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每年都有國產劇、華語歌曲、藝人明星在越南大火,不得不說,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越南都深受中國文化影響。

但最受越南人歡迎的似乎是“中國男人”

近幾年,隨着國內男女人口數量差距越來越大,再加上男性內部的“優勝劣汰”,於是就出現了大量的剩男。

按照幾年前的數據,中國娶不上媳婦的男人已經達到了3000多萬。

哪裏有需求哪裏就有商機,嗅覺靈敏的商人們立刻找到了一條“生財之道”——

他們在在中國大陸、中國臺灣以及韓國都成立了大量的“越南新娘”中介機構,一條買賣越南新娘的黑色產業鏈悄然誕生。

訓練有素,有備而來,流程詳細,甚至還有“出廠設置”和“保修服務”。

“保證處女,不是包換。”

“跑掉一個,再賠一個。”

“三個月內包娶到家。”

“只要20萬。”

……

於是,短短几年內,我們就聽到了不少這樣的新聞:

“20萬娶的越南新娘跑了,剩男依舊前仆後繼” “陝西寶雞多名小夥遭遇越南落跑新娘:花費20多萬,有些都有娃了。” “一個越南新娘在中國的26年”等等。

這種看似正規正當,你情我願的愛情買賣背後,其實隱藏了大量的社會危機。

最明顯的就是艾滋病的傳播。

越南全國約有20萬名全職或兼職的性工作者,其中40%都攜帶了艾滋病毒。

先不說保證處女這一條真假與否,真的倒還好,一旦遇到一個患有艾滋的假處女,那問題就大了。

大陸如此,臺灣更甚。

因爲臺灣“進口”越南新娘的歷史,至少有30年了。

這裏有着更加成熟的產業鏈,完全實現了一條龍服務,從“選妃”到結婚,整個過程最快只需要五天。

我們今天要說的這部紀錄片,講述的就是一個嫁(賣)給臺灣男人的越南新娘的故事,也揭開了越南新娘這條灰色產業鏈——

《阿紫》

本片由臺灣紀錄片導演吳鬱瑩執導,拿下了第22屆臺北電影節的最佳紀錄片和最佳剪輯獎。

片名的“阿紫”,就是本片的主人公,一位越南新娘。

參與這場愛情買賣的男男女女,實際上都各懷鬼胎。

男人無非有三種:殘、醜、窮。很多男人往往三樣都佔全了。

女人無非是兩種,一種想通過婚姻擺脫貧窮;一種是想靠着嫁人跑出去賺錢,一賺到錢,要麼花了,要麼都貼補孃家,要麼就乾脆跑掉。

反正,幾乎很少有越南新娘嫁人後好好過日子的,她們一般也沒有存錢的概念,賺多少花多少。

阿紫的老公,就是一個雙腿患有小兒麻痹症的殘疾人。

而阿紫,則屬於那種扣婆家錢拼命補貼孃家的“好女兒”,就像影片的英文片名“The Good Doughter”所顯示的那樣。

這就構成了一個悖論:

阿紫拼命想要父母過上好日子,住上新房子,甚至不惜犧牲自己。但是,她卻是被父母賣掉的女兒。

上世紀五十年代的戰爭,加上七十年代中期的南越政權垮臺,長期的戰亂導致越南長期男女比例嚴重失衡。

女性人數遠多於男性,卻地位低下,甚至淪爲了可被買賣的商品。

阿紫的父親,就是從戰爭年代過來的男人,他有着一套自成邏輯的思維繫統。

賣女兒這件事在越南如此普遍,大家都已經習以爲常了,阿紫的父親也是這樣。

在他眼裏,雖然都是賣,但只要賣到“好價格”就沒什麼可恥的。

比如鄰居把自己的閨女賣給了一個只能在地上爬的男人,阿紫至少嫁了個會走路的(雖然要拄柺杖,勉強也算是會走路)。

他還說,在越南,有閨女的家裏只有靠着賣女兒才能維持生活這個樣子。

越南的姑娘們在中介機構裏排成一排,像商品那樣等待男人們來挑選。只要是外國人,管他老的醜的,病的窮的,只要出錢,都賣。

賣得好就能過上比原來好的日子。賣得不好,可能過得連牲口都不如。

父親說,阿紫過得不好,那是她命不好,運氣不好。

但阿紫的婚姻,在同類人裏算不上很差。

丈夫雖然有殘疾,但對她也算得上是好,會心疼她,他不讓自己大哥隨意使喚老婆幹活。

賺到了錢,他還會瞞着老母親塞給老婆,讓她寄回家裏,幫着她父母蓋新房子。

兩個閨女長得也嬌俏水靈,正是需要得到精心教育的時候。

阿紫的婆婆年事已高,有着通常受過苦的老人的那種強悍,常常會不客氣地批評阿紫。

一開始婆婆並看不上阿紫,因爲她覺得這個姑娘養不熟,但還是拗不過兒子喜歡,就妥協了。

這家人並不富裕,當初娶阿紫的時候,男人已經四十多歲了,又老又有殘疾,強勢的母親只好拿出畢生積蓄幫他娶了個媳婦。

平日裏,一家人就靠着種大蒜和稻米勉強維持着生活,外面還欠了好些債。

娶越南媳婦這件事,在臺灣的農村其實很正常。

幾年前,經常嘴漏的臺北市長柯文哲,就在一場有關生育率的研討會上,失言講出“不是進口了很多外籍配偶嗎”,因爲“進口”二字政治上太不正確,引起了抗議。

所謂的“外籍新娘”,值得其實就是越南姑娘。

柯文哲沒有說錯,只是他把那些應該被掩蓋在一片光明幌子底下的東西,拿到了檯面上說,刺痛了許多人的玻璃心。

實際上,臺灣對於娶越南新娘向來有着嚴重的刻板印象,官員們也會說出“外籍新娘少生點”、越南新娘可能存有“越戰遺毒”、“感謝各位爭取移民人權,但也請顧及我們臺灣的人口素質”之類的話。

而娶這些外籍配偶的男人,也常常是基層弱勢貧窮羣體。

《阿紫》通過影像正面反映了這一點,沒有修飾,沒有誇張,沒有找藉口,這是這部紀錄片最大的價值。

同時,《阿紫》的角度也非常全面。

在阿紫眼中,她覺得自己的日子過得非常糟心,婆婆老是罵她,丈夫是個媽寶男,孃家的兄弟不僅不照顧父母還吸她的血。

她想家,但回家又賺不到錢。

爲了能夠隨時隨地跑掉,她瞞着丈夫和婆婆偷偷辦了身份證。

這些嫁到外國的越南新娘中,大概有60%的人最後都會跑掉。留下孩子,沒有母親照顧。即使留下來,她們文化程度低,語言又有障礙,根本無法輔導孩子的功課。

片中阿紫去開家長會的時候,學校老師也提到了這些問題。

阿紫丈夫也覺得很辛苦。一家人隔三差五地吵架,沒有一天安寧日子。

老婆幫完父母蓋房子、買了摩托車之後,又要錢給兄弟家蓋房子。這幾年賺的錢零零碎碎都被老婆搬回孃家了,根本就沒個盡頭。

兩個姑娘也大了,需要接受良好的教育,他想一直支持孩子讀書,卻力不從心。阿紫只顧着貼補家裏,根本不考慮孩子,也不知道體諒他的辛苦。

阿紫婆婆看上去不知道兒子給媳婦塞錢這件事,實際上她老人家心裏清楚得很。

她生氣的點在於,阿紫從不知道爲這個家考慮,不爲兩個孩子考慮,不知道存錢,這樣日子根本過不下去。

好像這家的每個人都很辛苦,都很憤怒。不過苦,還是被買賣的女人們最苦。

又到一年賣大蒜的時候,這一次,阿紫家賣了個好價錢。

阿紫丈夫看着蒜頭在心裏盤算,賣點錢讓媳婦帶着兩個孩子回一趟越南,給長輩包個紅包,風光一下。

機票錢,請客喫飯的錢,給父母的錢,賣蒜頭的錢就下去了一大半。

回到越南的阿紫很開心,跟着父親走在鄉間水泥路上。

這時,諷刺的一幕出現了——

阿紫父親說:

“有些中國人很壞,現在我們都不喜歡他們。他們不讓嫁過去的女孩外出工作,也不給她們錢。中國人自己不喫賣到越南的食物,因爲他們知道這些食物裏放了太多農藥了。”

話是這麼說,但給錢了他們又拼命把閨女往外推。

賣是自己賣的,又要挑三揀四。

說完之後,阿紫父親指着對面說:“他們很窮,因爲這些人既沒有土地,也沒有女兒,有女兒的人蓋房子比較快。”

在這位父親眼裏,或者在很多越南人眼裏,女兒就是赤裸裸的、可以買賣和討價還價的商品而已。

阿紫父親是清醒的,所以他才顯得更加殘酷。

他賣掉了閨女,住着閨女賣身賺來的新房子,騎着賣閨女換來的摩托車,花着阿紫拼命工作和從丈夫那些要來的錢,然後說,這是她的命。

這是她命該如此。

呵呵。

這些深受父權制影響的姑娘們,不僅沒有意識到這種想法和行爲的錯誤之處,身在異國還依舊牽掛着父母。

返回臺灣,阿紫讓丈夫給她幾萬塊錢幫她兄弟蓋房子。

阿紫的丈夫面對着鏡頭,看起來很老實,雖然也會和妻子吵架,但算不上是個壞人。

他無力地說:“我覺得她幫父母也該告一段落了,兩個孩子都大了,是時候來顧我們這個小家庭了。我一個大男人,也不能幫兩個姑娘洗澡。

但阿紫沒有,她依舊早出晚歸,拼命幹活,賺錢寄回孃家。

紀錄片最後,阿紫的母親又領着阿紫的表妹找到了中介,等待着被中國男人買走。至於她賣得好還是不好,還是看命。

又一個類似的故事開始上演了。

阿紫和無數女兒都無法走出這個怪圈,最後只能歸結爲命運,想想也是悲哀。

從紀錄片角度來說,《阿紫》的製作水平算不上優秀,但它讓我們正視“越南新娘”這個話題,而這也正是國內愈演愈烈的現實問題之一。

文/皮皮電影編輯部:童云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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