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萬曆年間有個叫張萬俞的作者寫了一本十分有趣的書,叫做《騙經》,這書中有大大小小几十個行騙、受騙的故事,揭露了一些行騙手段,因此也被叫做防騙經。這本書表現明朝社會的衆生百態,讀來既趣味橫生,也讓人感嘆人性複雜。其中有則叫做哄嬸成奸騙油肉的故事,手段不算複雜,但就是利用人性的弱點而屢屢得逞。

說是村中有一戶人家,這家的男人都出去幹活兒,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家中只留下了妯娌二人。一日這兩婦人坐在門口閒聊,門外傳來賣油郎的叫賣聲。弟妹石氏說正好家裏要用油,但是錢都在家中的男子手裏,現在沒法買。嫂子左氏聽了後讓石氏先去稱油,賒賬就行了,等有錢了再還。石氏點了點頭,就出去和賣油郎商量,賣油郎見這婦人年輕貌美,爽快答應。

又過了幾天,賣油郎又路過門前,討要油錢了,可家裏男人還沒來,石氏就向左氏詢問怎麼辦,左氏毫不在意,讓石氏去告訴賣油郎再晚三天。三天過後家中男人依然沒有回來,錢沒法還,石氏便向嫂子左氏埋怨,怪嫂子讓她賒賬,左氏也不生氣,反而笑了笑說:“如果你願意按我說得來,這還債是輕而易舉。”石氏好奇,答應聽從,左氏語出驚人:“我看賣油後生俊俏,你青年貌美,和他相好一次,油何消還?”石氏聽後大驚,但卻沒有立刻出言反駁,反而是思考了一會兒,咬牙說:“我怕嫂子你日後把這事說出去。”左氏擺了擺手“這是我教你的,我怎麼敢到處說?我就回房避一下,你自己去解決。”

沒多久賣油郎就到了,石氏思來想去沒有辦法,於是一咬牙出了門,對着賣油郎說:“兩次都沒錢給你,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不如我拿自己還你。”賣油郎早早就在心裏記下了這個年輕的婦人,聽了這話更是心思大動,不過謹慎起見,他還是拒絕了一下“你家裏一定有別人,你這莫不是在騙我?”石氏說:“丈夫去耕田,嫂子在隔壁績麻,家裏沒人我纔敢這麼和你說。”賣油郎聽後喜笑顏開,跟着石氏就進了屋子。

乘着石氏和賣油郎進了屋子,左氏出來把賣油郎的兩簍油分別倒出一半藏起來,之後再把水灌進去。她聽着房內的動靜,等到石氏讓賣油郎離開,她就立刻拿着麻筐去了大門外,高聲說:“這還沒到上午,你這耕田的男人怎麼就回來了?莫不是偷懶?”在屋內的賣油郎聽了後大驚,急急忙忙挑着油就跑,到了門口遇見左氏。左氏問:“我弟妹還你油了嗎?”賣油郎連聲說:“還了!還了!”之後連忙離開。左氏憋着笑,站在門口等着賣油郎發現他的油摻了水回來。

果然,沒過多久賣油郎回來了,還沒等賣油郎開口,左氏就先說:“你怎麼還在這?我弟弟今早回來,發現家裏有一擔油,聽見我弟妹屋子裏有聲音,知道出事了。於是爲了分辨姦夫,把油倒了半桶摻了水,之後叫人來抓姦,但回來的時候人和油都沒了。你是不是油裏摻了水?他們要是知道你在這,你可沒什麼好下場。”賣油郎聽後兩股戰戰,轉身欲走,左氏卻拉住了他,“我都給你通風報信了,你不得謝謝我?”賣油郎立刻說:“明天必託人送你兩斤油來感謝!”

果然,沒過幾天就有人送油上門。石氏驚奇不已,忙向左氏詢問,左氏便嘻嘻笑着說了事情的經過。石氏聽後感嘆白得了這麼多油,左氏笑着讓石氏繼續聽她的,日後還有好處。沒過多久,二人將目標對準了一個賣肉的。

她們仿照上次,成功將賣肉的騙入。這次左氏更大膽,非但把一擔子肉全藏起來了,而且就坐在院子裏等着賣肉的出來。等到賣肉的質問她肉去哪了,她不慌不忙說:“是我弟弟,他回來見到肉,聽見房中的聲音就知道不對勁,於是把你肉扣下,叫人來抓姦了!”賣肉的一聽也不管什麼肉不肉的了抓起擔子就跑。左氏連忙拉住,說:“我可把大事告訴你了,你不得給我點肉?”賣肉的連忙說:“明日給你送兩斤肉。”之後飛奔而去。

左氏此時喜笑顏開,石氏卻是坐立不安,她以爲真的被丈夫抓住了,自己完了。左氏把那一擔子肉拖出來,笑着看石氏,石氏恍然大悟,知道是虛驚一場。後來賣肉的再次經過,送上答應的兩斤肉,左氏又以自己弟妹捱了打要補償,又得了兩斤肉。石氏見嫂子滿載而歸,笑道:“我會養漢,不如你會光棍。”

這二人將肉煮來喫,邊喫還邊爲自己的無恥行徑洋洋得意,石氏說:“真是一日不識羞,三日喫飽飯。”左氏更爲得意,笑道:“不是如此說,是半時得快活,一月喫酒肉。”二人喫飽喝足,之後更是毫無顧忌繼續行騙。如此不知廉恥,實在令人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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