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在佛山帶隊集訓的於允手機響個不停——自本報獨家報道北京女足面臨“斷糧”困境後,多名他曾帶過的老女足隊員通過電話送上慰問,其中不乏積極幫助北京女足牽橋搭線、尋找新投資企業的老隊員。

“我很欣慰。”這位北京女足主帥頓了一下,接着說:“她們從我這裏不僅學到了足球場上的技術,對足球和這個集體有了深刻的感情,也具有了助人爲樂、在別人有需要之時伸出援手的良好品德。這纔是體育‘育人’功能的核心。”


北京女足主教練於允

因爲父親結緣足球

與很多走上職業足球道路的人不同,於允出生在書香門第,他的父親是一名在航天系統工作的工程師。

祖上從山東“闖關東”到大連,在“足球城”大連成長起來的工程師老於,不僅讓兒子養成了閱讀等具有“書香氣”的愛好,也將自己對“黑白皮球”的熱愛傳承到了於允身上。很小的時候,於允就收到了兩個與足球有關的禮物——一個父親去天津出差時帶回來的足球,以及一本與父親同年出生的“球王”貝利的傳記。“上小學時,我放學就和父親在家附近的操場上練球,球場上就我倆,但特別快樂,總也踢不夠,有的時候都要抱着足球睡覺。”回憶起足球帶來的童年快樂,於允仍然十分興奮。

初二那年,於允在父親的牽線下進入崇文體校練球。一開始,習慣“單練”的他很不適應集體訓練,“我和我爸只能練帶球、顛球,到體校踢11人的大場,一開始我都懵了,不知道該幹什麼。當時的教練孔繁林指導特別照顧我,幫我逐漸跟上了大家。”

作爲北京市1972、1973年齡段的優秀球員,於允在高中時進入蘆城體校,與楊晨、南方、姚健等人成爲隊友。不過,在抉擇是否繼續足球生涯時,他的決定與這幾名日後叱吒京城足壇的隊友並不一樣——大學成爲他的下一站,“坦白說,我在那一批人裏也不是最優秀的。家人的意見讓我明白,上大學,然後當教練、當老師,也依然能和足球在一起。 

執教女足也曾害羞

事實上,於允真的差點就離開足球了。1995年,他從北京體育大學畢業,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高檔賓館的前廳接待部門擔任職員,“畢業時覺得生活中沒有足球也就沒有了,但在賓館幹了幾個月,我就明白自己割捨不下。”

彼時,位於秦皇島的中國足球學校建設得如火如荼,在家人的支持下,於允前往那裏擔任青少年足球教練,期間培養出曾爲上海申花隊、北京國安隊征戰中超聯賽的王珂以及在河南建業隊效力多年的何濱等球員。在秦皇島,於允不僅找回了足球的快樂,也邂逅了自己的愛人,完成了終身大事。

2000年初,於允與愛人回到北京,接受了在蘆城體校的恩師趙自建的邀請,執教北京女足青年隊。

“從男足到女足,我沒有感到過心理落差,反而覺得帶女孩兒踢球是一件更酷更有意思的事情。”於允坦言,自己在帶隊之初也曾害羞,“那時候我不到30歲,面對着一幫小姑娘,頭兩節訓練課還臉紅呢!”

慢慢地,於允發現,執教女足的羞澀感好克服,自己更需要做的是針對男女不同性格特點調整執教方式。他解釋說:“帶小夥子踢球,着急了我有時會當着大家的面兒嚴厲批評犯錯誤的隊員,但對女孩兒就不行啊,你得照顧她們的情緒,所以我一般有問題就私下談得比較多。”

教會隊員面對失敗

從2000年至今,於允在北京女足21年,已經歷了兩次“青年隊到一線隊”的輪迴。如今北京女足陣中的老將古雅沙、趙容,就曾先後在青年隊和一線隊爲他效力,目前一線隊中一些年輕隊員也曾在2012年至2017年與他在青年隊共事。

執教這麼多年,於允印象最深的比賽並不是勝利,而是失敗。

2015年,於允率領北京青年女足赴福州參加青運會比賽,結果兩場小組賽都以0比1失利,賽前志在衝冠的北京青年女足鎩羽而歸。“那次失利給我的觸動很大,真的是一手好牌沒打好。我們的失利都是因爲心態問題,這讓我和隊員們明白了,在比賽中,不僅要有成熟的技戰術,更要有強大的心理素質。”次年,完成心理建設的於允和球隊在全國錦標賽上拿到冠軍,“這段經歷讓我更加確信,只有經過歷練才能成長,從此我特別重視教隊員們如何面對失敗,從失敗中找到機會,這對她們的人生也很重要。”

多年的執教經驗讓於允有了自己的選人哲學,“有日本教練告訴我,他們選苗子會先去拜訪孩子的家長,以此判斷他們未來的發展,我對此非常認同。當年我上大學就是父母在我懵懂時給我指的路,現在我作爲隊員們的前輩,也要在教她們踢球的同時,拓寬她們的人生道路。”正因此,在於允的幫助和鼓勵下,北京女足一線隊、青年隊所有隊員都上了大學。

隊員的德育問題一直是於允最看重的,哪怕是很小的細節,他都要求隊員們做到位,“渴望勝利沒錯,但不能勝之不武。我從來不允許隊員在領先後耍小聰明拖延時間,我也從來不允許她們因爲不滿判罰對裁判發火,人要互相尊重。”他加重了語氣說:“體育的‘育’是教育,教練要用體育教會隊員做人,如果隊員在球場上被教練帶偏了,那麼當她走向社會時肯定也不會太好。我必須時刻做好表率,教好她們。”

北京女足旗幟不能倒

外表健碩甚至略顯粗獷的於允在訓練中習慣身先士卒,但身邊人都知道,兩年前,一場大病險些讓他離開熱愛的足球事業。

2018年底,於允因腰部劇烈疼痛入院治療,最終被確診爲罕見病“SAPHO綜合症”,“這種病最直接的症狀是讓人全身各個部位輪流劇痛,我最痛的時候,4個小時必須喫一次止疼藥,根本就睡不了覺。白天也走不了路,只能躺在牀上,說實話,我甚至覺得可能活不下去了。”

經過一個多月的治療,於允症狀有所緩解,但此後他每半個月就需要進行一次價格不菲的注射治療。在這種情況下,很多人勸他離開工作崗位,但他直言做不到。“我離不開這些姑娘,離不開足球。現在病症減輕了,如果去外地訓練、比賽我就帶着藥,按時注射治療,已經習慣了,不是事兒。”他輕描淡寫地說。

決定堅持帶病帶隊後,先農壇體校領導和於允的家人都勸他少着急,身體爲重。但最近,由於俱樂部投資方的變故,他還是“上火”了,“我就像船長,面對困難時我必須站出來,想辦法解決這件事情。”他對記者強調,擁有光榮歷史的北京女足是首都的一面旗幟,以前王海鳴、商瑞華、馬元安、劉英等名宿都曾扛起這面大旗,現在傳到了他的手上,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面旗幟倒下,“我的隊員們可以短時間內承受經濟損失,爲了北京女足的未來留在球隊,但如果這種情況持續一年、兩年,我們又怎麼能要求她們留下呢?所以我再次希望,社會能共同幫我們想想辦法。”

(原標題:教球育人 我必須時刻做好表率 北京女足旗幟不能倒)

來源:北京晚報 記者 趙曉松

流程編輯:u010

版權聲明:文本版權歸京報集團所有,未經許可,不得轉載或改編。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