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Nicole 編輯 | 範志輝

在疫情的影響下,2020年全球音樂產業收益都呈下滑趨勢,實體專輯銷量更是雪上加霜。但黑膠唱片像是頹勢之中的一匹黑馬,帶着新興的商業力量闖進了我們的視線。

據Billboard報道,去年12月,美國黑膠唱片銷量第二次創下歷史新高。從12月11日到12月17日,共售出了144.5萬張黑膠唱片,這是自1991年Nielsen Music / MRC Data開始統計音樂銷售以來黑膠唱片的最高點。英國2020年的黑膠唱片銷售額達到1億英鎊,是1990年以來的最好成績。

數字音樂盛行的當下,黑膠唱片是否真的迎來了“文藝復興”?同時,當黑膠作爲一門生意,它又該如何在情懷與商業間找到未來發展的方向?

是文化,也是生意

在世界範圍內,黑膠唱片幾乎流行了整個20世紀。但在中國,黑膠唱片並沒有形成大規模普及的局面。

據相關資料顯示,19世紀末,法國人樂浜生(E.Labansat)將留聲機帶到上海,以沿街設攤播放唱片爲生,留聲機第一次出現在平民的視野中;1908年,在完成初步的資本積累後,他在上海成立柏德洋行,銷售法國百代公司的各式留聲機、唱片、電影機械、影片等。兩年後,柏德洋行改名東方百代唱片公司,並與大中華、勝利唱片公司在20世紀上半葉的中國唱片市場形成了三強鼎立的局面。

但即便如此,由於消費門檻較高,黑膠始終未在大衆層面落地生根。

20世紀90年代起,數字信號代替了黑膠的模擬信號,音樂的發展進入數字時代,黑膠唱片生產線被大量淘汰;1992年,我國進入了“CD時代”,再後來,隨着MP3技術的誕生和互聯網的發展,音樂的傳播幾乎不再需要任何物理介質,CD和實體專輯銷量持續下滑。1998年,我國最後一個黑膠生產線宣佈關停,國產黑膠進入了斷代期。

進入21世紀後,隨着人們物質文化生活水平的提高,加之影視劇的影響,國內掀起了懷舊風,黑膠市場出現回潮的趨勢。

2015年,永通唱片在廣州番禺區恢復了國內第一家黑膠生產線;2017年,永通音像與整合型黑膠服務公司嘿喲音樂合作推出黑膠定製項目,爲國內獨立音樂人及品牌提供黑膠唱片壓制服務;同年,在黑膠唱片生產線上投入生產的還有太平洋影音公司和中唱上海公司。摩登天空也倡導全新黑膠生活方式,在2017年宣佈了100張黑膠唱片的發行計劃。

唱片公司的加入爲黑膠的製作發行提供了有力支持,音樂人在發行實體專輯時,出於情懷需求也會選擇黑膠這一載體,甚至不少黑膠唱片都延伸出了收藏價值。比如,李健2013年發行的《李健·拾光》黑膠版由著名音樂製作人Ian Cooper進行唱片壓制,價格一度漲到2600元;2015年,鄧紫棋發佈第五張專輯《新的心跳》黑膠版,每一張都有獨立的唱片編號,發行後受到粉絲追捧,價格迅速被炒到定價的三倍。

去年11月,周杰倫在出道20年之際,將他出道至今的14張專輯製作成28張唱片套裝,全套售價近7000元,唱片一發行就引發搶購熱潮,一舉成爲當週的唱片銷量冠軍。

其實,在偶像經濟的影響下,不論是數字專輯還是實體唱片,粉絲的購買力都不容小覷。去年,華晨宇的實體專輯《新世界NEW WORLD》在發行首周就獲得了“五大金榜華語榜”周冠軍,銷量佔比高達91.02%;肖戰一首單曲《光點》賣出四千多萬張,銷售額突破一億。

可以預見,龐大的粉絲羣體“用愛發電”,如果自家偶像也發行黑膠唱片,勢必會引發搶購熱潮。儘管提到粉絲經濟時總有種“割韭菜”的嫌疑,但不可否認的是,它的確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大衆對於黑膠唱片的認知度,也能加快其商業化進程。

伴隨黑膠市場的回暖,相關銷售渠道也不斷拓寬,亞馬遜、易貝等在線銷售巨頭都有專門的黑膠銷售頁面,黑膠播放器、唱機修理及唱片清洗等衍生服務也重新出現在市場上。

黑膠愛好者、唱片公司、藝人等主體的參與讓黑膠文化再次活躍在公衆的視野中,粉絲文化的加持更在大衆層面上普及了黑膠文化,同時也推動了黑膠唱片的產業化、縱深化發展。

黑膠復興是僞命題嗎?

黑膠唱片在全球呈現回潮的趨勢,但相較於英美等國家而言,中國的黑膠文化由於缺乏深厚的文化基礎,市場發展並不成熟。畢竟,中國並沒有經歷黑膠大規模流行的時代,所謂的“黑膠復興”其實是一定程度上的“消費復興”。

在數字音樂時代,黑膠唱片在更多的時候是一種文化符號,主打的是收藏價值。2015年英國調查機構ICM的報告顯示,在購買黑膠唱片的消費者中有34%的人根本沒有用過黑膠唱片播放機,這說明有超過三分之一的消費者並不會使用黑膠唱片聽音樂,而是爲了收藏。

在國外,黑膠唱片作爲一種音樂載體,在一代又一代人的傳承中已經成爲了一種文化符號,在耳濡目染中進行傳播,這也是他們購買唱片時的文化動因。而在中國,家用音樂設備的普及和使用是從磁帶和CD開始的,黑膠唱片完全被跳過。因此,國內的黑膠文化只能是一種小衆文化,最早的黑膠羣體還是來自於“打口一代”。

某種意義上,黑膠唱片可以看作是中產階級的消費符號,是經由時間發展和歷史沉澱而來的文化產品,並不只是形式上的“復古”。

更何況,正版的黑膠唱片並不便宜,要想用黑膠唱片聽音樂,還需要配備一臺黑膠唱機,其價格一般在數千元,貴的要上萬元,還要配備刷子、唱針等專業工具。從使用體驗上看,唱機在播放時會有跳針的風險,而且黑膠唱片必須要按照順序聽,不能像移動設備和音樂app那樣隨意切換。

儘管對於發燒友羣體而言,黑膠唱片的音樂更“有溫度”,不同於被壓縮過的數字化音樂,聽起來會更有層次。但實際上,黑膠的模擬聲與數字音樂相比,在頻響和動態範圍、信噪比、失真等等方面都差很多。

另一方面,黑膠唱片更多時候是一種主動收聽音樂的過程,因爲不能隨身攜帶想聽就聽,它只適用於相對封閉的獨立空間。在快節奏生活壓力大的當下,當音樂成爲上班通勤路上的“陪伴式”消費品,這樣的使用體驗也很難讓黑膠唱片得到大衆化普及。

數字時代的黑膠唱片將走向何方?

在國內,黑膠唱片在大衆化傳播的過程中很多時候是藉由標籤進行商業化變現的。雖然“復古”“保真”等形式主義的標籤並不能傳達出黑膠唱片的精髓,但卻能讓更多的人有機會去接觸和了解這種音樂文化。而在信息爆炸的網絡時代,“標籤”成爲小衆文化走向大衆的必經之路。

目前,很多強調格調的店鋪都推出了黑膠唱片掛畫,將黑膠唱片放入畫框,同時加入其他的藝術元素,作爲壁掛裝飾品來銷售。主打黑膠唱片的“顏值”雖然有些喧賓奪主,但是其背後特有的儀式感和年代感,讓消費者在潛移默化中感受到了黑膠唱片的文化價值。

當然,黑膠唱片不能僅僅是符號,作爲一種文化的積澱,它只有適應數字音樂發展的潮流和趨勢,將自身的元素與前沿的技術相結合,才能在網絡時代重新煥發生機。

2006年,索尼推出了可以數字化輸出的黑膠唱機PS-HX500;2015年,嘿喲音樂運用現代科技結合數字音樂與實體專輯,研發出既能播放黑膠唱片也能連接手機藍牙播放數字音樂的硬件設備,創立HYM原創黑膠智能音響品牌;2018年,黑膠生產服務商茉莉花Jasmine也發佈了可以隨時連接音箱耳機的MORE黑膠唱機。

對於年輕的消費羣體而言,價值認同、有趣好玩和體驗感是他們接納一種新興音樂文化的關鍵。黑膠唱片的“復興”,必須要結合具體消費場景,順應年輕化潮流趨勢打入大衆市場。

位於各國黑膠唱片銷量榜首的皆是“Z世代”們喜歡的歌手,如碧梨、Lady Gaga、哈卷等。2019年英國黑膠銷量榜單中,Billie Eilish的《We All Fall Asleep Where Do We Go》排在第二名。

而國外已經出現了集音樂、舞蹈、設計、餐飲於一體的多元唱片店,如美國洛杉磯的Mount Analog、日本的Tower Records等。這種黑膠唱片文化集合空間能夠將黑膠元素與流行文化進行融合,同時打通了消費場景,延伸了消費鏈條,爲黑膠的商業化提供了更多可能。

國內許多線下唱片店也逐漸增加了黑膠唱片和播放器的商品種類。一些黑膠唱片店還提供錄音室、演出場地、樂團T恤周邊及下午茶甜品等服務。除了專業樂迷,也吸引不少文藝愛好者,成爲了網紅打卡地,無形中擴大了黑膠唱片的受衆接觸面。

黑膠唱片在中國究竟是“升溫”還是“低燒”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把握這一極具文化魅力的音樂符號,讓其在數字消費的趨勢下煥發生機。當黑膠消費跳脫出單一的“發燒友”羣體,從收藏、情懷變成一種生活方式,黑膠唱片才能迎來真正的“文藝復興”。

先聲話題

話題內容:如何看待黑膠唱片的圈層復興?你在什麼情況下,會考慮買黑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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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 | 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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