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記者觀察丨脫歐水太深 英國漁民幡然悔悟支持變抗議

當地時間18日早晨,20多輛裝着各種水產的大貨車突然湧至英國首相府門前的白廳大街和不遠處的議會大廈廣場周邊,這裏差一點成爲一個海鮮大市場。

這些大貨車來自蘇格蘭一些沿海市鎮,以及英格蘭的康沃爾及德文郡等漁業重鎮。在英國因新冠肺炎疫情而實施全國封鎖的日子裏,他們突破地區防疫限制,星夜兼程數百公里,怒氣衝衝地來到首都倫敦。

車箱裏裝載的貝類和其他有殼水產(包括扇貝、龍蝦、螃蟹等)本來都是英國的出口俏貨,但由於英國退出了歐盟統一市場,這些新鮮水產品在出口過程中必須經過海關重重檢查,漁民們要填寫大量申報表格。這對於習慣了以往無障礙通關的漁民們來說,脫歐帶來的麻煩手續令貨品新鮮程度受損,因而大量滯銷,大大影響了他們的生計。

在倫敦白廳大街首相府門前,一些卡車司機特意停車示威,警察在現場以違反防疫封鎖規定爲由,挨個登記司機和抗議者信息,並且登車查驗所載貨物。

記者觀察丨脫歐水太深 英國漁民幡然悔悟支持變抗議

△卡車司機停車示威,警察登記信息(視頻來自社交媒體)

警方和媒體機構的直升機在空中捕捉着抗議車隊的動向。一些卡車的車身上,不僅印着龍蝦、螃蟹等水產品,也噴塗了新的抗議標語:“脫歐屠殺”(如下圖),“無能的政府破壞了我們的貝類產業”。無論是在地面還是空中,人們都可以看得到漁民們的憤怒。

面對這場抗議,倫敦大都會警察局表示,他們暫時沒有逮捕任何人,但是明確,這場動靜頗大的抗議活動違反了英國現行的全國封鎖令。

英國輿論對這次抗議都表現出驚訝。英國剛剛結束脫歐過渡期不到1個月,眼下在倫敦,以破釜沉舟之勢進行抗議的團體,在過去的五年中,一直是英國脫歐勢力的主要支持者。

2016年夏,在英國脫歐公投即將投票那一週,英國獨立黨領導人納吉爾·法拉奇曾經帶領1000多名漁民,駕駛100多艘大大小小的漁船,浩浩蕩蕩地來到英國議會大廈旁的泰晤士河上示威。

在其後脫歐談判的過程裏,爲了向歐盟施壓,英國的脫歐政客也一次又一次帶領漁民把臭魚爛蝦倒進泰晤士河,要求英國政府掌控漁業自主權,收回英國水域的捕魚權。

在蘇格蘭,大多數蘇格蘭民衆反對脫歐,唯有當地的漁民團體支持脫歐主張,成爲脫歐勢力的民間基礎力量。誰也沒想到的是,當脫歐大計徹底實現後,第一個站出來反對和抗議的竟然也是這些漁民們。

曾經,在脫歐談判桌上,他們還有他們所捕獲的魚都具有舉足輕重的份量。英國脫歐政客曾經承諾,脫歐會給英國漁業帶來最大的紅利。而現在,殘酷的現實告訴漁民們,捕魚容易賣魚難,他們也許擁有了更多的魚獲,卻失去了巨大的歐盟市場。

曾經近在咫尺的歐盟魚市,如今似乎遙不可及。因此,和當年支持脫歐時一樣,漁民們將首相府和議會大廈作爲抗議主場地,並威脅要將臭魚爛蝦倒在這些地方。

在社交媒體上,抗議者痛陳,向歐盟出口新鮮海鮮所需的文書工作非常複雜,不僅要寫明產品代碼 、種類、毛重、 貨箱數量以及價值等信息,還要標明每種魚蝦蟹的捕獲地點,申報漁民和船隻的國籍等等。漁民們希望政府能夠提供新的方案,解決脫歐帶來的這些大麻煩。

面對漁民們帶貨堵門,英國首相鮑里斯·約翰遜在週一(18日)匆忙決定,政府將出資2300萬英鎊,對受到影響的漁民們進行補償。這又激起了其他人的不滿,有人說,英國的漁民以往大多支持脫歐,現在他們求仁得仁,嚐到了後果,如果漁民因爲抗議而得到補償,那麼其他受到脫歐影響的行業也都應該得到補償。

在14日,保守黨脫歐政客瑞斯-摩格在議會下院辯論中回擊蘇格蘭民族黨議員就漁業問題的指責,他說,“問題的關鍵是英國收回了漁業主權,人們應該爲此感到高興,因爲這些魚從此是英國魚了,這些英國魚因爲脫歐而變得更好更快樂。”

與此同時,英國主管漁業的部長級官員維多利亞·普倫提斯(Victoria Prentis)對媒體表示,近日太忙,她還沒有來得及去讀脫歐貿易協議有關漁業的規定。

英國政客的這些表現,讓英國人尷尬,而歐盟一方的官員們則嘲笑不止。歐洲議會法國籍議員娜塔莉-路易斯在社交媒體上嘲諷說,英國人現在得到了他們的魚,歐洲人因此很難喫到這些魚,這正是那個難纏(fishest deal)的協議所造成的。

在整個脫歐談判中,漁業談判和北愛邊境談判一樣,一直是各方矚目的焦點。分析人士指出,漁業生產總值佔英國國內生產總值比例極低,以2019年統計數據計算,當年英國GDP大約爲22000億英鎊,其中漁業產值爲14億英鎊,佔比0.06%。而綜合計算,漁業最好年景,一般佔GDP比例平均也只是在0.05%左右。

英國脫歐政客爲了吸引漁民們的支持,曾經誇下海口,要使漁業產值佔GDP的比例達到3.5%左右,這意味着英國漁業產值在現有水平上要提高近70倍。專業人士說,這根本不可能實現,英國的水域里根本沒有那麼多魚。

記者觀察丨脫歐水太深 英國漁民幡然悔悟支持變抗議

△視頻丨英國著名漁港布里克瑟姆(Brixham)魚市倉庫

過去,這些魚蝦蟹的產值被人爲誇大,成爲脫歐談判的壓艙石。而一旦脫歐政客達成目的,他們又開始在各種場合避談漁業了。

未來6年,根據英歐貿易協議,英國和歐盟每年都需進行專門的漁業談判,一直持續2026年6月底。歐盟漁民在英國水域的配額每年將減少2.5%,現有的15%配額到2026年可能會化爲0,到時英國漁民是否會獲得百分之百的收益呢?如果歐盟全面禁止英國漁民入境捕魚,或者加收漁業關稅,屆時,英國漁民面臨的困境可能不只是繁瑣的海關檢查和文書申報了。

眼下,在蘇格蘭等地,魚和貝類的價格大幅下跌。面對殘酷的現實,英國漁民開始醒悟到脫歐的真相,要求重返歐盟統一市場的呼聲越來越高。

而歐盟方面,樂於看到英國漁民的醒悟,並期待在未來的年度談判中,英國漁民態度的轉變能夠爲雙方的後續談判帶來影響。

脫歐水深,對於英國漁民來說,曾經被利用的他們現在要想改變現實,可能有漫長的航程要走。(總檯記者 鄭言)

責任編輯:朱學森 SN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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