比賽。當輪船到岸進行裝卸貨物的時候,他們就利用業餘時間一起踢球。同樣,在埃斯奎那,奇託羅和他的朋友們也從這項運動中發現了無盡的樂趣。他們不用花一個比索,只要天氣好,就能夠將一片空地搞出盛大的派對。所以,在每個星期天的午後,奇託羅和他的弟弟西里洛都會帶着親朋好友一起分享這美好的時光。他們還會帶上牛肉或者魚支起燒烤,還有自制的點心以及葡萄酒,在公園的草坪上飽餐一頓。喫飽喝足之後,半醉半醒的兩兄弟就會在當天下午出發爲當地球隊效力。

奇託羅的發小朋友胡安-索托回憶道:“在每週日的比賽前,兩兄弟就會好好喝一頓酒。即便喝醉了,奇託羅也會直接登上比賽場地。他認爲自己屬於賽前不用訓練的人。一旦上了賽場,他不一定踢得很好,但一定非常勤奮。在過去的2-3-5陣型中,他踢右邊鋒。我還記得他的一個進球。他直接從中線起腳射門。那天的風實在太大了,對方守門員還沒準備好,球就從他頭頂飛過,進了球門。”

馬拉多納與父親奇託羅

在埃斯奎那鎮的居民的回憶中,迭戈-馬拉多納的父親奇託羅並不是球隊最好的球員。隊中的絕對核心是馬拉多納的叔叔西里洛。他的技術非常出色,而且在球場上特別勇敢。現在,聖馬丁足球俱樂部還保存着一張埃斯奎那地區聯賽冠軍隊伍的照片。那張老照片拍攝於1952年,已經有些模糊不清。在照片中左數第三位就是二十多歲時的西里洛。他那時身材矮小,是一排球員中個子最小的那一個。他直直地站在那裏,鬍子也沒有刮乾淨,頭頂已經有些禿了。這張照片顯示了西里洛當年對球隊成功的巨大貢獻。他的綽號叫“塔彭”,大致的含義是他能勇敢地用軀體封堵對手的大力射門,成爲本隊球門的守護神。他不但反應機敏,而且富有勇氣。每場比賽過後,塔彭都會掀起球衣展示他的身體,讓大家看看他爲防守承受的傷痕。

這些傷痕都是馬拉多納家族的那一代人爲踢足球而獲得的“軍功章”。而家裏的女人們都焦急地等在家中,操持家務。託塔在家中的主要工作是打掃家務。而其他的大部分時間託塔都將它獻給了宗教信仰。她是一位虔誠的教徒,每天都要面對聖水向聖母瑪利亞禱告。虔誠的信仰來自於她的母親薩爾瓦多拉-卡里奧羅奇,一位來自意大利南部的赤貧移民。託塔是一名非婚生的孩子,在她母親十七歲的時候就生下了她。在託塔十八歲的時候才與她的父親阿塔南西奧-弗蘭科相識。後來,託塔與奇託羅生活在一起。在爲奇託羅生了三個女兒之後,託塔才正式與他結婚,甚至連婚禮都沒有辦。託塔與奇託羅一共有八個孩子。

馬拉多納與母親託塔

1950年,託塔21歲,他與奇託羅一起第一次離開埃斯奎那,前往布宜諾斯艾利斯生活。二戰結束之後,阿根廷著名的胡安-貝隆將軍與更加著名的貝隆夫人當政。在這段時間裏,阿根廷國內掀起了從全國各地大量移民至布宜諾斯艾利斯的浪潮。貝隆將軍非常欣賞國家主義者墨索里尼和希特勒,於是,他也同樣認爲體育能夠成爲維護國家政治、建立國家形象的重要手段。不僅如此,他還堅定地相信足球在人羣中的推廣,而且驕傲地將自己塑造爲國家的“頭號運動員”。貝隆將軍主政期間,阿根廷通過多項國家基金扶持足球俱樂部的發展,讓足球提高到了國家層面,成爲國家的名片。其中的一個重要資金來源就是愛娃-貝隆基金會,貝隆夫人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一開始,基金會要求全國有工作的人拿出自己一年中的兩天薪水支持體育事業的發展,後來,這項基金開始與政府其他部門搶奪預算,並要求國內的個人和企業都要無償對國內足球進行捐贈。

對於奇託羅和塔彭這樣出身窮苦的業餘足球運動員來說,貝隆提出的“新阿根廷”運動顯然是充滿誘惑力的。它不但讓社會資源進行了重新分配,而且讓他們專門受到政府的扶持,增強了工人階級的信心。在這些資金的支持下,奇託羅和塔彭的球隊迅速發展壯大,並且能夠在全國取得青年比賽的冠軍。他們還夢想着擁有更高的收入,能夠在更加穩定的國有企業裏上班。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發展國有經濟也是貝隆當政期間的重點工作。從此,阿根廷政府不再保護首都內的地主階級、英國人以及更多有產者。布宜諾斯艾利斯變成了窮人和無產階級的天堂。自從1945年10月17日起,阿根廷的大街上到處都是無家可歸的人,他們反對資產階級和地主階級的統治,口中大喊着“貝隆!貝隆!”

貝隆夫人熱愛足球

說起搬家到布宜諾斯艾利斯,奇託羅的興趣並沒有託塔那麼大。對於奇託羅來說,工業化的生產和城市的交通與他所處的農村小河邊有着一個星球的差別。他的印第安祖先世世代代都生活在那裏,他不情願離開。但相比之下,託塔認爲埃斯奎那鎮實在太小了,容不下她的夢想。她的意大利祖先來到南美阿根廷就是爲了尋求更好的生活。現在她必須繼續尋找。艾薇塔-貝隆夫人就是她的榜樣,鼓勵着她繼續向前探索未知的世界。更何況,艾薇塔也是個私生女,她從外省來到布宜諾斯艾利斯,成爲了總統夫人。或許託塔也有這個命運。

但來到布宜諾斯艾利斯之後,託塔發現這裏的財富和機會並沒有她想象得那麼多。除了工資稍稍有些提高之外,別無是處。託塔進入了一個有錢人家做女傭,她爲一家人洗衣服還要喂孩子們喫飯,獲得的薪水卻是貝隆設定的最低工資額。兩年後,當她回到埃斯奎那的時候,發現丈夫的工作前景比此前糟糕得多。諷刺的是,奇託羅的老闆是個極端反對貝隆主義的人,這讓奇託羅由於政治原因無路可退。他的老闆不斷地遭到當地政府的騷擾,經常受到罰款。這些經營的困難都被施加在了每一名員工身上。而且,河運商品的量嚴重減少,這讓奇託羅甚至無工可做。託塔發現,他們全家應該一起到布宜諾斯艾利斯找營生。於是,託塔帶着母親和最小的女兒重返首都。幾周後,奇託羅帶着全家剩餘老小一起跟隨她到了布宜諾斯艾利斯。爲此,奇託羅還不得不賣掉了他的小漁船。

貝隆夫人的足球新政爲馬拉多納家族帶來了曙光

天使與魔鬼一線之間

揭開不爲人知的馬拉多納

本文編譯自Jimmy Burns的著作《Hand of God:The Life of Maradona》,本書發表於2010年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