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届全国人大财经委员会副主任贺铿:2021年发行特别国债可能性较小

时代周报记者 谢江珊 发自上海

2020年,为应对严峻复杂的国际形势、艰巨繁重的国内改革发展稳定任务,特别是新冠肺炎疫情的严重冲击,中国加大宏观政策调节和实施力度,积极的财政政策更加积极有为,预算赤字率首次突破3%,划定为3.6%以上。新增专项债额度创历年之最,此外还发行了1万亿元特别国债。一系列政策对中国经济起到关键的托底作用。

2021年,这些指标该如何安排?根据去年年末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今年宏观政策的总体基调是保持连续性、稳定性、可持续性。积极的财政政策提质增效、更可持续,保持适度支出强度。会议同时提出,“抓实化解地方政府隐性债务风险工作”。

第十一届全国人大财经委副主任、原国家统计局副局长贺铿在接受时代周报记者专访时表示,建议将今年的财政赤字确定在3.5%左右。“专项债可能还要发,而且要保持一定的规模。特别国债我觉得没有必要,去年因为新冠肺炎疫情,我们才发了特别国债,2021年如果没有什么太特别的事情,特别国债不一定发。”

同时,贺铿提出,地方隐性债务应该尽快显性化,以便厘清债务人,落实监管责任。

赤字率定在3.5%左右

时代周报: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2021年宏观政策要保持连续性、稳定性、可持续性,并强调政策操作上不急转弯。如何理解“不急转弯”的提法?这意味着今年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会有哪些调整?

贺铿:这个问题很重要。我认为,正确理解和把握2021年的宏观政策,特别是财政与货币政策,既是本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的核心,也是2021年经济工作的总纲。

2021年,我们面临许多不确定性或者变数。宏观政策必须保连续性、稳定性、可持续性,否则会有风险,甚至出现危机。为了更好地促进经济恢复,2021年仍然要坚持积极的财政政策和稳健的货币政策,并且强调财政政策要提质增效,货币政策要灵活精准。我认为要把握以下两点:

一是随着经济逐渐恢复,财政货币政策也要逐渐恢复正常,这是总趋势。但是,不可以“急转弯”。既要有风险预判能力,又要促进经济平稳恢复,这是底线思维。

二是“不急转弯”,并非是不转弯。问题是怎么转?关键是把握转弯的“时度效”。时,即转弯的时间节点和窗口期,要精准掌握住;度,即转弯的程度或力度,不能大也不能小;效,即政策效果。时间节点、窗口期和力度是保障转弯政策效果的前提,政策效果是掌握转弯时间、转弯力度之精准度的体现。故“时度效”三者相辅相成。就像中医治病,需要掌握望、闻、切技术。

时代周报:疫情之下,很多国家推出巨额的财政、货币刺激。2020年中国首次将赤字率设定在“3.6%以上”。你此前建议今年确定在3.5%左右比较好,为什么?

贺铿:考虑到当前经济的实际情况,一是国内经济恢复困难多,基础不稳固;二是国际环境复杂严峻;三是积累的金融风险较多;四是新冠肺炎疫情尚末结束,变数比较大。因此,2021年的财政政策不能转急弯。财政赤字视情况,可以比去年小一点,但是不宜小太多。所以我建议赤字率在3.5%左右可能比较合适。

新增专项债规模占比不宜扩大

时代周报:中央政治局会议提出,“要抓好各种存量风险化解和增量风险防范”。这是否意味着,2021年地方财政压力会进一步增大?在中央财政债务压力相对较小,而地方债务压力较大的背景下,财政政策会如何转向?

贺铿:化解存量风险、防范增量风险,对地方财政压力肯定会加大。中央财政则会坚持尽可能加大转移支付力度。但是,我不主张中央为地方债务担责,中央更不应该为地方债务兜底。谁同意贷款、发债,谁负责;谁借债谁还钱。责任必须明确。否则,后患无穷。

时代周报:2020年河南永煤等国企信用债违约事件,引发社会广泛担忧。2021年,企业债违约风波是否有可能传导至地方债务?

贺铿:我认为政企必须严格分开。企业债与地方政府债不应该相互传导。企业债务与政府债务不能混合。尽管是国有企业,经济上的责、权、利也要分清楚。应该在政企分开的前提下,化解和防范企业债务风险和地方政府债务风险。

时代周报:2020年新增地方债额度为4.73万亿元,其中专项债券3.75万亿元。此前你曾表示:今年专项债务可能还要发,而且要保持一定的规模。你预计2021年新增地方债额度会是多少?新增专项债规模占比多少?

贺铿:新增地方债额度最终怎么安排,安排多少,要由地方政府、财政部和全国人大讨论决定。

我个人认为,根据情况,2021年新增地方债额度可以不小于2020年的规模。但因为宏观经济杠杆率已经很高,建议新增专项债规模占比不宜扩大,最好能适当缩小。

地方举债“前门开了,后门没堵住”

时代周报:你认为解决地方隐性债务的问题,最根本的办法是显性化。你如何评价过去几年地方债务“开前门、堵后门”的成果?

贺铿:我认为现实情况可能是“前门开了,后门并没有堵住”,借新债还旧债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但是我不主张为了还旧债而发新债,因为这样会淡化政府责任感,有损政府信用。

时代周报:化解存量隐性债务归根结底还是要还债,借新还旧或展期,只是以时间换空间。中国地方政府化解存量隐性债务的方式有哪些?对于地方政府隐性债务风险的化解,未来应该如何多策并举?

贺铿:我提不出什么好办法。有几点建议:一是隐性债显性化。明确责任,谁同意的,谁借的,钱用到哪里去了,要查清楚并建立档案。二是落实“开前门,堵后门”措施。开前门要量力而行,明确责任人;堵后门要堵严、堵死。三是制订还债计划。化解存量风险、防范增量风险,要有措施,有路线图,并严格执行。四是借债建了办公楼或者搞了面子工程的,应该变卖或者抵押还债。

时代周报:地方政府如何在经济发展和举债之间获取平衡?关键是什么?

贺铿:我不主张政府大量发债发展经济。发展经济的事要依靠市场主体,政府的任务是营造良好的营商环境,掌握经济政策的时度效。

地方政府为了促进经济发展,适度举债加强基础设施建设是可以的。关键是要认真进行可行性研究,考虑投资回报率和回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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