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忘情
19411010日,黄桥战役落幕。此役,陈、粟指挥新四军江北指挥部第123纵队,共计7000余指战员,一举击败蒋军苏鲁战区副总指挥兼江苏主席韩德勤所部3万敌顽,歼敌1.1万余人。这是继当年6月,新四军挺进纵队以1团兵力,取得击败韩德勤部13个团围攻胜利的郭村战斗后,新四军反顽斗争的又一重大胜利。此战,奠定了苏北抗日根据地的坚实基础,打开了华中抗战的新局面。
敌人不甘心失败。1019日,何应钦、白崇禧致电朱、彭、叶、项,指责八路军、新四军“不守战区范围自由行动”,强令黄河以南的八路军、新四军,必须在1个月内全部撤到黄河以北。119日,朱、彭、叶、项联名复电,严词拒绝蒋军的无理要求。但从顾全抗战大局的角度出发,仍然同意将身处皖南的新四军军部及其直属队撤到长江以北。
蒋军要求八路军、新四军移防的根本目的,是力求限制八路军、新四军的发展,或将其逼入日伪重兵屯集区,假日伪之手消灭之;或干脆撕破“合作抗日”的面具,调集本该用于对付日伪的兵力,以“清理不遵军令的叛军”为由,行同室操戈之实。
鉴于华中新四军力量尚十分单薄,总指挥部急调黄克诚的八路军五纵队南下,打通与新四军的联系,既增强华中抗日力量,同时也在战略和战役层面上,作应变准备。
果不其然,何应钦、白崇禧的“皓电”发出后,不待我方回复,便急遣汤恩伯、李品仙部共约30万大军压向华中。其中,压向我淮北、皖东抗日根据地的蒋军,多达13师之众。原在山东的何柱国、霍守义部,也以“调集苏北摩擦”的名义挥师南下。同时,黄桥惨败后退守曹甸、新化一带的韩德勤残部,也在蠢蠢欲动,图谋“恢复原有态势”。
在这种情况下,已移驻苏北的中原局,以及新成立的华中总指挥部经研究后认为,必须阻止何柱国、霍守义部南下与韩德勤残部会合。鉴于何、霍两军系未受我军打击的新锐,而韩德勤部新败,士气低落,因此最好是挟黄桥大胜之余威,一举攻占兴化、曹甸,彻底消灭韩德勤部,让南下的何、霍两军失去这个苏北最后的支撑点。尔后不仅可以集中力量对付东来的汤恩伯、李品仙部,而且可公开组织华中敌后组织与抗日武装总司令部,以统一苏北力量,共同对敌。
不过,这个战役构想上报总指挥部后,主席却认为,韩德勤有苏鲁战区副总指挥兼江苏主席的头衔,具有合法地位。像郭村战斗、黄桥战役那样,待韩德勤部主动寻衅,我方被迫还击,才能占据舆论上的主动地位。如今却要反其道而行之,主动攻击韩德勤部最后的核心地盘,是非常不妥的。只有留着韩德勤继续待在苏北,从战略层面上看方才对我方有利。
正在重庆与顾祝同等人交涉的周副主席,其对韩德勤残部该如何处置的想法与主席不谋而合。他在电报里说:“我方重心应求得逼韩让步……留韩德勤在,不仅可使顾祝同对我江南新四军让步,对蒋亦有缓冲讲价余地,对李(宗仁)、白(崇禧)亦有教训作用。如彻底驱韩,则蒋一不做、二不休,只有拼到底。”
总指挥部随即将周副主席的电报转发给中原局,重申“不彻底驱韩”方针,并强调“我方已答应蒋氏停止军事进攻,如我占领兴化,蒋恼羞成怒,有扣留恩来、剑英二同志可能,我应距兴化50里一带停止,进行和平谈判。”
不过,当时中原局过高估计了汤恩伯、李品仙部东进的威胁,认为“如不迅速解决韩德勤,巩固苏北阵地,不集中华中主力给反共军主力以痛击,消灭一、二个主力军,则华中形势愈趋危险,急难应付”。
此时,总指挥部一方面仍在争取通过在重庆与蒋军高层谈判,以和平手段解决苏北危机,另一方面从争取主动角度出发,在极力做东北军上层的统战工作,以彻底孤立坚决反动的韩德勤,因此,总指挥部在给中原局的电报中将话挑明了:“一、目前即动手打韩德勤、霍守义、何柱国,极端不利,尚须忍耐。第一仗攻击令须由延安下,你们不得命令,不得动手。你们现在应积极准备一切。一面我们仍在重庆谈判。二、对霍守义、何柱国应取争取政策。”
1118日,中原局再次报告:“现在各方面均来电要求先打韩,争取战略上的主动,以便将来集中力量对付西面汤、李之进攻”,并上报了4个作战预案。
对战区指挥部,总指挥部一般只作原则性指导,并不插手具体事务。这次战区指挥部态势如此坚决,主席考虑到自己远离战区,对苏北各方面情况的掌握,肯定不及战区指挥部来得迅速而全面,因此他作出了让步,允许华中八路军、新四军做好攻击淮安、宝应一带的准备。待1126日,新四军华中指挥部来电声称已经作好了解决韩德勤残部各项准备工作,如上级没有意见,第二天就将发起讨韩战役时,主席的回复是可以在淮安、宝应间打开一个缺口,打通苏皖间联系即可,但绝对不得进攻江苏首府所在地兴化。
此次作战,刚开始颇为顺利,很快便达到了主席提出的“打通苏皖间联系”战役要求。但胜利之下,有人头脑发热。于是,我军在攻打兴化外围屏障曹甸据点时,受各种因素制约,久攻不克,打成了对峙局面。1215日,中原局负责人向主席汇报:“我攻曹甸未下。此次战役,我伤亡共约2000人,消耗甚大,平桥虽被我占,但韩部及东北军尚有8000多人在车桥、泾口、安丰、曹甸一带……此次战役大概只能如此结束。苏北问题已成僵局,急切不能彻底解决。”
这封电报,实际上已经是在承认自己此前的想法是错误的了。时过境迁后,指挥员头脑彻底冷静下来,对曹甸战役进行了深入总结,坦承“曹甸战斗是我去攻人家,缺少理由的”“我很轻敌,仓促作战,准备不够,变成浪战。”
经过此事,各级指挥员发自内心地感慨:主席的眼光的确远高于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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