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相声行话,一般可以分两种,一种是相声专业术语,比如逗哏、捧哏、腻缝、包袱、垫话、贯口、柳活、一头沉、子母哏之类的,这种术语是可以放到台上对着观众说的,观众明白最好,不明白也没事。

还有一种是不适合观众知道的行话,也就是切口、黑话,一般称之为“春典”。

本文要聊的是春典。

一、春典的由来

春典的名字由来有多种说法,有“唇典”的说法,也有“北春南典”的说法,当然,相声行业也管自己叫“春”,相声的行话可不就是“春典”了嘛。

实际上,春典的由来并没有标准答案,因为这玩意本来就是隐秘性的东西,口口相传还密不外露,没法追究最初的由来,肯定是江湖黑话转化来的,这是没跑的。所以你不用纠结春典到底是怎么来的,总之一句话,这玩意来自于江湖的角落,是江湖上最隐秘的东西之一。

同时我们也要知道,春典并不是相声行业所独有的东西,基本上各个古老行业的从业人员尤其是经常跑码头的那帮生意人都会这个,比如卖药的、算卦的、变戏法的、练把式卖艺的、说评书的、唱戏的甚至于招摇撞骗偷东西的,他们都会春典,虽然在说法上会略有不同(口口相传没有统一教材),但整体上是互通的。

据说理发行业骂人喜欢说“月百中”(音译),这就是春典,翻译过来是“二百五”的意思。

不过,春典之外,也有一些地方性的黑话和土话,有些用词和春典类似,有些则不同。比如东北土匪黑话和春典就不太一样,像杨子荣在威虎山里说的那些好像就“正晌午时说话”和春典类似,其他的什么“么哈么哈”之类的应该是东北当地胡子黑话。如果到了南方比如西南云贵川一带,袍哥之间的黑话又和北方流行的春典不同。

有些北京土话,有时候也会被当成春典,比如“套瓷”“挑费”之类的。有些北京土话则和春典类似或者干脆是从春典用过来的,比如北京摇滚圈儿里流行的“果食”“库果”“苍果”“尖果”“盘儿”之类的,这些其实都是春典,后来被当成北京土话了。

二、为什么会产生春典?

一方面是为了避讳一些词语,比如生意人比较忌讳的“八大快”(梦、桥、虎、龙、蛇、兔、塔、牙),这几个字每天午时前不能说,但紧急时刻不说不行怎么办呢?比如牙疼找郎中,你怎么说呢?这时候就可以用春典代替,牙就是“柴”,卖药的郎中(挑柴吊汉的)也是江湖中人,一听就明白。

第二是江湖隐秘交流使用,不让外行人知道。比如这边正在棚子里说相声,外边下雨了,同行过来通报当然不能直接说下雨,那样观众就开闸(全跑)了,你就可以用“摆金”代替,下雪就叫“摆银”,刮风叫“摆丢了”,打雷叫“鞭轰儿”。

总之,春典最大的用处就是避讳外行,尤其是避讳观众或顾客,不能让外行和顾客听见行业内的秘密。比如相声讲究“把点开春”,有时候逗哏一看台下的观众心中就有数今天说哪一段儿,但不能明着告诉捧哏,这时候就该用相声行话了,比如《黄鹤楼》叫“楼腿子”,《地理图》叫“跑梁子”等。

当然,在生活中有些不雅词汇也可以用春典代替,比如“抛山”,你猜这是啥意思?

此外,有些相声艺人骂人也用春典,比如“念攒儿”(缺心眼或傻子),“念招点”(瞎子),还有“空子”(外行)之类的。

总之,春典的诞生一方面和行业保护有关,另一方面也和欺骗顾客关联,所以长期以来在江湖行业内是一种心照不宣不能示人的东西,属于江湖的隐秘角落。

三、现代社会中春典的运用

在现代社会,春典已经基本丧失了原始的作用,越来越变成一种调侃的工具,对于春典,有些相声艺人非常反感,比如孟凡贵就说年轻人不应该学这种“炉灰渣子”。但也有些相声艺人反而喜欢“吊坎儿”,不回避也不宣传,就当一种口语化表达了。

比如马志明曾经在接受央视采访时来了一句“台下尽是瓢把儿跟翅子”,郭德纲在综艺节目上也整一句“顶不顶”和“磨蔓儿”之类的,如果放在旧社会,他们的师父看他们在外人面前“吊坎儿”一定会收拾他们的,因为江湖行业有规矩,春典是不能在外人面前显摆的。但现在没有人管这个,相声艺人们也就不管不顾了。

刘文步去世的时候,曹云金发了一个社交动态说“相声界最尖局的双簧没了”,“尖局”就是典型的春典,当然他没有师父,更没有人管他。

如果照此发展下去,那么春典慢慢地也就变成一种日常交流用语了,比如已经成为日常用语的“火了”、“大腕儿(大蔓儿)”、“盘儿亮”(漂亮)、“夹磨”(训练)、“蹿稀”(害怕)、“雷子”(警察叔叔)、“耳目”(打听事儿)、“柳儿”(唱)、“墨刻”(教条)等等。

最后,来一个比较经典的春典吧,天津曲艺团孙福海的名段儿,他给下乡演出的相声演员们开会,就说了十二个字:勤走穴,嗨治杵,撅搬山,念戏果。

如此言简意赅,堪称春典的使用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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